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茶山水工厂（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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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香说：“你还真选对了，下一步她就是拿我开刀。你居然能和当年的她同步到这一步，不愧是她选中的潜力股，真是不幸的幸运啊。”
杜渐微在思考她口中的“代理厂长”是什么意思。
茶山水副本是舒晏如实验台的话，人类进入则成为第三方受限的角色。舒晏如借观测两类稀缺诡谲异种的同时，借工厂监控玩弄这些人型“棋子”时，所谓的工厂副本不就有另一个角色支持这个庞大污染域的运作吗？
前死后继的厂长名号，人类选拔出来的异种头目。
潮湿阴冷的风刮得人耳根发疼，要想破局，再简单不过。
“末日前几十年到百年，其实已经趋近于末日初期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人们崇尚年轻的精英，夺目的天才。普通加上衰老，对于我们真是灭顶之灾。”
“可是衰老，谁又能走过这个坎？”
“我也没想到岑适中能成功。他那么老了，就连燕如养的死虫子对他都难以下口。可是他偏偏成功了，真让人嫉妒恨啊。”
“最开始的人们只是惊诧于周围的家人朋友变得外形扭曲、性格大相径庭，后来你们管这叫人设，污染度快速攀升，你们说我们新的人生是你们要消除的副本，哈哈哈！”
“人类最想要什么，反而最快被摧毁什么。这时候很多人半疯了，接受不了变化，开始大规模大范围地放火烧毁建筑草木，包括书本、典籍，誓要打造一个新世界。结果到现在，末世里的老东西靠誊抄译本过活，拆东墙补西墙，可笑得很。”
杜渐微皱着眉看她，郭香彷如一个哲学家，在对世界上的现状和概念绵绵不绝地解释。
她光是站在那里，污染便源源不断地扩散蔓延，而杜渐微只忍耐着，等她说出最后的遗言。
郭香说得喉咙干涩，舔了舔唇，“你看，成为普通异种的我只会被你们消灭，老实呆在末世里又是老废物。这样刚刚好，最顶尖的污染身份和年轻永续的副本状态，我们就是最完美的新人种——窥心。”
杜渐微：“他们在哪里？”
“窥心异种的附生地。他们都打扰了工厂安置好的人设运行。换个说法，副本地域外的核心处，没有我你找不到。”
郭香：“我好奇，你下一步会做什么呢，是摆脱燕如给你的这层皮去救你的朋友，还是与我合作，在燕如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从我这里拿到世界核心的机密。”
“燕如只给我了这点权限，这片空间没有她的眼睛，来，二选一。”
空气中是灰烬和湿润水汽的气味，焦味和潮湿爬上杜渐微的脊梁，仿佛脊骨是由烧尽的书页黏合起来的。
她抻了下腰，老毛病在湿气天里会酸软，好在并不影响她的武力。
一声轻响，门落了锁。杜渐微身形一闪，从餐宴上摸出的小刀刺穿了郭香的手腕！郭香一声惨叫，手软绵绵跌落，藏在书桌抽屉里的窥心异种虫不耐地翻腾，被杜渐微狠踹了两脚，抵严了开合的死角。
郭香不可置信，尖叫着挣扎，只被杜渐微狠狠按住后脑勺，餐刀没入皮肉，往颈椎用力一挑！
“我养了这么久的茶虫，闭着眼睛都能闻见它们身上那股清洁剂的味儿。没想到也能在人皮之下蛄蛹。”
密密麻麻的窥心异种虫从她体躯的皮囊里钻出来，宛如一池沸腾的泉。
郭香的身体像放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而她的意识仍存，惶恐的泪水和虫子一起挤出泪腺，还算丰盈的双腿疯狂向后退，“不、不不！你不能杀我！”
“我不是异种头目啊！我是副本核心的载体，你在找到燕如的本体前杀我是不对的啊啊啊！”
又一刀，割开了脂肪被虫子填补的大腿。漆黑的鬼影不知从何出现，孤儿院的异种众挤满了这间寝室，触肢乱舞，在郭香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情绪。
强烈的情绪和维持在年轻态的人类身躯，还有同类的气息，没有比这更符合孤儿院孩子们的“佳肴”餐单了。
杜楚最先捏住了郭香裸露的骨头，异种虫在他指尖扭动，他乖乖看向杜渐微。
杜渐微头脑晕眩，浑身的体力都在流失，她知道自己在摆脱燕如的人设，因此即将失去肉身的屏障。
她先是对孩子们温声说一句开饭，又朝地面啐了一口血，“我连高等的智械异种都杀得，凭什么你杀不得！”
更何况，你又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把复原人脑回忆的新型怪物，困在工厂副本的猪笼草罢了！！
空间在震颤，意识和体力在扭曲，杜渐微腕带发出连串的消息，网域正在稳定，来不及看队友讯息，杜渐微跌跪在地，眼睁睁看着郭香的身躯融解成千百条异种虫，只剩上半身还在扑腾，双眼隐有化虫之态：
“我讨厌我的丑陋、瘦小、贫穷、衰老！！”
“我又有什么错，我要长存！燕如杀了我养她的虫，让我新生、在这个废墟做主的！我是被选中的种子，我要一直活着，像神一样！”
杜渐微：“别的人……”
“你们就知道这样，让我和别的更差的人比。怎么不拿末世的异能人和老人作比，怎么不拿出格的燕如和工人相比！恶心，这事没有尽头！”郭香打断杜渐微，只剩锁骨以上的脑袋在歇斯底里地哭嚎。
杜渐微淡淡：“不是，我是想说，别的人可能会趁着你哭的时候对你下手。”
“毕竟，你的血肉骨骼皮毛都还挺有用的。”起码对科研室来说。
郭香怔愣，竟止住了哭泣，不得其解地死死瞪着眼睛：？
杜渐微用尽最后的力气，像豹子捕食般掐住郭香的喉咙，反手持刀，狠狠刺下！
她钉死郭香的喉咙，就像图钉扎穿一只昆虫标本。
咽喉处那只最肥大的窥心异种虫被钉住，不住扭打着。只要双眼化虫，代理厂长的人设彻底死亡，想必远程监控的舒晏如就能即刻接收。
“啊啊——嗬！”
杜渐微附耳至郭香身边，唇边缓缓勾起：“比如说我。”
郭香艰难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我……可怜？嗬嗬咳咳……呕咳，你难道不觉得我该恨大多数咳咳呕咳咳人。”
她喉间仅剩的鲜血并着占据血肉位置的异种虫开闸似地涌出，杜渐微几乎能看见她微微翕合的喉管，像最后扑翅的飞蛾。
杜渐微：“我哪里会管你一个陌生人的观念，我只在乎我能从你身上能得到什么。”
杜渐微用系统局限的空间收集了郭香脖间的窥心异种虫，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杜渐微站起身，借杜楚撑住了双腿。
郭香尸体僵硬地黏着原地，死不瞑目的双眼仍大大地瞪着杜渐微的方向。
杜渐微笑了笑，看着郭香，“不过你这觉得谁都应该可怜你的样子，看上去最可怜啊。”
杜渐微打开房门，郭香的锁骨以下是流动的即将凋亡的窥心虫群，咽喉处钉着一把银质餐刀，微微发颤。
不是风，而是她还在发声，“你……你连这个时候和她都一样，她也是这样……杀我，养虫的。”
郭香艰难抬起头，望向杜渐微，嘴角裂开：“你要的种子，合格吗？”
只一句话，杜渐微瞬间明白郭香对话的人不是她，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燕如。
或者说是。
功成名就，坐拥联邦网域和掌控最高级别特遣署的舒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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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人设剥离最先来临的竟是孩子们出了问题。
杜渐微为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得到当年的有用讯息，拖着虚弱的身体去了办公室、监控室一等重点地方，最后将目光投在对面的明珠大楼。联防科技肯定还没有完全撤离。如果来得及，她能录入最后一次实验的数据甚至样品。
借扎琼克讯息里藏好的备用工牌，杜渐微顺利进入明珠大厦的高层。
然而就在电梯打开的那瞬间，孤儿院异种众们的身影极速扭曲颤动，竟在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有身旁的杜楚还在，呆滞地望着她，哀哀道：“……我难受。”
他伸手抚上心口，整条手臂在人类躯体和虚影中切换，一边碾碎着茶虫一边打着哆嗦。
杜渐微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和肩，“放轻松，呼吸放慢，来。试着描述一下你的感受，慢慢来。”
残念型异种只是披上了人的外形，没有一丝一毫真实的人类组织机构、骨血脏器。
杜楚的鼻腔、呼吸管道、肺都是污染物构成的，此时却学着杜渐微胸腔起伏、一呼一吸。
冰凉的液体从泪腺中钻出来，杜楚怔愣着，脑海里是杜渐微一句又一句温柔耐心的“你要表达”“慢慢来，说出你的感受、思考、你想做什么”“如果有其他孩子欺负你，我会在我这里，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害怕，说出来，表达出来。”
豆大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杜楚说：
“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很愤怒。”
杜渐微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握住杜楚人类形态的手臂翻到侧面，一枚带着青紫的齿痕嵌在他高度模拟的皮肤表层。
杜楚受伤了。
同时，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杜渐微捂住肚子，脸色惨白地跪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茶山水工厂（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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