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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经理等她下班后,特意叫她换身衣服进办公室谈话,话里话外是秀芹呐,我是真可惜你这么出众的条件,不用在正当的,擦马桶才几个钱,你陪一晚上客人就能赚一个月的,我是替你可惜啊。

      谁不知道这陪酒的,一干就是没有回头路,跟沼泽地一样,越陷越深,谁给你的钱更多,你就要听谁的,人的下限跟钞票厚度一起,票子越厚,下限越低。

      她见识过这群富人玩弄姑娘的样子,轻则灌醉乱摸,重则几个人围着给姑娘弄出惨叫,她一下没答应,说得回去考虑考虑,但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回去问的就是哥哥的想法。

      哥哥肯定不同意,谁会允许自己的妹妹干这种事呢?兄妹俩先是在家吵了一架,白秀芹说吃药看病都得花大钱,刷马桶,卖糖葫芦,紧巴巴地过日子,就这样的生活笑都笑不出来,白登瀛头一次把他妹妹训哭,一张嘴就是句狠话,爹妈死的时候都没想过干这行,你要是敢干,我就跟你一起去死。

      后来,他就来咱经理办公室骂人了,一堆姑娘都跑去经理门前偷看他,大家虽然是看笑话去的,但不少都被这病秧子迷得七荤八素,人都走老远了,还对着背影花痴。

      最后啊,白秀芹把他推出去了,可别闹到最后,连擦马桶的工作都得丢。其实这经理也明白兄妹俩的后台是歌舞厅的店长,这兄妹俩都说不同意,他敢来硬的吗?”

      女孩此刻啧了一声:“不过这种地方,躲得再好都有被拉下水的一天吧,又没得其他生存办法。”

      蒋洵点点头:“是啊,白秀芹也眼红我们挣的钱比她多,谁不会在放薪那天比一比啊,而且那时候发钱用的是信封,谁厚谁薄,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她哥毕竟这么一说嘛,自己心里也对我们这种陪酒的不待见了,平时我们从房间跑出来吐的时候,还过来扶一把,之后就不扶了。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埋汰她,你说大家伙都是挣口饭吃的人,瞧不起谁呢。

      不过从那之后,她的活也就只剩打扫厕所水池跟马桶了,用不着再搬东西出力,脸色也被养得红润有光,除了手天天还得泡消毒水,老是蜕皮。

      有一天吧,说来也巧,都不知道这是孽缘还是正缘了,她就碰上了全镇子最有钱的厂长的儿子,那天厂长儿子来,谁都没注意到他,毕竟这是人第一次进歌舞厅嘛,没记住长相,也没人关照他,他的酒量也是一杯倒,一杯酒下肚就出门开始找厕所要吐。

      那会白秀芹就跟平常一样在厕所迎候着随时擦马桶,这厂长儿子不知怎么地就进了女厕所,他看到厕所里站着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地就跑出来,边跑边说对不住,眼神也不好,哐一下撞墙上了。

      醉酒的客人见多了,白秀芹没见过像他这样见人就跑的,其实最怪的是,这人光是乍一看有点像她亲哥,个子差不多高她一头多,头发没怎么弄过,长到眉毛那里就剪,那鼻子那眼睛那嘴,白天仔细瞅着不像,但是大晚上去看,就真给人白登瀛来了的感觉一样。

      白秀芹平时不去帮男客人的,但是你说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哥哥,她就动了恻隐之心,攥着块干净的布就去给厂长儿子擦血,血没擦干净又给白秀芹身上吐脏了,他死拉住白秀芹的手不放,说什么都要给她赔钱,一把塞了一百块。

      一百啊,白秀芹身上那件破衣服都给洗薄了,能值几个钱?我们那时候,一块土豆才五分钱,她哥站街口卖糖葫芦,冻得冷飕飕的,一串糖葫芦也就9毛左右,再除去本钱,一晚上能有二十块钱的收入,那都能回去给白秀芹说好久。

      白秀芹拿着那一百块的钞票,人的魂都飞走了,定定地蹲在厕所,怀里抱着睡过去的厂长儿子,腿蹲没蹲麻不知道,那天直到有人发现这俩人,不然还得蹲下去。”

      女孩勾起好奇的嘴角,抢先猜测:“白秀芹这会就被厂长儿子看上了?”

      蒋洵用食指整理了一番额前的碎发,装作卖关子,神秘兮兮地摇头:“她跟咱们一样都是被挑挑拣拣的命,那晚倒是没发生什么,厂长儿子都喝晕过去了。

      等大伙下班开会了,才知道这醉醺醺的小伙,是炼钢厂孙厂长的儿子孙丞东,高二放寒假回家跟着狐朋狗友出来潇洒了。

      那会还能上学呢,我们都琢磨说学生是命好,不用跟我们一样出来抛头露面挣点碎银子,倒是经理啪给桌子一拍,教训我们什么学不学生的,要从人兜里套出钱来,这小子今晚是一个子儿都没掏,看他这样子又是阔少装孙子的。

      这话一说出口啊,你可想而知当时的场子有多冷了,除了经理,大家都看到白秀芹手里那张红钞票,所有人死死盯着低头不说的白秀芹看,那张一百的钞票就在白秀芹的口袋里,她脸烫得都跟炼钢水一样了,红得发亮啊。

      经理一看这员工气氛这么怪,仔细这么一瞅,给白秀芹从人堆里,就这么跟拔萝卜似地拔出来,得盘问她啊,不然谁都不说。

      平日出手大方给钱的客人不是没有,少,像白秀芹这样的,估计也是没有过,经理都站着愣了好一会。给了你一百?这一百是给你的?你笃定不是偷的吧?上上下下打量白秀芹好几回,她还穿着那件被吐得脏兮兮的棉服。

      不过白秀芹也算聪明,她说拿这钱请大伙吃糖葫芦,找了个白登瀛不认识的小男娃,又跟经理换了些散钱。

      男娃揣着整五十,跑去找白登霖包圆了他晚上剩的糖葫芦,等大伙都吃到嘴了,才又跟之前嘻嘻笑笑的。

      你还别说啊,白登瀛做糖葫芦做的是真好吃,壳脆内馅软,山楂也选沙沙的,酸甜口儿…”

      蒋洵说罢停顿了一会,眼睛斜向上砸吧砸吧嘴,回忆起那时候糖葫芦的味道,味道没想个清楚,口水倒是流了不少,她眼含笑意,小口喝着松子酒。

      女孩趁这时也抿了一口凤梨汁,她看蒋洵嘴馋的模样很是真切,不禁纳闷:“到底是多好吃的味道,能让你记二十几年。”

      蒋洵神色有些淡淡的伤感:“倒也不是味道,那会儿的日子难熬,稍稍有叫人舒坦的东西,就能回味好久。这次请客吃的糖葫芦跟免费广告一样,大伙都知道白登瀛做的糖葫芦口味不孬,有空没空各个都去买根尝尝。

      不过,白秀芹倒是没跟白登瀛讲这一百块钱的来历,买完糖葫芦手里还剩下七十几的时候,白登瀛这会犯病了。估计也是冷风吹多了,一感冒就在街口晕过去了。这给白秀芹急得好几天都不来打扫厕所,厕所味就一直没散,臭得客人都跑走好几个。

      听白秀芹说她哥这次晕倒不是头一回,之前在家就晕过一次,好在那会她搁旁边,以为是个简单的低烧,没注意。结果到医院一看炎症,得买药挂水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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