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三每米立

21、同仇敌忾

　　第一次见裴漠行的男人装扮，更适合他的气质。墨色的汉人行装，头发却披着，梳着回河人的小辫儿，辫梢还缀着银色的小铃铛。
　　章祎看着他一如初见般令自己神魂颠倒的面容，此刻虽在暗淡的夜中，西北的明月清辉透过纸窗洒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他的面容更加清晰了。白皙如雪的玉面，那双明亮却阴险的眸子如同狐狸，眉峰锐利，却被两片朱唇消磨了许多狠戾之气。他见章祎盯得出神，竟有些气急败坏的羞赧，说：“看够了没有。”
　　章祎不禁喉结一动，咽了口水。男装的裴漠行少了些娇媚，让他羞于将情欲之事宣之于口。“你这么晚来，何事？”
　　“睡觉。”裴漠行看着他，面无表情。
　　章祎有那么一瞬相信了，但又清醒了一些说：“不合适吧……万一让人发现……”
　　“章祎，你脑子里只有那些事吗？”裴漠行皱着眉责问道。
　　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全名。章祎愣了一下，缓缓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这些事不重要吗？”
　　裴漠行坐下倒了一杯茶喝，说：“你今日去了太守府，和阿卓公主独处一室，做了什么？”
　　“我和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章祎连忙自辩。说完觉得自己太卑微了，清了清嗓子道：“你就这么关心我？连我去了哪都知道。”
　　裴漠行白了他一眼，说：“我男扮女装潜入沙洲城，是为了阿卓公主。你若能帮我见她一面，我会报答你。”
　　“这是求我？”
　　裴漠行忍气吞声，“嗯”了一声。
　　“那要说好，你打算如何报答？”
　　裴漠行认真想了想，自己除了仇恨孑然一身。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报答。
　　“上次我说的事，你如何想的？”
　　“什么事？”
　　章祎走到他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说：“跟我回长安，做我的王妃。”
　　裴漠行抬手要打他，却被他一手扼住手腕。“你戏弄我。”
　　“我认真的。”章祎诚恳地说：“你我之毒，让我们相互依赖。我有仇要报，必须回长安。你跟我一起走，等大事已成，你要去哪我都随你。”
　　章祎撒谎了。大事若成，他便是皇帝。他不可能放裴漠行离开。
　　“报仇？什么仇？”
　　“灭国之仇。”章祎松开他，说。
　　裴漠行沉默了。他与章祎有些感同身受。“灭国之仇一人承担，前路渺茫。你有什么成算？”
　　“阿卓公主就是我的成算。”章祎道：“你想见她，又是为何？”
　　“灭国之仇。”裴漠行看着他，说：“李深杀了我们全族，如今李旻又要将我们公主接回长安，这是在践踏我族最后的尊严，我定以牙还牙。”
　　章祎与他相见恨晚，也深感安慰。他很想与裴漠行对酌到天明，可惜不能。
　　“我本来是要杀了平章王，带走阿卓公主。”裴漠行补充道。
　　“现在呢？”
　　裴漠行低下头沉默了。“只要能救出阿卓公主，留你一命也无妨。”
　　章祎庆幸早在他表露身份之前与裴漠行有了肌肤之亲。他心里欢喜，知道裴漠行不忍杀他。
　　他拿出阿卓公主的画轴，邀功似的给裴漠行看。“你可认识画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