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魔法朋克世界》无我即我

8、008 不祥咒文V1

　　万锦风带着手下刚走到病房门口，李飞慌慌张张地打开门，迎面撞上万锦风，慌忙后退几步抬手敬礼，着急地说：“隔壁房间，齐清醒了。”

　　万锦风扬眉：“醒就醒了，怎么这么着急？”

　　李飞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病房内的万里云，喉咙呜咽了一下，咕咕哝哝地小声说：
　　“吵着…要见万里云。”
　　“……”万锦风先是愣怔，随即目光戏谑地看向身后，“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万里云浑身僵硬地愣在床上，双手抓紧床单，尴尬的无地自容。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喜欢对方，也几乎确定齐清不喜欢自己。
　　所以在被万锦风揶揄以后，他能感受到的不是害羞和悸动，而是更加复杂的酸苦情绪。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一个小混混三番两次地纠缠不清，还要被自己的亲舅舅怀疑自己喜欢对方？

　　因为他嫉恶如仇，所以他立刻将这种误会视同一种羞于启齿的侮辱。
　　可他还是撑着身体，绷着脸，缓缓走进隔壁病房。

　　一盘果盘正好砸落在他面前墙壁，橘子、苹果滚了一地，瓷盘直接碎成几瓣，哗啦一声像是一阵遥远的春雷。
　　“滚出去！你什么态度？你来盘问我！”
　　齐清生龙活虎地叉开双腿站在病床上，指着铁青脸站在床尾的蒋重信破口大骂道。

　　李飞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抖，悄悄躲到万里云背后，希望一会儿打起来别把血溅到他身上。

　　若是平时，雷厉风行的蒋重信早就动手打人了，可是这次，他只是黑着脸扫了眼齐清，转头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万锦风一行人。
　　齐清也抬头看向病房门口，视线落在万里云脸庞的瞬间，目光一亮：
　　“你没事？气色不……”顿了一下，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吊瓶架和惨白的脸色，立刻将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蒋队长，辛苦了。”万锦风得体地微微躬身，笑道，“接下来我来吧。劳驾你带其他人出去。”
　　蒋重信脸色依然低沉，深绿色的眸子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像一层滚动的沸水，哑声说：
　　“人我都可以带出去。但是警卫队不能将所有情报全部独占。如果这是城主大人的命令，我会再向中央议会提议。”

　　荣城的政治结构非常特殊。虽然城主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但十二名内阁成员组成的中央议会有着左右城主权利的能力。
　　如果议会要求城主配合，那城主不得不配合。
　　万锦风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后退半步，不卑不亢地回答：
　　“城内各机关都是为了保护公民合法权益努力工作。黑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城主大人自然也能体谅各位平日里的辛劳和对自己工作尽职尽责的高尚品格。之后我会亲自向城主大人建议，大部分情报应该都能共享。”
　　“那就最好。”

　　蒋重信带人关上门，万锦风让万里云坐到病床另一边靠墙的沙发里，自己则站在病床床尾，笑容满面地看着齐清，看得后者全身发凉。
　　“你干嘛？”齐清不安地盯着他问。

　　万锦风摊开双手：“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很简单的问题。”

　　齐清早习惯了这群老狐狸欲盖弥彰的提问方式，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万里云，仔细看过他额头上纱布，凹陷的脸颊和扎着点滴微微发青的手背，问：
　　“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
　　万里云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回答，抬眸看了眼齐清。
　　齐清脸色红润，精神奕奕，只是褐色左眼眼底亮着一抹诡异的金光，像是穿过琥珀的阳光。

　　“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睛？”齐清猛地捂住左眼，脸色白了白。

　　她刚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情况。那么多的魔法辐射，刺激到她眼里的咒文倒也情有可原。
　　万锦风笑道：“虽然高阶魔法师对魔法风暴耐受力很高，但你在那么近的距离依然毫发无伤，是因为你眼睛里的咒文吗？”
　　“不。不是！”齐清脸色骤变，断然反驳道。
　　万锦风注意到她的异样，追问：“为什么不是？”
　　齐清冷笑：“我为什么告诉你？”

　　万锦风赞许地弯弯嘴角，突然鼓起掌来：“不愧是警局的常客，对自我隐私保护做的很到位。”
　　“你要是只会挖苦人就滚出去！”
　　齐清毫不客气地呲牙道，双腿叉开站在病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凌乱长发随意披在肩膀，瘦弱但精致的五官让她像个潦草但美丽的流浪猫，占据在床头一角充满戒备地紧盯着这个世界。

　　“我想你需要冷静。看点照片吧。”
　　万锦风打开手环，一张照片投影在病床上空，正好落在齐清眼前。
　　齐清一看见上官峰得意嚣张的笑容就恨得牙痒痒。

　　万锦风问：“根据万里云头盔里的路线，这人也出现在了爆炸现场。他是谁？”
　　齐清无语地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你不认识他吗？”
　　齐清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认识！”

　　“那如果我换种说法，告诉你，他是在黑市贩卖小剂量兰药的违禁药药贩子呢？”
　　“？”齐清愣了一下，下意识抓了抓自己受伤的右臂。
　　“他在黑市用过很多假名，其中最常用的假名是红狐狸。你听过吗？”

　　“……”齐清还是保持沉默，身体僵了一下又迅速放松，茫然地摇摇头。
　　万锦风苦笑：“看来你一点也不相信我。”

　　“你知道就好。”齐清愤怒地瞪他一眼。

　　万里云看不下去，咳嗽一声，提醒道：“你最好配合调查。这对你有好处。”

　　万锦风点头：“根据现在的调查结果，你并不是这次恐怖袭击的主要怀疑对象，相反，你还是阻止这次恐怖袭击的正义人士，至少能颁个见义勇为奖，年底没准还能凭此事迹得个良好市民勋章！”
　　一听到“良好市民”四个字齐清就忍不住反胃，左手更加用力地捏紧右臂：
　　“你还要问什么？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想你不会太着急的。”
　　万锦风低头看了眼时间。
　　“魔法协会的人还在来的路上。这次恐怖袭击涉及魔法狂热分子和魔法恐怖组织。他们总要出面主持大局。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总愿意回答他们的。”

　　“魔法协会的人要来？”
　　齐清失声道，脸色白了白但又很快恢复正常：“那就让他们来。不管他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他们的。”
　　荣城城主最大。而这个世界，魔法师最大。专门管理魔法师的各地魔法协会更大。

　　“那好吧！”
　　万锦风遗憾耸肩，回头看了眼拿着笔记本一无所措的手下。
　　“她是魔法师，我们不能搞严刑逼供，下次再说吧。”

　　他双手叉腰，偏头看了眼还端坐在沙发里的万里云，走过去将他慢慢扶起来，回头望向齐清，正好和对方落在万里云身上关切的眼神撞个正着，戏谑地勾唇，问：
　　“看够了吗？放心了吗？确定没有少胳膊断腿吧？我可得带他回去了。”
　　顿了一下，更加不怀好意地笑道：“要不，我再让你们单独聊聊，联络联络感情？”

　　齐清不明所以地盯着他，想也不想地问：“真的吗？”
　　万里云连忙咳嗽几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无地自容的羞耻和怨恨。
　　他不明白齐清为什么也要捉弄自己为乐？
　　可当他抬头愤怒地看向对方，又突然愣在原地。

　　因为齐清的褐色眸子明亮清澈，看不出丝毫揶揄和嘲讽的意思，像一湾平缓如镜的秋水。
　　尽管她表情总是冷淡，但目光一直都很真挚。哪怕真的在说谎，目光也非常真诚。

　　万锦风看着依依不舍的二人，差点真的以为两人之间有些什么，拉开万里云，对着齐清抱歉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只是开玩笑。让你们共处一室，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你这么生龙活虎，我外甥这么奄奄一息。你要是不小心弄死了他，我姐非把我挫骨扬灰。”

　　“你们是亲戚？”齐清讶异地皱眉，目光在二人有些相似的眉眼间转来转去，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不像！”
　　“谢谢。”万锦风微微躬身，扶着万里云缓缓走向病房大门。

　　忽然，他心里蓦然响起齐清的声音：
　　“别走。留下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齐清，像青天白日撞了鬼似的，脸色煞白，眼珠一动不动地死盯着对方。
　　然而对方却已经侧身躺回床塌，后背对着他。

　　万锦风不悦地拽过万里云肩膀，逼他看向门口：“别看了！快走！”
　　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再开两个人的玩笑。
　　尽管他也觉得嫉恶如仇的外甥绝无可能喜欢上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
　　可是，事情总有例外！
　　他只知道她姐姐要是知道这段荒诞的恋情一定会伤心很久。

　　可是万里云还是倔强地留在原地，看着齐清后背。

　　齐清的声音再次从心底冒出来：“就说你要问我问题，留下来！我会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齐清非要见到自己的目的在此。

　　“舅舅，”万里云已经很少叫万锦风“舅舅”，轻声嗫嚅道：“我还有问题要问。”
　　“你能问什么？”
　　万锦风转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一圈手下，心想今天万里云又要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如果让他变成警卫队里的笑话，他真的会考虑不要这个外甥。

　　“魔法风暴的事情。”

　　万里云重新坐回沙发，齐清仍然背对着他，但心里的话却无比清晰地传到他的心底。
　　“你别害怕，这不是魔法，是魔法风暴的副作用。”
　　“凡是同时受到相同魔法辐射的人都会在一定时间内出现心灵感应。只不过这次我受到的辐射量过大，而且我是高阶魔法师，副作用就更加明显。你只要沉下心想着一句话，我也可以听见。”

　　万里云看着齐清一动不动的背影，咳嗽一声，转头看了眼身边一脸狐疑的万锦风和其他警卫队队员。
　　他们聚精会神地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但却没有从他们奇怪的沉默中发现任何异常，只是一门心思等着他们开口。
　　这段心灵沟通真的只有万里云和齐清能听见。

　　“我记得……”他一说谎就容易脸红，并且频繁地眨动眼睛。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说谎，只好在记忆中寻找真实的记忆。
　　“你是不是攻击了那个人？你没打中吗？”
　　他确实记得有一道红光从齐清手中射向了青年，只是什么也没发生。

　　齐清登时转过身，一手枕在脑袋下，气恼地盯着他：“打中了！只是没有用！”
　　“你用的什么攻击？”万锦风插嘴问，指挥手下立刻录下接下来的话。
　　齐清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立刻又翻身睡了过去。

　　她的心声再度传进万里云心底：“我要你帮我逃出去。我不能等到魔法协会的人来。”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杀了我。”
　　“什么？”万里云差点将心里的声音说了出来，连忙咳嗽几声遮掩过去。

　　万锦风无奈拍拍万里云的肩膀，满怀期待地鼓励道：
　　“你来问，多问些。如果是魔法协会的人来问，无论问出什么，她们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万里云眨眨眼睛，浓密眼睫半遮瞳孔，想了又想，嗫嚅道：
　　“我还记得，是道红光。那青年直接走进了风暴，好像也没事。”

　　齐清再次翻身，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左眼瞳孔里流动的淡金色光芒变得无比清晰。
　　万里云定定望着她的左眼瞳孔，看见一圈细小扭曲的咒文如同蜿蜒爬行的小蛇环绕着她浅褐色的虹膜。
　　金色绚烂，像是流动的黄金，几乎要从她的眼睛喷射而出。
　　她眨了眨眼睛，咳嗽一声，一面接话，一面在心里默默与他沟通。

　　“那红光是焚身诀。我没打偏，但就是没打中。他身上有金身，那是个祝福术。这说明他至少认识一名能为他祝福的魔法师。”
　　“大部分魔法师身上都有咒文。这是魔法女神的礼物。咒文内容成百上千。而我的这句咒文在魔法世界被认为不详，会引起大乱。如果被那群老古板发现，他们会直接杀死我以绝后患。”

　　万里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竭力从齐清明亮坦诚的眼里找出一丝一毫谎言的痕迹。
　　可惜，没有。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你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
　　齐清无奈腹诽，毫不客气地白他一眼。
　　“你到底帮不帮我？”

　　万里云抬头看了眼就站在身边的万锦风，掌心微微出汗，心跳又开始加快。
　　他很庆幸这里没有监控他心跳的仪器，不然他早就露出马脚。
　　“你怕了？”齐清继续在心中诘问。

　　“为什么那人走进火焰也没事？”万里云装模作样地问。
　　齐清答：“因为那不是火焰，那是风暴。风暴是他创造的，所以不会伤害他。每个魔法风暴中心的魔法师都是被自己的走火入魔害死，不是风暴能量本身。”
　　“可那风暴里不是还有个人吗？”
　　“这我怎么知道？”齐清目光严厉地盯着他，再次在心中发问：
　　“你到底帮不帮我？不帮我，我就死定了！这个房间被上了魔法抑制装置。我不能用魔法，我逃不出去。”

　　“我……”万里云心中天人交战，双手捂头，苦恼得直叹气。
　　这一次，他的心告诉他，不要帮她。可是他却在尝试说服自己的心，偏移本应无比相信的直觉。
　　帮助齐清逃跑一定会给他带来非常大的麻烦，而且也和正义无关。

　　万锦风将他们之间长久的沉默认为是对话结束的标志，善解人意地拍拍万里云的肩膀：
　　“问这么多就够了。麻烦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万里云站起身，一只手搭在万锦风的肩膀上，再次走向病房门口。
　　齐清翻了个身，继续面朝窗台。

　　万里云还记得自己在巷口被齐清耍得团团转的那个夜晚，也记得被齐清卖掉的那个小男孩。
　　可是当天稍晚些时候，他就从负责追踪齐清的同事那里得知郊外一起车祸引起的大火。
　　爆燃的火焰抹去了周围残留的魔法痕迹，齐清的踪迹也断在了这里。

　　根据后来的线索分析，当晚那辆面包车很有可能是黄忠天用来转移“货物”的众多线路之一。
　　面包车被烧成了骨架，但在附近的树丛里发现了和小男孩相似的脚印。
　　齐清针对黄忠天策划了一起仙人跳。

　　“你走什么？”
　　万里云快走出病房的时候，心里又传来齐清笃定而平和的声音。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咒文，但你必须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只要知道了我的咒文就等于拥有了一把随时可以处决我的镰刀。我混在科技社会底层那么多年一直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躲开魔法协会的搜查。他们真的会杀死我！魔法世界就是一个落后腐朽又要假装文明的野蛮社会。我告诉你我的咒文，你帮我逃出去。从此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万里云，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