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时代》王以为

108、微信时代108

　　便对家门口这小块菜地格外的珍视，精耕细作，一年到头田里瓜果蔬菜不断。自己吃一些，吃不完也拿到街上卖，换些油盐酱醋。菜地边有棵柿子树，挡住了一半的阳光，另一半阳光被一张彩条布遮住了。风一吹，彩条布轻晃，凭添几分野趣。

　　热炒一个个的端上来，清蒸童子鸡，粉蒸肉，香芋烧鸡，糯米肉丸子。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家庭聚餐，气氛洽恰，聊的都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拆迁。海棠小姑她们村子下个月就要签拆迁合同了。但她家的柴房属违章搭建，没被评估。既算不到拆迁面积，也得不到经济补偿，她家坚决不签合同。众亲友纷纷给她支招出主意。

　　海棠用勺子给白梨舀了勺山药道: " 你胃不好，多吃点山药，山药养胃。" 坐在对面的海棠母亲道: " 小梨，听海棠说你胃疼住院了，我和你叔说好要去看看你。不巧那几天正忙着卖茭白，也没去成。" 白梨感动，忙回道: " 谢阿姨和叔的关心，海棠没少去看我。" 海棠父亲道: " 我有一个偏方专治胃疼，把橄榄塞到猪肚里炖煮，多吃几次胃病就能好。" 海棠笑道: " 这个小时候我经常吃，但不知是治胃病的，只记得味道不错。" 海棠母亲道: " 那是炖给你爷爷吃的，每次你都偷吃，还好意思说。" 海棠惊叫道: " 我没偷，爷爷还笑眯眯的看着我和哥哥吃呢。" 白梨道: " 谢谢叔叔好意，清洗猪肚很麻烦，我先把医生开的药吃了在说。" 海棠父亲道: " 不麻烦，改天我给你做。" 石少溪端上蛋糕，把家宴的气芬推向高潮。

　　江以为这段日子诸事不顺，虽然体育馆翻修工程早已完工，并且已经交复使用。但余尾款项迟迟打不到他的账号上，他为了追这笔钱，急得像只猴子，上窜下跳。又是给有关负责人送礼，请人家吃饭。又是到石少溪那里死磨硬泡，逼着他给有关部门说情通融。石少溪被他缠得心头冒火，在电话里骂人: " 狗日的，我帮你做媒讨了媳妇，难道还要包养儿子不成？你要不到钱，关我卵事。下回谁要是再管你的破事，就是孙子。" 江以为在电话那头贱兮兮的赔笑脸: " 哥。我是孙子，你是我亲爷爷，你们都是我小江的大爷。" 石少溪被气笑了: “ 滚蛋，我没你这样的龟孙子。"

　　石少溪骂归骂，还是从体育馆负责人处得到了确切消息。体育馆今年的财政预算已经满了，翻修款余额只能归入明年预算中。江以为道: " 这就是说他们没钱给我。那么大一个地方还差我这点小钱吗？" 这些方面石少溪到比江以为懂得多，每个单位的资经款顶，都有一个流程。每个部门需要用多少资经，那都必须经过预算，才上报审批的。能不能批下来，还需审核才能通过。

　　末了还不完刺他一句：" 你以为是你家的银行卡，想取多少就取多少。" 江以为气馁: " 那得等多久？我还等这笔钱急用呢。" 石少溪道: "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笔钱最后会一分不少打到你卡上，是一次性给你，还是分几次付清，这个得看他们具体怎么操作。”

　　江以为只好把追讨体育馆工程余额的事丢在一边。把所有的精力在爱晚情别墅小区的精装修工程中，眼看合同过半，工程却迟迟不能接计划进展。江以为急得肝火旺热，嘴巴上都急出火泡来。工程紧任务重，为保证质量和安全，他只好天天守在工地上。和工人同吃同住，还得动手干活，晒得都脱了一层皮。

　　趁中午工人午休之际，匆匆回公司处理一下其它事务。看到办公室墙角里堆放着的各种礼品，才想起曾说过要把这些东西送给秋葵。都是些乡下土特产，芝麻油，火腿，咸鸭和木耳笋干等。另外还有两袋农家自产的大米，一桶花生油。这些都是江一苇手下那些木匠、电工、油漆工们，为了承包项目给他送的礼物。以前他都把收到的各种土特产拿回家，可是却没有在餐桌上吃到这些东西，他不知道朱丽槿把它们怎么处理了，今年他干脆转手送给了秋葵。

　　他在秋葵的出屋里堵住了她。秋葵有些惊喜: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我刚搬家你还没来过呢。" 江以为一边从车上搬东西，一边说: " 林城就屁股那么大一点地方，街上有几条狗，河里有几条鱼我都数得清。只要有地址还怕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搬完东西，他上下打量着秋葵的新家。点头说：“ 比原来的地方大多了，屋里也敞亮。” 秋葵撇撇嘴：“ 不如以前，还劳心费力搬什么？” 江以为把目光转向秋葵，秋葵的脸色不在腊黄干瘦，脸上的黄褐斑也淡化了不些，有了些健康的红润。她如一株夹在草众中的格桑花，自有她胆怯的娇差。

　　秋葵五官很耐看，柳叶眉，双眼皮，像母鹿一样机敏清亮的双眸，丰满的唇边总是挂着一抹谦卑的微笑。江以为心说，她其实是个很美好的女人，只要给她一点阳光，她就能活得很灿烂。只是生活总是把她推到咸菜缸里浸泡着，让她的身上总是有一些酸涩的味道。这个坚韧的女人，就像田间地头的一株蒲公英。如今到了城市森林里，依然保持着清凉的药性。

　　他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心中就莫名的兴奋起来，拥着她就想往床上推。秋葵用力挣扎，轻声斥喝: "作死呀，现在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地方？" 江以为坏笑: 不作死，□□。" 秋葵又急又怕又挣他不脱，急中生智手伸到他腋下挠他，江以为怕痒，笑着把她放了。看看秋葵全身戒备的神情，犹如圣女在誓死捍卫她的贞操。知道她今天是一定不肯了，讪讪的笑了笑，整了整衣服也就匆匆离去。

　　目送江以为的车子开出职工大院，秋葵才关上门，看着这么多的礼物，秋葵心中很是感慨。这些来自乡下的土特产，经过几道转手后，又来到她这个乡下人身边。她和江以同样来自农村，同样在城里打拼多年，她拼来拼去，依然无法摆脱窘迫的生活。江以为却已经在云淡风轻的谈论着股票，房子，养生保健等时髦的话题。真的是人比人不同，花比花不红。是她不够勤劳吗？秋葵自认从来和懒字不沾边。那么是她不够节俭？秋葵的生活和奢侈无缘。那么她为何依然无法脱离贫苦的窘境？每天都要为一日三餐而奋半。

　　有人说双手能创造财富，又有人说勤劳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曾经她深以为然，怀惴着满腔热情和希望，想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个又一个理想，像一个又一个彩色肥皂泡，还来不及握在手中，就已消失不见了。她茫然，颓废，继而麻木。最后是像一个木偶，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操控。什么理想抱负终究输给了柴米油盐。头脑里可以不再产生幻想，心中可以没有奢望。但生活还得继续。秋葵看着包装粗糙的茶叶，香菇木耳和黄花菜。虽然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特有的清香。板鸭和火腿鲜亮的油脂，让人馋涎，脑补着大块剁颐，口齿留香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