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花》陈写

5、花 第五章

　　2022.12.30
　　晚上，我和我哥坐在电视前，谁也看不进去电视。
　　我又想吐了。
　　去厕所干呕了一下，今晚晚饭一点没剩。
　　我哥也没兴致再坐下去。
　　他关上电视，准备回屋。
　　我去锁门。
　　锁门时候习惯性的向猫眼望了望，仍然是漆黑一片。
　　我转身准备回屋。
　　突然听见一阵狗吠，心中不安突然放大。
　　我又向猫眼望去。
　　狗吠激起的楼道声控灯光下什么人影都没有。
　　我的错觉。
　　我回屋了。
　　2023.1.1
　　元旦，早上什么也不想吃，空着腹也干呕几次。
　　回到桌子上，我哥突然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盯着我，我问，怎么了。
　　我哥长呼一口气，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药物。
　　“前几天你情绪不好，我不敢问。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
　　“荟荟，你，你，你和林想是不是”
　　“发生关系了”
　　我低头向我哥手里握着的药物看去。
　　验孕试纸。
　　突然间我觉得他的话有些令人费解。
　　“没有啊哥”
　　“真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是哥不对，荟荟你别哭啊”当哥哥手忙脚乱的递出卫生纸后，我才发现，我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我笑了笑“没有”，擦了擦眼泪，看向窗外，今天是元旦，窗外的烟花很好看。
　　“真没有，放心吧哥。”
　　2023.1.2
　　昨天我脑子里都是混沌的，莫名其妙又哭又笑了好几次。
　　当我今天冷静下来时候，我才发现。
　　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姨妈了。
　　这很荒谬，我一边安慰自己是内分泌失调，一定是压力的太大导致的，一边不由自主着从桌子上抓起那个验孕试纸。
　　我的手都是抖的。
　　阳性，我怀孕了。
　　我几天频繁的干呕，脑子昏沉，小腹胀痛都有了解释。
　　唯一没有解释的就是这件事情本身。
　　我几乎怀疑是不是我已经精神完全错乱了。

　　我把结果摆在我哥面前时候，他也沉默了。
　　“你不是说没有吗”
　　“我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怎么可能会会不知道？”我哥几乎都破音了。
　　在沉默的这个当口，我突然想到了，11月他生日的那个晚上。
　　反常的林想，以及第二天反常的疲惫。
　　以及□□的轻微出血。
　　恰好是两个月前。
　　“我知道了哥，你别问了，你别问了好不好”
　　我哥怔住了。
　　大概有十分钟吧，我们都沉默着，他眼眶突然红了，用力锤了下桌子。
　　“日他妈”
　　我知道他明白了。
　　2023.1.3
　　去了医院，确认是怀孕了。
　　医生说我在怀孕期间情绪极不稳定，导致胎盘有些不稳，我先天子宫壁薄，万一流产，可能导致不孕。
　　医生说完瞪了我哥一眼。
　　完全错怪人了哈哈哈。
　　我当场笑出来，毫无形象的大笑，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侧目我。
　　我一路大笑着，直到被我哥拉出了医院。
　　“荟荟，怎么了”我哥一脸担忧。
　　“没事”我揉了揉眼睛。
　　前面一对小情侣抱着一束太阳花打闹着走着，笑着，说着，
　　沿着阳光洒落的小径。
　　“没事”我仰头对我哥笑了笑。
　　就是今天太阳太好了，不像那天一样下着大雨。
　　就是我也很想从那条有阳光洒落的小径回家。
　　“ 医生错怪你了，就是感觉你背了个大黑锅。”
　　“真是个大乌龙。”
　　2023.1.4
　　家里多了一些适合孕妇的补品。
　　我哥沉默的数好该吃的，冲好要喝的，放到我面前，看着我吃完喝完，再走开。
　　谁都不想开口讲话。

　　下午他突然接到了他宠物医院助理的电话，说医院出事了，他急急忙忙赶了过去，说我晚饭不需要等他。
　　他医院离这里很远，还在市区。
　　我点了点头。

　　下午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把外卖拿进家的时候，电话正好响了，我关上门，把饭搁在桌子上。
　　是我哥。
　　“把门锁好，无论怎样都别出门，我可能要去山西一趟，看一下微信，我不方便说。”
　　我把门锁好，一边登录微信，一边打开了饭盒。

　　下午四点半：我办公室遭小偷了，清点之后没少什么，倒是给我的小助理吓坏了，翻的一团糟，服了，怎么还有人来宠物医院里偷东西啊哈哈还好我是穷鬼。
　　下午五点十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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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吓的猛地站了起来，饭盒摔在了地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图片里是我哥的执勤表，一月五日那一栏里画了一个大大的
　　红色笑脸。
　　我低头向地上看去，发现那根本不是黄焖鸡米饭。
　　一块桂花糕里面埋着个老式生日花灯，咿咿呀呀的还在唱着
　　“祝小朋友十岁生日快乐”
　　林想找到我们了。
　　2022.1.5
　　我哥还没回来，也没有再发消息。
　　我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熬。
　　应该是在躲林想的路上吧。

　　晚上十点，楼道里又有狗叫。
　　我走到门前，把眼睛向猫眼看去。

　　老式的居民楼声控灯有些坏了，平时回家时，几乎是需要跺一下脚，才会亮一下。
　　现在就在这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林想一身黑风衣，双手合十，双眼微阖，笃定又虔诚地念着什么。
　　唇色在灯光下几乎无色，苍白的脸色犹如真正顺着地府爬上来的鬼魅。
　　我竟然第一时间放下来了些心。
　　如果林想在这，我哥那边便安全了。
　　但我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几乎成为我对林想的条件反射。
　　虽然隔着一道上锁的门，但我依旧想夺路而逃。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辨识着他的口型。
　　太暗了，帽子在他脸上遮出了黑色的阴影。
　　我只能依稀看得见，好像是...f..o...
　　手机响了一声，我掏出来，我哥给我发了个定位，在山西一切正常，多加小心”
　　我刚准备回他的消息。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手机声音没关，很响亮的彩云追月响了起来，打字的手下意识的按了接听。
　　电话听筒里没有人讲话，太安静了，我似乎能听到门外的一声短促的笑。
　　“荟荟，是我，后来微信里那个是假的，我的手机被人掉包了。”
　　微信新消息提醒：来自‘哥’：明天上午黑色面包车8:00接你走。
　　“荟荟，用我微信的，很有可能是林想。”
　　我缓缓向猫眼看去。
　　他熄灭了手机屏，装进口袋，仔细的理了理大衣的褶皱。
　　双手合十。
　　他把帽子摘掉了。
　　狗还在断断续续的叫着，灯光忽明忽暗，像在他脸上跳起了一首诡异的华尔兹。
　　他再次祈祷。
　　我看清楚了，这次。
　　他说，
　　“佛祖保佑”
　　“我和荟会永远在一起。”
　　2023.1.6
　　再打我哥那个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
　　我猜他是借人电话打的。
　　不敢点外卖，也不敢出门，家里就剩下两块饼干了。
　　吃了半块。
　　2023.1.7
　　饿醒了，营养品都拿来充饥了。
　　哥哥电话还是打不通，照了一下镜子，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大块的黑眼圈，暗黄的面色。
　　我摸了摸小腹。
　　你还这么小，可妈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023.1.8
　　今天身体很不舒服，可能是这三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
　　焦虑几乎击垮了我，我还是不能联系上哥哥。
　　所以当林想电话打进来时候，我意识几乎迷糊，腹绞痛，我猜可能是肠胃炎。
　　林想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我什么都听不清，耳膜突突的疼。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哭着喊道，
　　“求你了林想，放过我好不好，就放过我吧。”
　　我哭着把这句话说了很多遍，很多遍。
　　等我平静下来时，他说，
　　“这事不怪我，荟荟，你要怪就怪佛祖吧”
　　“他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疯子！疯子！我瘫坐到了地上，他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疯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没听见吗？你哥好像找不到了，如果你还想找到的话，明天八点我会来接你，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谈你怎么杀掉那些人的吗？”
　　“那个明天再说，他们都不无辜的。那是他们应得的，你会理解我的。”
　　“好，好”我气极反笑“他们应得的，好”
　　“那猫呢？猫呢？又有什么错？”
　　他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茫然，仿佛在说这个问题太过显而易见。
　　“猫吃鱼啊。”
　　2023.1.9
　　昨天一夜无梦，真的很讽刺，这是我这段时间睡的最安稳的一次。像回光返照一样。
　　八点。
　　我换上了最漂亮的一套裙子，仔仔细细的梳头发，还画了一个淡妆。镜子里有着青黑眼圈和蜡黄气色的姑娘又重新鲜活起来。
　　实在不行，还有一条命呢。我想，以死相逼没关系，玉石俱焚也没关系，只要哥哥能平安就好。
　　我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我也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我以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打开了房门。
　　林想呆了几秒，想伸手拉我，又收了回去。
　　“走吧。”

　　出了楼门，阳光很温热，眼睛有些不适应，干涩的难受。
　　我感觉到他在看我，我侧过头。他立马低下了头，嘴巴抿的紧紧的，不敢看我。
　　我嗤笑了一声，之前十几年不是很大胆吗？现在装什么。
　　“你瘦了”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开场白，我错愕的看向他，发现他竟然在微微颤抖，“什么？”
　　我难以置信的问到。
　　“瘦了好多。”林想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特别多”
　　他转过头，很快的又看了我一眼。
　　他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