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进行时》曦曦超人

3、墨凉

　　方清璇洗完了澡，换上睡衣，用家里的药给自己的伤口做了处理，将身子交给了柔软的床。
　　她可没说家里没有药，摇头只是表示不知道有没有。
　　她从妈妈那里听来了顾墨这些年家里的事变，心里有些堵塞。
　　两人的重逢来得很突然，她在校门口的餐馆打零工，收拾收拾盘子，上上菜。本来都快收工回家了，餐厅里还剩下一桌人。
　　最后一桌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她进去看了一眼，没成想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个藏在她心底八年的人，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了她面前。
　　当时桌上已经只剩下三个人，顾墨算一个，还有两个方清璇并不认识。顾墨趴在桌子上，一身昂贵的衣服沾上了乱七八糟的水渍。
　　要带他回家吗？会不会显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他会不会认出我？
　　…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东西，三人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从心吧。
　　于是方清璇将顾墨搀起来，另外两人…不认识，祝他们好运。
　　喝醉了的顾墨非常安静，一点也不像以前小的时候那么闹腾，倒是让回去的过程方便不少。
　　到了顾墨家门口，方清璇一只手扶着顾墨不让他摔倒，另一只手去摸他的口袋，拿出一串钥匙。谢天谢地，他有这里的钥匙。
　　将门打开后，她把顾墨放倒在床上，慢慢地脱掉男生脏兮兮的外套。
　　里面要不要脱呢…还是不要了。
　　她把浴室里新拆封的毛巾洗了洗，轻轻地给男生擦拭着脸颊。
　　这么多年，男孩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毛头小子了。他的五官变得立体，下颌有了棱角。比起记忆中的青涩，现在好像更有男人的样子了。
　　每每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顾墨的脸，方清璇都感觉心猛地跳一下。
　　突然男生皱起了眉头，嘴里念叨着些什么。
　　听起来是胡话，并不清楚，但却似乎有“妈妈”，“害怕”什么的一些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时看到顾墨难受的样子，方清璇的心里也涌出莫名的悲伤。
　　她当时就猜到，这些年，他并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
　　小时候的某一天，她照常去找对面的小哥哥玩，却没有人在。她以为只是他们一家人有事出去了，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一周后。直到开学，熟悉的位置上却是陌生的身影，男孩不见了。
　　“你说顾阿姨他们家啊？他们搬走了，原来你不知道啊。”记得那时妈妈对自己这么说。
　　女孩眼泪蓦地留下来，却没有哭出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了。
　　自此她模仿着顾墨的样子，性格，说话方式，甚至一些她记得的，细微的小动作。
　　她逐渐变成了班级里新的“顾墨”，从一个有些内敛，害羞的小姑娘。
　　…
　　想到昨晚上的这时候，自己正抚摸着男生的脸，方清璇的脸上浮现出可爱的红晕。要是让她的熟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跌眼镜。
　　“看来，我们俩之间名为的缘的丝线，没断掉呢…”
　　“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加我好友？！”
　　…
　　…
　　顾墨躺在别墅的沙发上，茄子就趴在一旁。
　　方清璇说的话让他有些在意。
　　父亲偶尔会回到老屋子里去。这个冷淡的男人，连母亲离开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回去做什么？
　　距离上一次见到父亲已经是三个月前了。自从母亲去世，仿佛我这个儿子也去世了一样，被他当做空气。除了每个月打到卡上的钱，顾墨甚至要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父亲。
　　顾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到一旁的相框上。
　　“妈妈…”
　　难道是那个房子里有妈妈留下的什么对父亲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顾墨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傍晚的场景：
　　沙发上的父亲，小小的盒子，冷毅的眼神…
　　顾墨坐起身，拿出手机，给父亲打过去一个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还是算了吧…都过去了…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墨放弃了似的躺了回去。
　　“嘟嘟嘟嘟嘟”手机铃声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顾墨连忙拿起手机，并不是父亲，而是一个来自海外的电话。
　　“喂？”顾墨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了熟悉的软软的女声。
　　“嗯。”
　　“猜猜我是谁？”
　　“墨凉，别太幼稚了。”顾墨的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抱歉噢，顾哥，现在才给你打这通电话，这边事情太多了。你吃饭了吗？”
　　顾墨看了眼时间，快到零点了，正打算吐槽就被墨凉给止住了。
　　“抱歉抱歉，你们那边现在都快凌晨了，我这边才刚吃晚饭呢。”
　　顾墨已经能想象到对面的女生尴尬到脸红的场景了。
　　“没关系，刚到那边，一时没习惯是正常的。维也纳怎么样。”
　　“很好啊，风景也好，人也很好。就是只有自己也个人，感觉有点寂寞。”
　　“那就弹琴吧，听说学音乐的遇事不决就靠音乐解决。”
　　“好，那我弹一首给你，要好好听着噢。”
　　顾墨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茶几上，很快从手机里传来悦耳的钢琴声。
　　…
　　一曲终了，顾墨轻轻地鼓掌。
　　“听不懂，但是很好听。”顾墨给出了自己最中肯的评价。
　　“这是肖邦的《夜曲》！表达思念的！”
　　顾墨撇了撇嘴，“你才过去第一天就思念了吗，没道理的。”
　　“哼，这是我新学的，给你展示展示，又不是思念你。”那边传来了有些气愤的声音。
　　顾墨轻笑一声，“我又没说你思念我，说不定是思念祖国大地呢，你有些不打自招了噢，墨凉妹妹。”
　　“…”
　　“自己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转达给你爸爸。”
　　“你！真给我气笑了要，那我不会直接跟我爸说嘛，还要你转达。”
　　“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
　　…
　　两人聊了好一会，因为考虑到顾墨这边太晚了，墨凉很贴心地把电话挂掉了，绝不是因为被顾墨气的。
　　看起来那丫头那边还挺好的。
　　墨凉是顾墨的大学同学，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两人才认识。
　　墨凉性格很好，但在顾墨看来有些过于好了，对所有事情都逆来顺受，体贴地想要照顾到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烂好人，很容易被坏人利用啊。
　　好在，现在都好起来了。
　　…
　　挂了电话，顾墨刷了刷手机，VV的朋友圈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花天酒地现场，私聊也都是问出不出去开趴。
　　明明以前都会去的，但现在怎么都提不起兴致。
　　好像是从遇到方清璇开始的，对了，方清璇。
　　顾墨从短信复制了方清璇的VV号，向对方发送了好友请求。
　　“叮咚。”
　　一下就加上，这个点这丫头还在盯着手机吗。
　　“哟，小少爷，记起我来了？”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果不其然，带着点阴阳怪气。
　　“晚安。（微笑）”
　　“在这个点你睡得着吗，没有在和别人泡酒吧？”
　　“没去，在家里，准备洗澡了睡觉。”
　　“那好吧，晚安。”
　　聊天就这样结束了。
　　顾墨从卧室的衣柜里拿了衣服，往浴室方向边走边打开手机上的D站，看看萱萱的动态。
　　萱萱是顾墨在高考完假期里无聊时发现的一个虚拟主播，只在周天晚上这一个时间点直播。
　　直播时间少，人又不活跃，但是凭借那有些清冷的少女音还是收获了一小批粉丝。顾墨就是其中之一。
　　动态里只有一条明天要直播的提醒，没有什么别的有意思的东西，十分符合清冷少女的人设。
　　“叮咚。”
　　方清璇分享过来一个视频，是那种很无聊的冷笑话类的视频。
　　顾墨随手分享了几个收藏了的搞笑视频过去。
　　…
　　“叮咚。”
　　方清璇正在看顾墨觉得的“很无聊”的“冷笑话”视频，突然弹出了对方的视频分享。
　　她点进去，是一些歪果人作死的视频，什么玩滑板磕到脑门，骑车人车分离什么的。方清璇没怎么刷到过这类视频，乐呵呵地看完了。
　　“还挺有意思的，多来点。”
　　发过去，却好一会都没收到回信。
　　此时的顾墨正在洗澡，他擦干水，吹了头发，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15分钟了。
　　“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这种，更喜欢冷笑话类的视频呢。”
　　“你管我。”对方秒回。
　　“…”
　　“明天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
　　“你就说陪不陪吧，小少爷，这点小忙也不愿意帮？”
　　“行吧。”顾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正好白天有空。
　　“那就说好了，明天在百汇城碰面吧。”
　　“好。”
　　方清璇看着那孤零零的一个“好”字，没来由的有些委屈。但这也是正常的吧，现在自己对他来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说不定甚至不如普通朋友。
　　但自己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方清璇了。
　　这回我一定不会让你逃走了，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