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时代》王以为

51、微信时代51

　　因为在路上吃过早点，验血一项没法做。做了脑电图和心电图，还做了肝功能检测。明天才能做核磁共振，胃肠镜需要预约。老太太有点偏胖，明天还要来空腹测量血糖。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医院。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海棠建议到附近饭店吃一顿，不回家做饭了。可是遭到除两个年轻人外的众人一致反对，大姑说他们车上带得有蔬菜，何必浪费那钱。

　　一群人钻进面包车，很快到达海棠家楼下。众人鱼贯而出，石少溪大哥的儿子打开面包车后备箱。从车子里拿出半袋子大米，老太太说城里的米有陈仓味，不新鲜很难吃，特意让大儿子碾了新米带来。接着是放在纸箱里伸出头来透气的鸡鸭。装在竹蓝里的蛋，风干的青鱼，腌制的咸肉，装在塑料桶里的咸菜。以及青翠碧绿的辣椒，豆角，生菜，西红柿，茄子等。怕老太太吃不惯城里的精制油，还有一罐自家炼制的猪油。

　　海棠看着她们从座椅下，后备箱中掏出大包小包的东西。暗暗啧舌，心想那三大包旅行袋里该不是装的铺盖卷吧？除了房子，能带的都带了，好在没碰上交警，若是被查出超载不知要扣多少分？最后大姑的女儿抱出一个大南瓜道: "小棠妹妹说，她非常想吃南瓜饼。" 海棠心说：那馋嘴丫头想吃的东西多了去。都惯着她的话，还不把她吃成个胖子。

　　除了老太太，众人手里都拎着三两样东西，气喘吁吁上了五楼。海棠把众人让进屋，石少溪的大哥有点拘束，手脚不知该往哪放的感觉。海棠把老太太安顿在沙发上，忙着去灶间烧水。昨天石少溪一再交待，饮水机上的水泡不开茶叶，而大哥大姐他们都爱喝茶，一定得用热水壶烧开水泡茶招待他们。

　　大姑一进屋，屁股都不曾落凳，就忙着把乡下带来的菜和肉搬到厨房里，挽起袖子，该洗的洗，该煮的煮起来。小姑陪着老太太，把海棠家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和阳台挨个看了两遍。老太太说: "老二媳妇，你们这家也嫌窄小了些，这以后乡下来个人客都没地方住，还不如你大哥家的房子宽敞。" 石少溪的大哥连忙看了海棠一眼: "妈，城里和乡下不好比的，二弟他们的房子已经蛮大的了。我们乡下房子不值钱的。"

　　大姑手上湿漉漉的，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道: "家窄只要人心宽，二弟家这房子多好，你瞧让海棠收拾的多齐整，哪像我们乡下乱得跟狗窝似的。" 海棠心说: "买这么大一点地方，已经够你儿子还半辈子房贷了。若是再买大一点的房子，恐怕你儿子得一辈子还债。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心中感激大哥和大姑的善良。

　　石少溪他大哥家乡下的房子，一套三层小洋楼，红色的琉璃瓦，连四周外墙上都贴满了瓷砖。宽阔的院子停放七八辆小轿车都没问题。每间都是南北落地大玻璃窗。清晨拉开窗帘，晨雾随着晨风大团大团涌进屋里，带着山野独有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人住在家中，就像生活在一个大氧吧里。后面是起伏的山峦，林中的树木轮换着四季不同的景色。夏天的翠绿，秋天的金黄，冬日的青郁。每个季节都让人心旷神怡。门前是一条穿田而过的小河。

　　河边是一片片稻田。春天的油菜花，秋天的稻浪，犹如天然的花园。风景优美到曾让海棠萌生过到乡下养老的念头。她朝婆婆笑笑说: " 等以后有了钱，我们再换间大的。您放心，人客来了，自然会有地方住。”

　　老太太指着一个根雕说: "好好的家里，咋放个木头疙瘩，怪难看的，扔了吧。几时老二回家，让他从乡下搬几盆山茶花来，放在阳台上红红绿绿的看着喜气。" 海棠笑说: "这木头疙瘩是你孙女的宝贝，她从老远的地方抱回来的，可不敢扔。"

　　老太太一听到孙女两字，脸上露出笑容: "老二媳妇，刚才我摸了一下我孙女床上的被子，咋恁薄呢？你给她盖那么点被子夜里会着凉的，小孩子家火气小不经冻。等我回到家里，让你大嫂弹两条新棉被，自己种的棉花温和，弹好后让老二回家拿。" 石少溪的大哥立刻点头答应: ＂好的回家就去做，做好后就送来。"

　　海棠心中淌过一道暖流，她想起第一次和石少溪到乡下的情景，那时石少溪的家还是三间低矮的平房。村里人听说石少溪带回一个城里媳妇，都纷纷跑来瞧瞧。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石少溪乐哈哈的发了一包又一包的香烟。

　　晚上，她被安排在最好的一间房里睡觉，新换的草席，整洁的枕头，一条白布被里，大红花布被面的被子上还能闻到白天阳光的味道。第二天，海棠看到石少溪的大哥从堆草的柴房里走出来，在灶房里忙碌了一早上的大嫂，头发上还沾着草屑。原来他们让出自己的房间让她住。

　　海棠被浓烈的亲情感动着。虽然石少溪混帐，在感情上欺骗了她。但他的兄弟姐妹却对她一片真心。海棠笑说: " 您就不用担心小棠会冻着，小棠床上那是蚕丝被，春秋季节才用，冬天改厚实的棉被。何况还有空调，小棠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她可不会让自己热着冷着。只要她在家里，空调基本上都开着。

　　大姑说："开空调可费电了，得说说她，要勤俭节约才是。" 老太太说：“ 小孩子家能用多少电？用得了多少钱？我孙女的电费我来出。你这个做姑妈的咋恁小气？难怪别人都说你抠门。” 大姑有点神情尴尬，但她一向被母亲责难惯了，已经拥有一颗刀枪难伤的心。她朝海棠歉意的笑笑，立刻把身子缩回了厨房里。

　　小姑对老太太道: " 哟，敢情老娘你很有钱呀。二嫂，以后把电费单交给我妈，让她去付钱，一个月好几百呢。妈，你可别心疼。” 老太太脸色有点苦：" 要那么多？" 小姑道：" 你以为是我们家山后吹来的凉风，不用出钱买。” 海棠抿嘴偷笑。人家母女斗嘴取乐，不关她事。

　　小姑又道：现在乡下年轻人结婚，都喜欢用蚕丝被了，谁还用那沉重的棉花被。你年纪大了，不懂就别瞎说。我家大丫头还缠着要我也给她买一条。听说那种被子贼贵，我没给她买。" 老太太一向偏爱小女儿，从不在意小女儿对她言语上的轻重，更不会在人前斥责她。听说外孙女想要一条被子，她那颗慈母心又蠢蠢欲动。忙问海棠：“ 小棠床上那被子多少钱一条？我出钱帮雅雅也买一条。”

　　这让海棠想起一件趣事。她们单位有个同事，婆婆头回从乡下到城里来，看到她家印花窗帘很漂亮，就问多少钱一幅？她怕价钱说高了，节俭的婆婆会不高兴，责怪她不会当家过日子。就随口说一百块，谁知婆婆当场掏出两百块钱，让她买两幅。那同事心说乡下巴掌大的窗户，用得着这么大的窗帘么？但是吐出的吐沫收不回。只好一百块一米的窗帘布给婆婆扯了两幅。

　　后来她有事到乡下去，看到婆婆把窗帘布一分三块，一块挂窗子上，一块当台布铺桌上，还有一块当半拉子门帘挂灶房门口挡苍蝇。说另一块送给她大姨了，大姨说好使。改天还让她在帮着买几块送给小女儿。海棠的同事哭笑不得，吓得不敢在应承婆婆了。这件事在她们单位被当做段子讲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