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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暗影楼,贞观年间建制,而今不过百年,太宗选址时,云元寺的香火就已经很旺盛了,之所以建在这里,据说是新生之气可以镇压血腥之气。
      长安南边寺庙多,不光云元寺灵验,当年太宗携众嫔妃常去的慈安寺如今也是人来人往。
      席暮云曾站在暗影楼眺望长安城,暗影楼建的极高,里面养活了大唐最顶尖的高手。他伫立良久,将刀具放到马背上,径直走了进去。
      这天极阴,徐徐香烟缠绕在寺庙上方,燃烧过后的香灰被微风吹落到地上,行人碾过一二。
      苏昭衣不喜这般香火味,两根手指捏着鼻子就悄悄跟在席暮云后面,若是不看这人的个子和体型,怕是看成女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人连名字都不告诉我。
      苏昭衣撇撇嘴,他在长安混的好,凭的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再执拗的人最后都能被他折服,他就不信这人不行!
      “施主莫急,贫僧再想想这位谢公子是何模样……”
      “麻烦您了……”
      苏昭衣蹲在石柱后,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
      “谢公子为他的父亲落墓后,特意来了一趟,为谢夫人求了一只平安扣,说是夫人快要临盆了,在此之后,贫僧没有再见过谢公子……”
      “谢公子身材高挑,但眉间阴郁至极,发尾齐平,似是发过什么毒誓,贫僧见他伸手接平安扣时,指尖发黑,有一根手指没有指甲……”
      “至于他具体在哪里定居,并没有提到过……”
      “贫僧不知他是被什么人追杀,还是劳累过度……状态极差,拿了平安扣便匆忙地走了……”
      “阿弥佗佛……想找到他……恐怕……”
      ……
      嗯?怎么听不到了,阿宝,阿宝!
      苏昭衣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着,他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二人还在交谈,阿宝怎么没动静了!
      重复唤了几声,耳边依旧悄无声息,苏昭衣认命地一瘫。罢了,又坏一只阿宝,我还是先回去吧。
      临近日午,太阳躲在云彩里,香烟呛得苏昭衣鼻子生疼,伸手狠狠揉了揉鼻尖,感觉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流了一手鼻血。
      我又没烧香拜佛,不会被阳气入体了?
      苏昭衣放下衣袖胡乱擦着鼻血,他离开云元寺有一会了,一路上慢慢地走,折了几只花插在头顶,思索着如何再往席暮云身上放一只阿宝。
      云元寺外有一条小道,道边密林丛丛,倒是个隐蔽身形的好去处。
      阿宝不会被发现了吧。
      苏昭衣有点背后发凉,发现了又怎样,那人也不能拿他如何。
      想着,他又继续百无聊赖地穿梭着。
      突然觉得脖子上凉凉的,好似什么金属,苏昭衣立马低头,这次差点被吓了个半死。一把磨的发亮的刀片紧紧地贴在脖颈上。
      “嘘——”
      “别别别、别杀我……”苏昭衣颤颤巍巍不敢回头看到底是何人,只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公子。”席暮云皱了皱眉,手中刀具依旧紧握,“跟了我这么久,不一般啊。”
      “啊哈哈,原来是大侠……”苏昭衣赔笑,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大侠,我、我就是很敬佩你,想……想做你的徒弟……”
      “花言巧语。”席暮云的刀摩擦着苏昭衣的皮肤,好像刀上有血,要用苏昭衣的皮肉擦干净一样。
      “拜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师父,你有什么本事?”
      “我……我会驭虫。”
      苏昭衣咬咬牙,侥幸的又在心里准备怒吼阿宝。
      你个不争气的,快给我出来啊!
      “我猜……你在找它?”席暮云看着苏昭衣那张扭曲的脸,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细小的黑色蜘蛛,已经死掉了。“留音蛛,你们苗疆人就这点本事?”
      苏昭衣睁开眼:“你信我了?”
      席暮云道:“没有。驭虫这种术法,我也会。”
      “你也是苗疆人?”
      “我不是。”
      杀手职业素养之一,一切有用的术法都要学,用尽一切方法处理掉任务目标。
      “你知道我为什么故意留它到今日?”席暮云阴暗着脸,向苏昭衣那靠了靠。
      “不、不知。”
      席暮云两三步架着刀将苏昭衣逼到了墙角,手一抬,有抹颈之意,苏昭衣吓得一僵,随后刀具瞬间钉入墙里。
      “看你能跟我到哪,然后杀之而后快。我刚好在调查中原百姓中蛊一事,你如此跟踪,是希望我不知道些什么吗?”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今日一见,果然尽显大侠本色、为国为民……”
      席暮云冷笑一声,拔出了刀,依旧没有饶过苏昭衣的意思。
      “大侠……你这么想调查清楚中蛊的事,要不带上我?”苏昭衣见刀被放下,立马笑颜道,“我是大夫,会治病,用处可大了,万一有什么事,我也能帮你呀。”
      “苗疆疫病横行……你不去治理家乡,跑来中原当大夫。”
      “治不好。”苏昭衣撇撇手,“那不是什么瘟疫,而是人人都有臆想病,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来蔓延到整个苗疆,我这么有理想抱负的人,实在待不下去,就跑出来了。”
      “而且啊,我还可以带你去苗疆。”
      席暮云转头,重新直视面前的人。
      “你想啊,要调查蛊毒,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苗疆?苗疆地理如此险恶,且不说你如何应对,就连最近的路,是不是都要自己找?看大侠你这么忧国忧民,定会平定这场风波的!”
      苏昭衣一阵拍马屁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说的他自己都信了,席暮云未做表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拍自己的马屁。
      “唉对了对了,本大夫在长安治了一个人,那人差点烂在巷子里,我治了很久,未见痊愈之象,不过听着刚才大侠你跟那个僧人的对话……症状是挺像的……”苏昭衣说道后面底气不足,救人治病是真,留音蛛偷听对话竟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要不……大侠你随我去看看?”
      席暮云思索了一会,这人一会要拜自己为师,一会又要陪着去看病人,且不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看样子约莫是不会武功的,伤不到自己,若是别人的眼线,跟随席暮云去苗疆有什么好处?
      “大侠,偷听你是我不对,你就……你就信我这一次嘛……”
      罢了,只要是有线索的,席暮云自然不会放过。
      他收起刀,转身背对苏昭衣,良久道:“带路。”
      苏昭衣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上了马,一阵头晕目眩,马已飞奔出去,晃的苏昭衣直接伸手抱住了席暮云的腰。
      “……松手。”
      “我不抓紧你就要掉下去了!”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席暮云也是不管他到底要不要松手了,任马全力奔驰着。
      待二人离开云元寺,树丛深处,一道幽暗的影子轻飘飘的,面容晦暗不明,周身笼罩着巨大的黑雾。
      “赵庆。”一只女人的手伸进了影子中,“新鲜血液出现了……”灵活的手指扫过黑影的背,这黑影逐渐收敛为人形,身形是常人的两倍。只见的头发极短,浑身肌肉似钢筋,口中吐着浊气。
      说话的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面容也是美的不可方物,一身红衣,这种美与苏昭衣不同,声音娇嫩柔软,头顶戴一发簪,看了只觉得是舞坊中人。
      “莫要让主子等的太急。”女儿家娇滴滴道。
      “我比你清楚。”赵庆道。
      ……
      一阵快马加鞭,二人在天华客栈面前停下了。
      “你莫不是在诈我。”
      “哪有啊大侠,你每天舟车劳顿的,没个定居的地方,刚好来我这,大日午的,吃个饭休息休息嘛。”
      苏昭衣跳下马来,顺势将马匹牵向后院。
      “你就住这里?”席暮云问。
      “嗯。我一个大夫,平日里银子又不多,就在这里当当后厨做做饭,换点银子,这儿的老姐姐也愿意收留我。”
      “就在上面,走吧。”栓好了马,苏昭衣欲拉席暮云上楼,席暮云还是不喜欢与人解除,走了几步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呦,苏小大夫,今天又带着病人来啦?”苏昭衣展现经典之拐角处遇到老板娘,被呛了一嘴,尴尬的瞟了眼席暮云。
      “好姐姐,我一会就去帮忙!”
      “行行行,我警告你不许再点了我的房子!”
      打发了老板娘,苏昭衣打开了房门,席暮云闻到扑面而来的中药气,跟天华客栈其他房间都差不多,木桌木椅,窗棂刻着云纹,空间挺大,一旁有个药炉,周围四散着各种草药包。
      还有个小孩。
      见到席暮云,望千番也不怯生,小声地说了句:“哥哥好。”
      苏昭衣见状连忙解释:“哎呀,这是我表弟,别见外别见外,一家人。”他收拾着满地的药包,“我上次熬药忘记了火候,这边熬着,人去了后厨,不小心走了水,嘿嘿……”
      席暮云落座于窗边,静静地看着苏昭衣收拾着。
      像个半道出家的。席暮云想着。
      “对了大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苏昭衣冲至席暮云很前,不住地拉进二人距离。
      “……席暮云。”
      “好好好,我以后就叫你暮云哥啦,你坐着等会,我下去烧两个菜。”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一只纯白信鸽飞至窗前,席暮云轻轻取下信纸。
      “苏昭衣此人不在长安和中原等地的户籍内,恐怕……真的是苗疆那边的人,一切小心。”
      席暮云收起信纸,望千番在身后的大床上翻看哥哥的医书,这小孩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也不闹腾,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席暮云有些困倦地望向窗外,他又想起了刺杀张礼忠时,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那天他伪装成张家的家丁,在张忠礼的茶水中加入了毒药,毒发时将匕首狠狠插进了他的喉咙。
      说到底,张礼忠到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杀完了人,现场什么也没清理,席暮云满手满脸是血,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张家庭院内,被其他家丁发现。那天,家丁们报官的报官,哭丧的哭丧。
      席暮云被抓走的那一刻,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他只知道,大仇得报。好像从小到大这是自己做过的第一件想做的事。
      蒋蔚不曾问过他喜欢做什么,不论喜欢什么,这一行从小干到大,没有什么比眼前正在做的更合适了。在此之前,席暮云确实没什么想做的事,连活不活着都无所谓。
      “暮云哥,菜好了!”苏昭衣吆喝一声,木桌上摆了上好的酱鸭和小菜。“快尝尝我的手艺。”他衔起几片鸭肉放进席暮云碗里,招呼着望千番,自己掏出一根鸭脖,细细品尝了起来。
      席暮云将鸭肉送入口中,确实美味。
      “怎样?”
      “不错。”席暮云淡淡地说。
      好冷淡哦……苏昭衣眯了眯眼,“暮云哥,你是做什么的?”
      席暮云与他对视。“杀人。”
      “杀人……”苏昭衣琢磨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席暮云摇头:“我们不参与江湖上的事。”良久,又道:“你不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管江湖的事,就算我被悬赏,也不会是你来揭我的榜。”
      嗯,那可不一定。席暮云暗暗想着。
      “而且暮云哥,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苏昭衣每天在长安城跑东跑西地接生意,虽说不是长安的红人,也是个抬头就可以跟人打招呼的家伙。
      “我是本地人,信不信由你。”
      是嘛……苏昭衣嚼着鸭脖,口齿不清道:“你是暗影楼的人呀?”
      席暮云动作一顿,随后冷静道:“你为何这么想?”
      “暮云哥不是不接私活嘛,这长安城就朝廷的暗影楼天天干悬赏的活,你说是吧……”
      “……进食时,勿言。”
      好吧,看来是说中了。苏昭衣面上一整个不服管的样子,三个人保持着诡异的和平,彼此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太阳穿过云层,日午过半,苏昭衣和席暮云准备妥当,嘱咐了望千番几句,二人才上了路。
      “暮云哥,你们暗影楼若是有人做错了事,会将他赶出来吗?”
      “看情况,犯了很大的错,就会被除名。”
      “哦……”苏昭衣往席暮云身后靠了靠,午后转了晴,太阳都有些刺眼了。
      “怎么,这么关心暗影楼内部的情况?”席暮云带着一丝不屑。
      “那个人是你们暗影楼的人,身上还挂着你们的令牌。”苏昭衣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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