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同一月》广厦万万千千

23、第22章 凤叶-天降雷劫

　　趁着夜色，木回抱着玄参花走出南家家门，一轮圆月当空，照亮路途。他行到大门外，还是忍不住驻足回望这间小小的茅草院落。

　　这个小院子承载着他与人间的所有关联。

　　与南玉虹相伴这样长的时间，如此不辞而别难免有一丝不舍，牵挂这个孩子。

　　可惜将来终有反目的一日，尽早了断，对这个孩子而言倒是好事一桩。

　　晨光熹微南玉虹才打开房门，里外都寻不到木回，着急地到枯荷处询问。

　　“走了？”南玉虹听到枯荷的回答很是诧异，明明昨天还在计划以后……仔细想来，那也不算是计划，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像是被丢弃的孩子，南玉虹难掩落寞，心里堵得慌，眼睛也酸酸的。

　　“往哪走了？”他仍不死心。

　　“往西。”星原回答。

　　怎么会往西呢？下一块妖皇灵骨在北方的京城，难道他已经放弃寻找妖皇灵骨了？

　　这样一来，他们还有重逢的机会吗？

　　“抓紧时间收拾，我们得立即动身。”

　　见不得他伤心，枯荷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启程去京城。

　　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在身，南玉虹不得不止住胡思乱想，了却此事后再去寻他吧，然后跟他表明心迹。

　　把屋子里的物品一一归置好，南玉虹刚要给房门落锁，风云瞬息万变。

　　这本应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此刻一声惊雷，乌云席卷而来遮天蔽日，顷刻化为黑夜，紧接着电闪雷鸣，天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什么情况？”饶是在人间混迹多年的枯荷与星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南玉虹掏出罗盘仔细算了一卦，卦象很是复杂，兼备大吉与大凶，似乎蕴藏逢凶化吉之天象。

　　三人又赶紧回到屋内，光凭南玉虹的卦象没有什么眉目，枯荷干脆抬手在空中画出水月阵法，这次柯辞立即出现在水月镜前。

　　“诸位在外执行任务的同门请立即寻觅屋舍洞穴等庇护之所，小心自保。”

　　看来并不止他们通过水月镜联系天元山。

　　枯荷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就听他连续强调数遍让在外的各位注意安全，然后才解释：“中原大地悬壶济世的医者山涧婆婆救人无数，采药时受伤困于深山被猛虎分食，现万民请愿，上天感念其功德，降下天劫，渡劫飞升。”

　　“天降雷劫，请各位务必小心！”

　　这是枯荷与星原第一次见柯辞这样严肃的模样。

　　“是！”枯荷与星原担心宗门还有其他要事，不敢耽搁柯辞的时间，立即收了阵法。

　　“雷劫……”南玉虹还在喃喃默念这两个字，北帝君所说的话比雷声还要响地回荡在他的脑海。

　　再有雷劫会灰飞烟灭……木回有危险！

　　“你们就在此地，保护好自己。”说罢，南玉虹开门飞身而出，眨眼间身影便隐没于乌云中。

　　“玉虹！”枯荷大喊一声，想拉他没有拉住，扑出去要拦他却被星原抱进怀中。

　　到处都是轰隆隆的雷声，如果不是手中的罗盘南玉虹早就要迷失方向。

　　一路往西寻去，只有浓黑到滴水的云朵与他为伍，在天际来回穿行，找了好久好久，在南玉虹快要把自己恨死时，终于看见天空中有数不尽的槐树叶绕着一座神殿乱飞。

　　南玉虹捏住其中一片对生的树叶，两片叶子如同蝴蝶的翅膀拼命扑腾，这正是木回的叶子。

　　南玉虹赶紧落到地面，推开沉重的神殿大门，一道惊雷落在南玉虹的身后，照亮殿内的情景，硕大的神像前，木回趴伏在冰凉彻骨的石板地上，他漂亮的银色的头发松散开胡乱铺在身上，随着声声炸雷他的身躯不停地抖动。

　　“木回！”南玉虹合上殿门，飞奔到他身边，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轰！”一道雷从天而降穿过殿宇直接劈到木回身上，他身上的黑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噗！”南玉虹眼睁睁看着他喷出一口鲜血，指甲抓在地面因太过用力而崩裂。

　　南玉虹将他抱进怀里，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睛里冒出来，“木回！”

　　调动周身灵力护住怀里意识昏聩还不停地吐血的人。可是即便南玉虹已经倾尽全力仍旧无法阻止天雷对木回的伤害，他的力量太过弱小，根本保护不了怀中的人。

　　听到南玉虹的声声呼唤，木回努力挣开眼睛。

　　他的眼睛已经不是黑色，金色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竖立的瞳孔告知南玉虹他怀里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走……”木回虚弱地驱赶他。

　　每一道雷电下来，都要叫木回发出痛苦的哀嚎。南玉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与天地相比他那一点点微弱的灵力，丝毫没办法帮助木回，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要在这场雷劫里灰飞烟灭了。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木回脸上，完全分不清哪里是南玉虹的泪水，哪里是木回的汗水。

　　这些天雷好似有意识一般，单单只攻击木回一人，除了足以将耳朵震聋的巨大雷声，南玉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南玉虹宁可替木回受住这天劫，他毫无办法，眼看着木回越来越虚弱，气若游丝，南玉虹展开手掌，他的掌心透出血色饱满的红润色泽。

　　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记得木回说过，他的血很珍贵，那么舌尖血应该更珍贵。他咬破舌尖，将舌尖血点在木回的眉心，又划破手掌，想在木回的身体周围用自己的血画上防御阵法。

　　眉心的舌尖血却叫木回丧失了神智，他一把将南玉虹按倒，金色的竖瞳盯着他的血肉身躯发出贪婪的凶光，木回大口吞咽口水，这样的纯阳之体，吃了他就能安全抗过雷劫。

　　南玉虹与木回竖立如蛇一般的双目对视，他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毅然决然咬破手臂送到他嘴边，“我的血都给你，你张嘴。”

　　“木回，你张嘴……”南玉虹苦苦哀求。

　　见他不动，南玉虹直接上手去掰开他的嘴巴，把自己那流得到处都是血的手臂压到他惨白的唇上。

　　嘴巴刚沾到南玉虹的血液，木回立即长啸一声，紧接着便化作一头银色巨龙，龙尾将南玉虹紧紧裹住，逐渐收紧意图将他绞杀。

　　这样庞大的妖怪身躯叫南玉虹胆战心惊，他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恐惧唤出负雪剑，咬破的伤口实在太小，妖身的木回需要更多的血。

　　“嘭！”忽然，大殿的门被击倒，一人飞身进来。

　　那人出剑挑飞负雪，对着木回翻掌施法，金色的光芒照亮神殿，木回在他的压制下脱力松开南玉虹倒在地上。

　　“退后！你是何人？不得伤他！”来人的剑尖指向挣扎着爬起来的南玉虹。

　　南玉虹刚要握住负雪剑去保护木回，对方见他意图靠近，毫不犹豫立即挥剑，霸道的剑气把南玉虹逼退。

　　南玉虹怕他伤害木回，正要拼死一战，就听见他开始骂木回：“让你躲起来非不听！大混蛋！让我大老远来救你，我看你还硬气啊！啊！”

　　无涯……木回看清来人就放松下来，虚弱地倒在地上任凭他处置。

　　无涯施法，将巨龙形态的木回化作一条小龙，又把木回遗落在地散发蓝色光辉的玉环戴在他的龙角上。他的手伸向木回，木回便自动沿着手臂爬上他的肩膀，龙首轻轻靠着他的脖子。

　　护住木回的身体，无涯将自己的佩剑悬衡踩在脚下，御剑凌空而去。

　　南玉虹顾不得自己一身血，提剑赶紧跟上。

　　外面已经暴雨倾盆。

　　“九天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无涯一边往西疾行，一边念雷神咒，一个圆形结界将他们笼罩，保护他们不受雨水侵袭。

　　可惜天雷并不会那么听命雷神咒，一道道雷鸣仍在耳边，步步紧跟。

　　“到我怀里。”无涯拍了拍木回的头，即便有天神结界在，现在他这么虚弱，硬受一道天雷就一命呜呼了。

　　木回听话地顺着他的衣襟钻进他的怀中，老老实实躲在他的衣服里。

　　这雷劫共一百零八道雷，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为凌厉强悍。

　　无涯不得不召出自己的神装，华丽的衣衫飘带在昏天黑地中发出神圣的光芒，这身衣服受人间祭拜，百邪辟易。

　　眼看着一道天雷迎头劈下来，绝对躲不开了，无涯虽然嘴里一刻不停地骂着，但还是将木回牢牢护住，任凭天雷劈在他的背脊，顺着脊骨震得全身咯吱作响。

　　一口血从五脏涌至喉头，无涯压紧牙关，硬生生咽了回去。

　　死也得撑到雷劫结束。

　　不敢稍作停歇，他们全速一路往西，直至抵达边塞军营。

　　他们进入边塞军营时，身后的雷电云雨终于散尽。

　　无涯的力气早已用尽，实在控制不住悬衡剑，直接冲进大营中最高最庄重威严的公主帐，摔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