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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渣男娶亲 ...

  •   衍城不大,只有四条主街,两横两竖恰好呈一个井字,主城区是井“口”那一块,店铺鳞次栉比招牌横七竖八,再加上各家小二卯足劲为自家揽客,平日里一贯热闹。
      今日更热闹,谪仙居的小二正站在白底黑字的匾额下声嘶力竭地喊,不为揽客,却是在告罪赶人:“本店客满了,客满了诸位,客官改日吧。哎我说别再挤了……”
      “加张椅子的事。”
      “椅子也没了。”小二哭丧着脸。
      “那我站着!反正今儿个的大热闹,你不能不让我看。”说话的是一名粗壮汉子,边说边硬往里面挤。
      他说的这热闹,是一桩婚事。南城顾、北城王,衍城最大的两个世家要在今日婚嫁。小城里人少事不多,这就算顶天的大热闹了,按当地习俗一对新人是要在“口”字街绕上一圈的,所以一大早各饭店茶楼就坐满了人,特别是二楼,为的是视野好,还不用和楼下那些人拥挤。
      “嫡出的王大小姐早就没有了亲妈,但这嫁人的阵势,啧啧,十里红妆,那当家的庶母还真没亏待她。”
      “是啊,之前都传王家庶母凶恶苛刻,如今看来传闻也不能当真。”
      谪仙居一楼里满满当当都是看客,七嘴八舌议论着今天的热闹。
      “二楼还有座吗?”粗壮汉子也嫌一楼人多。
      “这……”小二脸色为难,干脆摆了一个请的姿势:“来都来了,您自个儿上去看看吧。”
      汉子刚到二楼就看见正前方有一块凸起的台面,台面上有一张桌子,四张座,不但临窗,从这扇窗看过去还能看见横竖两条街。
      桌边坐着一位十岁上下的小郎君,桌面上一碟云片糕一杯清茶,小郎君挽袖抬手拈壶斟茶,茶水柔若丝绸沉入杯中,没有一滴不听话的水溅开,像是静态一般。搁下壶,三根手指捏起茶杯放在唇边,却并不饮用,只是用这茶水的雾气熏着脸,极漂亮的五官侧颜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周身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尊贵感。
      这二楼上有一半人在议论这桩婚事,另一半人却在偷偷看他,衍城这小地方,来这么个人物挺扎眼的,就像是个茅草屋里放置着一套金镶玉嵌茶具,不搭调,却更显流光溢彩。
      汉子轻易也不想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脸上有了退意,往楼下一看黑压压的人头,心一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位小郎君。”话才说半句,后半句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脚下想要踏上台面,却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伸手去摸,前方好似一堵看不见的墙,心知遇见了异人,赶紧抱拳告了个罪,转身下楼。
      小二还在楼梯口等着,冲他龇牙一笑,意思是就知道他还会下来。汉子有些囧,干脆不走了:“我就站在楼梯上看吧,这儿还高些。”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看客也开了窍,顿时楼梯上挤了一群人。
      “留条道,留条道。”小二忙不迭地喊:“我还得送热水。”
      众人本来挤作一团,听了他这话才闪开条缝。
      二楼的小郎君并不在意众人的视线,只紧盯着面前加了三次水的青瓷杯,杯中的茉莉花正绽放第二次生命,旋转、摇曳、起舞、婀娜,宫中最好的舞姬也不曾起过这般绝美的舞蹈,梦中倒是曾经见过。
      太阳又走了一段,辰时正,锣鼓声传来,新人的队伍过来了。
      小郎君才把视线从杯中移开,落向窗外。
      太阳底下,一顶闪闪发光的花轿向这边移动着,花轿并不太大,但因缀满了琉璃璎珞玛瑙红玉,被阳光一照就折射出刺眼的光,犹如一座行走的宝藏。
      “顾家真是大手笔!”
      “顾少爷和王大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是天作之合!”
      马上的新郎倌听了这些议论心中好生得意,一张年轻的俊脸神采飞扬,这门当户对的姑娘恰好是他意中人,天底下可没有比这更让人舒心的事了,若不是怕人前失仪,他简直想大喊两声。
      花轿上缀着的红色各类宝石是他多年来收集的,轿中人是他妻子,当然衬得上这世间最好的。花轿当然是重了些,所以特地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轿夫。
      正遐想着,冷不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二楼跳到面前,人和马都吓了一跳,那高头大马仰天长嘶,新郎倌一个不稳从马上摔下来,弄脏了一身喜服。
      “哪里来的小混……孩子,这么危险,你不要命了吗?”看清了眼前人,新郎倌骂骂咧咧的话生生收住。众人这才看到拦马的这位小郎君生得粉琢玉砌、一身贵气,正是方才在二楼上看茉莉花茶的那位。
      衍城虽说不大,但水陆交通发达,常有贵人路过,偶有京官家的小公子跑出来玩也不稀奇。这孩子无论是一身行头还是通身的气概,都像是出身显赫。顾少爷自小在权贵圈子里打滚,眼力当然不差,所以前半句还在嘶吼,后半句竟然直接变成了关心。
      众家丁袖子都撸起来了,听了少主人这话又讪讪地放了回去。
      小郎君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冲着花轿说:恶女人,偷我的灵宠还给我!
      “灵宠?这小郎君是修士?”
      “感情这新娘子拿了人家的灵宠,人家这是要账来了。”
      “结婚当天拦路要账,不妥帖吧?”
      “一个孩子哪儿想得这么周全?”
      “这倒是,拿人家小孩的东西赶紧还了吧。”
      “就是,大喜日子别误了吉时。”
      新郎倌脸上有些挂不住:“胡言乱语!阿沫柔顺善良,从不抢占别人之物,你这小孩,定是找错了人!”
      百姓中也有人比较了解的老街坊,跟着说:“王大小姐深居简出,怎么会偷你的灵宠,要是王二还有可能,这小孩,莫找错了人。”
      新郎倌脸色稍霁,也问:你找的可是二小姐?
      小郎君依旧冷着一张脸:“哼,大小姐二小姐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的阿狸就在这花轿里,你们偷我灵宠,好不要脸!”
      新郎倌从小到大,何曾被人骂过“不要脸”,顿时气往上涌,喝道:“休要无礼!我这就去帮你找,若没有什么灵宠,你当如何?”边说边去掀那轿帘子。
      这顾少爷也是个有心计的人,外边闹了半天,花轿里安安静静,新娘子死了一样的没有声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亲自找东西是个借口,看看花轿中的光景才是真心。
      不想手刚伸过去,轿中迎面窜出来一只粉色的狐狸,吓得新郎倌一个没站稳撞倒了轿夫,这花轿本来就重,塌了一角顿时失去平衡,“哎呦”一声新娘子滚落出来,新郎倌赶紧爬过去相扶:“阿沫!”
      喜帕滑落,露出来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新郎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二小姐?怎么会是你?”
      “二小姐?新娘换人了?”、“怪不得这么多嫁妆呢,这庶母是发送亲女儿啊。”、“果然恶毒苛刻!恶毒苛刻!”人群顿时炸窝,新娘嚎啕大哭、新郎倌捶胸顿足要讨说法,现场乱作一团,没人再去注意引出这事端的小郎君和他那只粉狐狸。

      石径上花叶落满,各色斑斓铺向山林深处,像一幅油彩画,也幸好树上的叶子落了接近一半,才有斑驳的阳光洒下来,否则这山林就过于阴森了。
      隐有叮咚碎响,是藏在枝叶下的泉水,细细一条却蜿蜒不断,冰凉清澈。
      一名十岁上下的粉衣女孩一边惬意地将小脚丫泡在流水中纳凉,一边数着手中的钱。
      “十个银锞子,是不是太少了?这么少的钱咱们也要赚。”女孩扬起头,露出一张艳冠天下的面孔,看向旁边大石上打坐的小郎君。
      “阿狸,钱少有少的好处,不麻烦。”小郎君声音清冷,语气倒是很温和。
      阿狸点点头:“行,你说得有道理。”
      小郎君心中叹息,知道并未说服她,这狐狸原本就是天底下最会骗人的族群,何况眼前这只还是狐狸精中的狐狸精,便又解释道:“你变个狐狸跳出来,这就是十个银锞子的价钱,要想赚一百个银锞子,就得把那王浔绑起来,瞒过她母亲把王沫换上去,麻烦很多。”
      阿狸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郎君的眉尖蹙了起来,正不知该说什么,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高高大大一座山,
      有树有水有蓝天。
      清清白白一个人,
      赴京赶考考状元。
      大山之中,尤其幽静,这念诗的人应该离她们还远,声音却非常清晰,这么烂的诗念完,那人居然还自赞:“好诗好诗!”
      “噗!”阿狸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骂道:“什么狗屁诗文!”
      那诗人远远地听到,立刻没了声音,估计也是没想到近旁还有人,稍顷才道:“那阁下有什么好诗作?”语气有些生硬,明显是恼了。
      普普通通一座山,
      有个傻子充诗仙,
      狗屁不通敢成句,
      妄想科考中状元。
      阿狸随口胡诌,还拍手道:“好诗!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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