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同一月》广厦万万千千

21、第20章 柿果-你看看我

　　那鬼魂撞到木回后就落荒而逃，只留下失魂落魄的木回。

　　了却一桩心事，南玉虹步伐轻快地出大殿，一眼就看到木回无精打采地蜷坐在石头上。

　　忽然，轮回司内阴差大喊：“有游魂逃窜！”

　　“大胆小鬼！打入畜牲道！永世不得为人！”

　　南玉虹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又将头转回来，缓缓走到木回身旁。木回用两只手掌贴着眼眶，挡住半张脸，默默消化一些痛彻心扉的往事。

　　南玉虹在他身侧单膝跪下，歪着头仔细观察他，怎么一会儿功夫成了这样。

　　“今日地府不太平，尽早回去吧。”

　　木回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玉虹还在担心他，他已经悄然放下手，抬眸看着离他不过咫尺的少年。

　　南玉虹眼里的担忧过满，快要溢出来了一样，木回收敛心神，挤出一丝笑意，“怎么？”

　　“……”

　　南玉虹突然欺身一把抱住他，木回身子被压得后仰，手掌扶住石头才没有被他直接扑倒。

　　南玉虹收紧双臂把他抱进自己的怀中，恨不得再紧一点、再紧一点，

　　“你怎么了？”

　　“我没事。”木回的语调轻松愉快，手掌轻抚这个孩子的背安慰他。

　　南玉虹把脸埋进木回的银色发丝里，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良久才嗡声道：“你看看我好不好？”

　　木回一脑子浆糊，挣开他的怀抱，双手捧起他的脸，望他的眼睛，“我看着你呢。”

　　许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南玉虹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眼睛像小月牙一样回望木回，略带无奈与宠爱地微微点头，“那就好。”

　　“回去吧。”木回提议，然后等待南玉虹的回答。

　　“去找阴火。”南玉虹抓住他的手将他扶起来，等他站直身子也没有松手，继续紧握。

　　人间天要亮了，太阳将照常升起，阳气复苏，鬼物无所遁形。为了给小鬼们引路，阴司之主会在地府用法力燃烧阴火，召唤群鬼按时回到地府，否则太阳出来时他们会被灼成一缕青烟。

　　这样由神明法力燃烧的鬼火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吸引鬼魂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沐浴阴火，滋养魂魄。

　　这也是北帝君让木回参与的原因，这阴火对他的魂魄同样有益处。

　　有益处，但也有限。木回是不愿意来的，但被南玉虹拽着挣不脱，只能站在鬼群里看着他们舞动胳膊和腿。

　　周边的鬼像不受控制一般往南玉虹身上挤，前赴后继。木回身边却正相反，所有鬼魂都刻意避开他。

　　南玉虹趁此机会贴紧木回，感受黑色布料下的温热身躯，抬眸询问他怎么回事。

　　察觉到南玉虹的疑惑，木回调侃道：“小心一些，你这样累世修行的修士乃纯阳之体，精血对妖魔鬼怪而言珍贵异常。”

　　“什么意思？”南玉虹一没搞懂累世修行什么意思，二不了解精血的作用。

　　木回只顾着笑，不再回他。

　　南玉虹观察片刻鬼魂的姿态，也仿照着他们舞动手臂，带着木回也动起来。

　　胳膊被拉动着挥舞，木回看着乐在其中的南玉虹，欲言又止。跳舞并非利于他们吸收阴火的法力，而是这些鬼魂无法自控，难以遏制地跟着阴火火舌的跳动而律动。

　　“既来之，则同乐之。”南玉虹看着他笑。

　　他单纯诚挚的笑脸让木回也跟着笑起来，索性与他一起混在鬼群里像模像样地抬胳膊抬腿，跳起不知所谓的舞。

　　刨除被困在天元山青金峰的那一百年，这个孩子真正自由自在地活着还不足十一年。木回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那就陪他体验一番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交换此刻的喜悦。

　　什么都不用考虑，安心的和对方一起享受当下。

　　在人间的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地府的阴火也戛然熄灭。

　　行过烈焰一般的花海，木回与南玉虹手拉手返回人间。直到迈进南家的大门，他们的手都不曾松开。

　　在行宫大闹一场的枯荷与星原先一步回来，煮了壶茶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瞧见他俩自远处走来。

　　枯荷托腮双目发直瞅着他俩紧握的手，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把目光移到木回脸上，这人依旧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模样，看不出情绪的起伏自然也让人无法体会到他的情感流露。

　　进门后木回便自然地把手松开了，她亲爱的小师叔却依旧把这人的手攥得死死的，眉眼弯弯，欢喜得都要把枯荷也感染了。

　　星原悄悄贴过来，低声耳语：“是他吗？”

　　小师叔的那一劫会跟这位木回前辈有关吗？

　　“无论如何，暂时把他们分开吧。”枯荷不得不担当一回专制独断的角色，只要南玉虹安然将灵骨集齐上交师门，过了这大劫的期限，之后就随他去吧。

　　“你们去哪里了？”星原问。

　　南玉虹瞧木回一眼，“我们去见了父亲母亲。”

　　“……”

　　枯荷与星原对视，皆在对方眼里看见无奈，枯荷简直想大逆不道一回把南玉虹抽醒。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事情有些棘手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南玉虹坐在石桌边，给木回倒了杯枯荷新煮的茶水。

　　“鬼魂在行宫基座上凄厉地哭喊了一宿，现在谣言应该已经流传开，要不了多久皇宫就知道了。”枯荷回道。

　　“只怕即便如此，皇帝依旧一意孤行。”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南玉虹不能给予当朝皇帝一分一毫信任。

　　能大兴土木兴建所谓行宫，势必不会在意民心，皇宫又有天师结界护持，也不必担心邪祟侵袭，无所顾忌。

　　“真要如此，只待百姓反了他。”枯荷认为改朝换代已经不远了，人皇昏庸暴戾导致人间百姓困苦，气运不振，不怪妖界和魔界都虎视眈眈盯着这片大好河山。

　　“推翻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下这些百姓如何处理？”

　　“这些事，术士通常需要置身事外。”枯荷说，“如果不是牵涉到你，我们应该不会参与。”

　　“牵涉到我？”南玉虹不解其意。

　　“你没有意识到，这里出的仙人就是你吗？”枯荷想笑他又不敢，小师叔纵然灵力高强可惜一根筋。

　　“所谓仙人原来是指修士。”

　　听见南玉虹这么说，枯荷解释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常人而言，我们已经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

　　“既然如此，你们在此地等我，我去一趟皇宫见一见皇帝。”既然因他而起，南玉虹就不能坐视不理。

　　枯荷摇摇头，“不妥，当务之急是收集灵骨。”

　　无论如何，都得顺顺利利集齐灵骨，让南玉虹安然度过大劫，千万不能阻碍他的修行。

　　“小师叔，我们上禀师门，天元山派遣弟子会见当朝祭司共同商议此事，更为妥当。”星原提议。

　　人间的事他不了解，枯荷与星原的方法应当更好，南玉虹答应下来。

　　他偏头看向柿子树，这棵树本就提前结果，一夜之间，这上面的柿子居然全红了，真是奇怪。只是他仍旧无法分辨这些柿子的区别，他又把目光转向木回，这个人早已知道哪颗柿子是妖皇灵骨。

　　只要能找到那颗柿子，这一块灵骨便也能收入囊中，只是这样对木回公平吗？

　　说来奇怪，木前辈说要收集灵骨，同时又对灵骨兴趣恹恹。楝村时分明比他们先到却没有直接夺取，在月坠泽将灵骨双手奉到他面前也无动于衷，至于这一块，南玉虹看着躺在躺椅里假寐休憩的人，他似乎同样早已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