《千山同一月》广厦万万千千

27、第26章 凤叶-隐鳞藏彩

　　带着阳井之水离开皇宫，南玉虹摆脱护法大阵的限制御剑凌空而行，自京城直往西方。

　　行至半途，南玉虹察觉到什么不得不慢下速度，从他的位置往北看去三晋大地遥遥在望，有无涯坐镇，愈往西就越是清明，三晋大地没有神明镇守又逢旱灾，气象混浊倒也合理，只是那里一层层黑气卷积，实在是大凶之象。

　　如若只是怨气、鬼气倒也罢，宁王的人手物资一到，一切都迎刃而解，这样的天象只怕有邪魔混迹其中，借机生事。

　　南玉虹掌心的罗盘转动，层层推算，是为凶兆。

　　他脚下的剑尖已经指向北方，或许他该去探一探，只是……南玉虹摸了摸乾坤袋，木回还在等着他。

　　南玉虹疾行回到边塞，不等他撩开主帅营帐的门帘就听见里面充斥欢声笑语。

　　“柯长老最烦妖魔鬼怪，平凉之乱前就烦，听都不能听，那时候小师叔还闭关呢，我出去玩招惹了一个山怪，回去之后啪！啪！”

　　柯辞从板凳上站起来，佯装面前有个人，模仿柯长老的样子一棍接一棍地狠打，“柯长老狠狠揍了我一顿，半个月没下床。”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屋子里的几人全都笑得合不拢嘴，除了无涯。

　　柯辞察觉到身后的南玉虹，做贼心虚，吓得原地愣住一动不敢动。

　　南玉虹却没有看他，双目直直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木回，很少见他这样高兴。

　　“小、小师叔……”

　　被柯辞唤回神儿，南玉虹颔首致意，“柯辞，你来得这样快。”

　　见他神色如常，柯辞才放松下来，朝他随意行一礼，“我趁柯长老在跟几位长老议事，偷偷跑出来的，带了好多灵草，还有一株上千年的……”

　　趁着柯辞喋喋不休时，南玉虹查看他带来的药草，翻找到那株千年灵草质问柯辞，“哪来的？”

　　“从柯长老那儿……”

　　“偷的。”南玉虹笃定道。

　　“才不是！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偷，”柯辞理不直但气壮，“是小师叔说要答谢救命恩人，普通药草多跌咱们天元山的脸面。”

　　南玉虹叹息，“谢谢你，柯辞。这千年灵草日后我会再寻一株还给柯长老，但是你若是因此挨打受罚，我帮不了你。”

　　“才不会呢。”柯辞明知这顿毒打逃不掉了，还在嘴硬。

　　“不过，你若挨了打，我替你疗伤。”南玉虹一边说着一边向木回走近。

　　柯辞撇下嘴角，“谢谢您嘞。”

　　“你……”每每看着木回，南玉虹的心总要乱作一团，丝毫不听他的使唤，“你好点了吗？”

　　木回点头，反倒是伸手攥住他的腕子，“我无妨，你灵力耗损严重，这一路顺利吗？”

　　被他握住的皮肤发烫，南玉虹笑意盈盈地回他，“很顺利，特别顺利。”

　　确认木回一切安好，南玉虹将柯辞带来的药草连同阳井之水一并交给无涯，又告知月将已将她的书信亲手交给宁王相辰，让她放心。

　　即便舍不得木回，南玉虹还是将三晋之地的情形如实说出，以及他打算启程去往三晋地区一探究竟。

　　柯辞连声附和，要跟他一起去。

　　“不行。”月将与无涯异口同声。

　　月将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无涯便劈头盖脸骂下来，“你搞不清楚你当下的任务是什么吗！优柔寡断，难当大任！天元山无人可用了吗？派你下山！”

　　柯辞被他的气势吓到，战战兢兢缩在南玉虹身后。

　　默默护住柯辞，南玉虹躬身行礼，缓缓道：“前辈息怒，是在下担忧当地生灵，没有顾全大局。当务之急必然是早日肃清朝纲，取得第四块灵骨。”

　　即便如此，南玉虹还是不能放心三晋，“在下会将三晋的情况上禀师门，请掌门师兄部署人手过去查看。”

　　无涯还是火大，修士一代不如一代，这一批好不容易出个南玉虹勉强可以担当大任，但乙阳又没能把他培养成顶天立地的英雄，偏偏还喜欢瞎操心，一双眼睛只盯着木回。万一再起大乱，当世的几位顶尖修士陨落，后继无人，人族就岌岌可危了。

　　“你怎么老是说他。”木回为南玉虹打抱不平。

　　无涯咬紧牙关看向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朝脑门狠敲他一下，“忘了还有你！”

　　木回的头都被打歪了，南玉虹赶紧上前挡住他，“前辈，您……”

　　“行了。”木回拉住南玉虹，颇为无奈地揉了揉被打红的额头，“无涯，你总这样以后还有谁能陪着你啊。”

　　“……”正在分拣灵药的无涯停下动作，深深皱起眉。

　　无涯就这样满面愁云地望着木回，望了许久，久到南玉虹来到他身前，轻声询问，“无涯前辈，木回前辈怎么了吗？”

　　无涯收回目光，又嫌弃木回和柯辞碍事，赶他们出去，留南玉虹给他打下手炼制丹药。

　　木回伸着懒腰要回营帐睡觉，柯辞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南玉虹也想跟上去，被无涯的视线扫过只能乖乖留下。

　　出主帅营帐，木回偏头看着柯辞腰带上系着的墨玉，成色世间少有，漂亮得挪不开眼。

　　“这玉很好。”

　　“啊？”柯辞低头看向自己的玉，“这呀，柯长老给我的，记事起就一直戴着。”

　　垂着眼眸，木回悠悠问道：“柯长老是你的什么人？”

　　“我爷爷，但他说影响不好，只让我叫他柯长老。”

　　“他是什么样的人？”

　　“老古板，大家都怕他，只有我不怕。”

　　木回忍不住轻笑，“为何？”

　　“我知道他疼我。”柯辞笑起来像一只小狗，圆乎乎的脸上挂着俩月牙一样的眼睛。

　　公主帐内，研究制作灵药无涯与南玉虹忙得如火如荼，月将则坐在案边对着她的佩剑发呆，眼底积蓄哀愁。

　　“缓心而无成，柔茹而寡断，好恶无决，而无所定立者，可亡也。”

　　指尖轻柔地抚摸过剑格，她的手十分漂亮，纤长柔韧，完全看不出来是使用重箭的好手。

　　射箭她百发百中，但这柄随身携带的佩剑道清剑却鲜少在战场上出鞘。

　　在一旁分拣灵药的无涯听见她自言自语，接道：“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

　　南玉虹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回，反复思虑是否合适，最终还是参与进来，也接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月将或听见，又或是没听见，只一味望着佩剑出神。

　　花费许多时间，两人按功能和年份将灵药分类处理好，一切准备就绪无涯取出他的宝贝丹炉。

　　无涯的丹炉是他飞升时江江与木回一起送他的贺礼，江江替婆罗尊者斩杀数十只魔物求来的，三界难得一遇的珍品。

　　看出这丹炉与众不同，南玉虹问其出处，无涯只保持缄默，并未回答。明明没有丝毫线索，南玉虹却还是有所感应，这丹炉与江江息息相关。

　　一改过去行事风格，无涯这回耐心教导南玉虹炼制不同丹药的方法，各处细节详细讲解，毫无保留、竭尽全力。

　　等南玉虹能够独立炼制木回所需丹药时，无涯看他的眼神才多出一分欣慰。

　　这二人仿佛不知疲倦，夜深月将已经休息，万籁俱寂时，他们仍旧在研制各种丹药。

　　等到终于大功告成，南玉虹难掩喜悦，要去寻木回分享，无涯忽然喊住他，叮嘱道：

　　“我奉劝你一句，尽量不要让他太早恢复灵力。”

　　南玉虹不解其意，想要请教一二，无涯只挥挥手，决绝地赶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