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时代》王以为

29、微信时代29

　　在疾病面前，沒有什么英雄懦夫之说，面对那不可预知的死亡危协，钢铁一般的毅志也会被沒忘沒了的疼痛消磨掉。许多人选择听天由命，把病交给医生，把命交给上帝。能够上天入地，万物之灵的人类，却是败给了一个个小小的病菌。生命是多么的易碎，也因为它的易碎和不可复制，才显得它又是多么的珍贵。

　　秋葵做了几年的看护，觉得心在慢慢变得冷酷无情。以前如果她护理的病人不幸死亡，她会难过的陪着家属落眼泪。她护理的产妇出院了，她会生出些不舍之情。如今，她觉得自己麻木不仁了，很少在陪病人家属落泪。新生和死亡，犹如日出与日落，总是让人悲喜交集。缘聚与缘散，如天空中的浮云，变化多端。欢喜与伤悲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秋葵来到杜若家时，杜若已经被海棠带着上医院了。她的家一直是那么干干净净，冷冷清清。汪海洋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岁月流逝与他无关，生活的艰难与顺畅也以他无关。他活着却无关痛痒，无关咸淡，无关快乐和忧伤。这一定不是他愿意选择的生活方式，但他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活着。这是不是生命的悲哀与无奈呢？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这句话，有待商榷。谁愿意把自己活成一个喘着气的死人？

　　汪海洋是秋葵的第一个护理病人，对秋葵而言意义重大。她在护理汪海洋的过程中，一点点克服了心里的障碍和拘束。她一直记得陆护士长的话，想做一个好看护，首先就要不怕脏，不怕累。病人没有男女之分，只有重病患者和普通患者之分。既然答应了患者家属，就要尽心尽责。把年纪大的患者当做我们的长辈，把年纪轻的患者当做我们的晚辈。只要抱着这种良好的心态，就一定能够为自己赚到一个好口脾。做护理这一行口碑很重要，口碑好就会得到患者和家属的认可。有活做才会有钱赚。

　　秋葵端来温水，给汪海洋清洗，她的工作就是脏臭累，这几年的看护做下来，她早对各种身体上的疾病见怪不怪。而且对脏和臭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就像掏粪工，习惯了自己的职业就是脏和臭。疾病对老少美丑都一视同仁。它和时间与死亡是世界上最平等的东西，不论贫富与贵贱，都平等的承受一样的疼痛。百万富翁患痔疮和种地老农患痔疮一样痛苦不堪。老板和职员在患阑尾炎的时候，疼痛的程度是一样。

　　她第一次看到汪海洋时，曾被他那张英俊的脸庞震撼。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英俊面孔，竟然可以在生活中看到。古文上那些形容美男子的词句，并非捏造，真有那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男人。她曾为汪海洋可惜，如果身体健康，他的生活该多么的丰富多彩。可能是他长得太帅了，遭天妒，才会受惩罚。

　　秋葵给汪海洋梳头，她发现他有白头发了。不禁惊呼: " 小汪，你也会长白头发？" 汪海洋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话。秋葵给他洗脸，发现汪海洋的皮肤不在光洁如玉。而是变得灰白，犹如压在箱底多年的白纸，虽然依旧洁白，却没有了光泽。秋葵心中暗道: 岁月如刀，能饶过谁？

　　给汪海洋清理干净，换好尿不湿。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在给汪海洋做三十分钟的按摩。秋葵的事就算做完了。她看到杜若厨房里锅碗零乱，吃过饭的碗筷都不曾清洗。撸起袖子，打开热水龙头洗碗，清理橱卫，然后再拖洗地板。

　　手机响了，是江以为打来的电话。秋葵现在一看到那熟悉的电话号码就心惊肉跳，她想见他又怕见他。一个声诱惑她，去吧。和他在一起时你是快乐的。他的怀抱很温暖，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你是幸福的女人。另一个声音却说，秋葵你别去，你已经不欠他了，你已经报答完了欠他的恩情。你若对他动情是在自讨苦吃，毫无意义。而且你的这种行为很肮脏，很卑鄙。会被人耻笑的，你快点离开他。但是，情感往往战胜理智，明知眼前是熊熊烈火，还是有那么多扑火的飞蛾。

　　秋葵离开杜若家，像一只飞蛾朴向她心中认为是光明的火焰。尽管她深知，自己迟早会被这火焰烧得体无完肤。可是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对烈焰的渴望。这次江以为将她带到一个私人会所。秋葵被那种豪华的气派所震慑。感觉自己就是背着一袋倭瓜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拘束得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江以为到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领着秋葵直接上了三楼。

　　秋葵站在宽大敞亮的卧室里有点不知所措。江以为说: "你杵在哪干嘛？还不快去换洗，我赶时间，人家还等我去谈贷款的事呢。" 秋葵一听此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我走了，不耽误你江老板发财。" 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江以为急忙拉住她，秋葵被他顺势抱在怀里挣脱不出。江以为道: " 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生气，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秋葵的脸贴在江以为胸口上，听到他的心脏强而有力跳动的声音。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种似受尽委屈想嚎啕大哭的冲动。女人的泪水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欢喜，一种是悲伤。而男人只喜欢看女人笑得淌眼泪。却不愿看到女人痛苦流涕。所以千万别在男人面前哭泣，更别妄想用眼泪去留住一个男人。无论多么美丽的女人，痛哭流涕时的表情都很难看。哭得梨花带雨，那只是形容词。只有在疼爱你的人眼中，才会出现这个词语。而一个深爱你的男人，又怎么会让你哭泣？

　　秋葵暗暗叹了一口气，把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又咽回到肚子里。她离开江以为的怀抱，走到浴室里，放了一大缸水，把自己泡在温暖的水中。江以为洗好澡裹着浴巾在沙发上等秋葵，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心中焦急，但又不敢再去催她。秋葵一直躲着他，让他心中有种怕失去她的感觉。今天好不容易把她约出来，他有一种热手捧冷雪的感觉，生怕她又消无声息的溜走了。他身边总有女人蝴蝶似的围着他转，她们像流水上的花瓣流过他的生命历程，无色无香的流失在记忆的深处。

　　秋葵之于他，原也只是众多花瓣中毫不起眼的金盏菊。只是不知何故，他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她。那个曾经搅动了他整个青春期的身影，让他产生朦胧冲动，滋生原始欲望的身影。长长辫子垂到腰际，一走路，发梢就拍打在浑圆的屁股上。

　　虽然，现在的秋葵没有了那撩人的长辫子，但臀部依然丰韵十足，一对□□没有因为哺乳而下垂，反倒比少女时候更健硕。她的肤色，既不是乡下妇女那种被太阳晒得黑黄，也不是城里女人那种常年见不到太阳的灰白，而是健康的红润，像秋天自然熟透了的苹果。她有一副劳动妇女的健康身板，和她的性格一样朴实而柔韧。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心中萌发了温柔的情愫，对她的态度就会发生质的改变。古人言，女为知己者悦，男人又何尝不是在千万百计的取悦女人。秋葵得尝所愿的走近了江以为，然而走得越近心中越是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