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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   朝中大臣们发觉,皇上最近处理政事的效率格外的高。
      早朝之后送过去的折子,基本午膳之后就或被通过或被打回,大臣们大为惊奇,有的臣子耐不住性子,某一日在早朝之上站出来阿谀道:“皇上近日真是龙体康健意气风发,臣等的折子墨还未干,皇上就已经勤政批阅完啦。”
      许长青淡淡地扫了说话的人一眼,语气难得地放柔了一丝:“朕最近在宫中颇感气闷,待这阵子秋收结束之后,就去圆明园秋游吧。”
      下面的臣子面面相觑,却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原来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
      林之梦的父亲林城在阶下听到许长青这句话,心里想,他那个不着调的女儿应该这次也会随行,到时候倒是可以找机会问问她在宫中过得好不好。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皇帝,却有种和那个青年一瞬间对视了的感觉。
      是错觉吧?林城垂首想着。

      这天午膳用罢,林之梦乏了,便不愿再在养心殿中待着,回了自己的坤宁宫。刚下轿子,鸣玉就高高兴兴地迎上来,说:“娘娘!皇上今天在早朝上宣布,不日就要秋游了!”
      林之梦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鸣玉扶住她,喜笑颜开:“娘娘您前些日子就在皇上那里随口提了一嘴,皇上就听进去了,立刻就按照您的意思办了呢!可见娘娘圣眷正隆呀。”
      “嗯……”林之梦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直直倒在软榻上,鸣玉和飞泉还没有把她头上的首饰全部取下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色和无奈。
      皇后娘娘,也不知何时才能察觉到皇上的这份情意……

      去圆明园秋游的日子很快临近,许长青下旨,后宫各嫔妃均留在宫中,只带皇后一人,而臣子们也只带最亲近的那些。
      往日林之梦的父亲林城并不很受重用,这次却因为林之梦的缘故也沾了光,跟随御驾一同前往圆明园。
      皇帝出宫本来应该声势浩大,许长青却不想那么兴师动众,要求所有人都轻装简从,林之梦作为唯一陪同的后妃,本来想只带一个飞泉,让鸣玉留在宫中看管,许长青却不同意。临行之前,他特地来到坤宁宫,把林之梦要带的东西大致看了遍,皱起剑眉:“皇后只带这么点?”
      他看见林之梦的行李之中,衣服和脂粉都不多,反倒是糕点和零嘴占了大多数,立刻拦住了准备打包带走的飞泉。
      林之梦:“不是皇上您说要轻装吗?”
      许长青:“……你是一国之后,不必。你若是打扮失当,也是丢了朕的面子。”
      林之梦噘嘴,心道我就算素面朝天也是美艳无双,但是手上还是没有忤逆许长青的意思,将自己那些颜色素雅的衣裙都收了起来。
      许长青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往日不是喜欢大红大紫的颜色吗?”
      林之梦说:“臣妾不是想在群臣面前显得得体一些嘛,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
      许长青再度无言,也就随她去了。林之梦倒不是多偏爱鲜亮的颜色,她的容光太盛,若不穿着鲜艳的衣服,总有点不合适的感觉。只是此行是去圆明园秋游,景色宜人,要是她喧宾夺主了就不好了。
      圆明园距离紫禁城并不远,御驾的马匹更是精良,晌午刚过,他们的倚仗就已经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那黛瓦青墙的圆明园。相较于紫禁城的威严,这里更有种江南水乡的清丽随和,林之梦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虽然她生得明艳动人,不是那种宜室宜家的相貌,但她心底却是偏爱这些安静的美景,也喜欢细水长流的安稳生活,倒是十分矛盾。
      虽然此行许长青只带了林之梦一个后妃,但按照祖制,皇后也是不能与皇帝同住一宫的。许长青自然住他的九州清晏,林之梦本来应该住在离他最近的叠翠轩,但她初入圆明园就被树木掩映、碧波环绕的逸湖仙阁夺去了注意力,央求许长青让她住在这里。这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她毕竟贵为一国之母,这圆明园中除了九州清晏,还有哪里她不能住。许长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的就答应了下来,等他在九州清晏的正殿里坐定,才想起来逸湖仙阁里九州清晏十分遥远,几乎是横跨了半个圆明园。
      杨文东看许长青沉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长青摆了摆手。罢了,反正林之梦会来他这里的,就像在宫中天天来养心殿一样。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过去,许长青根本连他的皇后的影子都没见到,甚至连日常的请安也没有。
      “杨文东。”第四天午膳的时候,许长青终于按捺不住了,“这些天皇后在做什么?”
      杨文东看到他神色不虞,战战兢兢地说:“奴才这就去查。”
      半晌后,坐在书桌前批折子的许长青听到杨文东来报:“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这几日和旧友在圆明园内游玩。”
      “旧友?这园内哪来的她的旧友?”许长青敏锐地捕捉到不寻常的字眼。
      杨文东低头说:“是此次随行钦天监大人的公子,程瑜。”
      许长青眉头深深皱起:“皇后和他如何相识?”
      杨文东道:“据说是在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之前,两人便相识了。”
      言下之意就是,林之梦和这个程瑜,年少相识。
      杨文东赶紧补充:“不过皇上放心,娘娘和程公子都没有逾矩的行为,许多宫人都在边上看着呢。”
      许长青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闷闷地缓不过气来,他捏着朱笔的指尖泛白,顿了片刻起身道:“去园子里转转。”
      杨文东心里跟明镜似的,低头应诺,招呼着一众太监跟了上去。

      这几日,林之梦确实与程瑜走得很近,不只是因为二人年少相识,更是因为程瑜说的一些与天象测算有关的占卜之事让她极为感兴趣。但她也不是不知身为皇后应当遵守的礼制,一直让随从跟着,从未独处过。而且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林之梦却清楚得很,她这个青梅竹马的翩翩佳公子一直有位大家闺秀的心上人,程瑜可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呢。
      来到圆明园的第五日,林之梦又来到逸湖仙阁旁边的缀英湖边与程瑜探讨占星。她不喜晨起,故而到湖边之时,一袭青衣的程瑜已然负手而立,施施然等在那里了。远远地看见他,林之梦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莫名其妙地在心里把他和许长青比较了一番。
      就容貌而言,程瑜虽然也是陌上人如玉,但仍旧略有不及,当今的皇上虽然是个冷面,但那张俊俏的容颜却容不得半分置喙。还有在亲吻她时离她极近的极好看的眉眼,那沉黑色的眼眸中深深蕴藏的光芒,让她不由地耳朵红了几分。但比起许长青那个人神共愤的脾气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程瑜这种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的就讨喜多了,而且他总是能照顾到旁人的情绪,林之梦一度觉得程瑜这样的极品世家贵公子竟然还没有求得一心人简直是冬雷震震。至于谈吐和学问方面,在运筹帷幄和国家政事上,许长青显然远胜于程瑜这尚未入朝为官的公子,但林之梦私心觉得程瑜懂得的那些比许长青天天看的国家大事有意思多了。就好比占星有关的趣事,以及怎样夜观天象、怎样占卜吉凶,都让林之梦听得津津有味。
      她脑孩子飞速转过这些念头,然后又迈开步子,向湖边的程瑜走去。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行礼的声音:“参见皇上。”
      林之梦一回身,果然见到许长青就站在不远处。她略感讶异,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许长青的面色显得不那么好看,但他好像本来也一直都是这副冷淡的样子,“皇后,在朕的圆明园内与外臣私会,你作何解释?”
      那边的程瑜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过来行礼。
      许长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不叫他起来,目光又落在林之梦身上。
      林之梦:“臣妾不曾与外男私会,与程……程公子探讨学术问题时也一直有宫人在场,不曾僭越。”
      许长青挑眉:“学术问题?什么学问不能来找朕探讨?”
      林之梦:“呃……是和司天象有关的。”
      许长青:“……”
      任他知识再如何渊博,以太子身份长大的他,也不可能学过占星。
      杨文东见许长青脸色沉凝一语不发,赶紧打圆场:“娘娘,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身边也没有可心的人儿伺候着,偌大的圆明园也只有您一位后妃,所以才格外盼着您去九州清晏呢。”
      “谁盼着了?”许长青眼风冷冷扫过他,杨文东赶紧闭嘴后退一步,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看得出来,许长青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责难的意思,反而是他把皇上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程瑜见情形不对,连忙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微臣就不打扰了。”
      林之梦急道:“哎,你……”
      她话未尽,程瑜给她使了个眼色,赶紧告退了。
      林之梦哭笑不得地止住了话头,心里暗骂自己这个竹马不讲义气。但在许长青看来,她这副样子却是依依不舍,身在曹营心在汉,顿时俊脸更黑,怒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林之梦:“……?”
      杨文东最是会看脸色,赶紧道:“娘娘您快跟过来吧,不然皇上龙颜大怒可就不好收拾了。”
      林之梦没看懂许长青心里头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无辜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前面大步离去的颀长身影。
      许长青比林之梦高了一个头不止,又因为怒火快步前行,一路上林之梦和身后的太监宫女们都气喘吁吁地努力跟上。期间许长青稍微侧了侧头,看见后面提着裙摆费力地小跑的林之梦,唇角撇了撇,速度却不知觉慢下来一点。
      缀英湖离九州清晏着实太远,也不怪林之梦这几天一直懒得过去伺候了。待进了书房,许长青自顾自地在书桌后面坐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林之梦。
      杨文东识趣地招呼着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把清静的环境独留给帝后二人。林之梦在门口疑惑地打量了一会儿皇帝陛下的神色,试探着走近了几步:“皇上,您为何生气?”
      许长青不答。
      林之梦气结,本以为这段日子过去,他拒人千里的脾气有所好转,结果还是老样子,和这样的人说话久了,总是会让人感到憋屈。但奈何眼前这人却是中华大地的九五之尊,她叹了口气,又上前几步,在书桌前站定:“您不说缘由,臣妾也没办法开解您呀。”
      林之梦心里不爽,许长青此时心里更加窝火。身为皇后,和外男形影不离数天,置夫君于不顾,还反过来问他为何生气?他握着笔的手更加紧了几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朕在这处理公务,你却在圆明园中和大臣交游,成何体统?”
      林之梦一愣,原是为了此事。她细细一思量,觉得虽然程瑜并未入朝为官,但却有不妥,于是后退了两步,在桌前双膝跪地:“是臣妾思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听得膝盖着地那沉闷的一声,许长青笔一顿,眉头狠狠皱起来:“皇后这是何意?”
      林之梦垂首道:“臣妾确实不该与外男交游,疏忽了服侍皇上,臣妾诚心悔过,今后必当更加尽心侍奉。”
      她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许长青的眉头却皱得更深,这似乎并不是他心中预料到的结果。他隐约期盼着的,是林之梦拉着他的手,告诉他,程瑜只是普通交情,她心中唯有他一人而已。
      见许长青迟迟不让她起身,林之梦心里更是打鼓,皇上有这么生气?可她确乎和程瑜什么也没做呀,每日不过是对桌闲谈罢了。
      半晌,在林之梦还要再度开口解释的时候,许长青淡淡的声音才响起来:“起来吧。”
      他没说罚与不罚,继续低头批折子,林之梦起身之后,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能够敏锐地感觉到,相较于之前,许长青的心情并没有变得更好一点儿,浑身散发着一种骇人的低气压。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他那一众后宫嫔妃无人敢亲近他了,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但凡哪个女子心理脆弱些,此刻怕都是要吓破了胆。
      环视书房之中,她看见离书桌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张软榻,和养心殿中那张她时常歇着的十分相似。她想起许长青自律到近乎变态的生活习惯,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在书房中休憩的,那这张软榻只有可能是为她准备的。林之梦又看了眼面色冷沉的皇帝,平静的心湖忽然漾起一丝微微的波澜。所以他早就等着自己陪他一起处理公务,等了这几天没等到,才大为光火吗?
      唇角微微上扬,林之梦走到软榻边坐下,盯着对面那人好看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忽然撑着下巴笑道:“皇上,您是不是习惯了臣妾陪着您呀?”
      许长青充耳不闻。
      林之梦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她起身走到桌边,看许长青批完了一份折子,出其不意夺走了他手中的朱笔放在一边,在许长青疑惑带着几分不淡定的目光中,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捧起他的脸,凑近盯着他的双眸说:“皇上,您是不是思念臣妾了?”
      四目相对,如此近的距离,再微小的表情也逃不过彼此的眼睛,许长青清晰地看见面前绝美的女孩眼中的戏谑笑意和水亮的柔光,他神色一僵,别开眼去,竟然觉得心跳得过于剧烈。然而林之梦又把他的脸掰正,忽而搂住他的脖子,嫣红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许长青浑身如同过了电一般,僵硬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之前二人的亲热,总是他主动,像今天这样林之梦自己献吻的,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只觉得永远冷静计算的大脑里仿佛有一团白光闪电般劈落,还没尝到什么味道,嘴上的那抹柔软就已经离开。
      林之梦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娇笑:“皇上没料到臣妾这般不谨守妇道吧?”
      回过神来,许长青觉得胸腔中的震荡胜过滚滚天雷,来不及思索太多,一伸手,又把近在咫尺的人揽入怀中坐下,神色隐忍,声音低沉道:“朕是你的夫君。”
      “是……”林之梦低头绞着有些凌乱的裙摆,“但是……臣妾还没有……”
      许长青看她那副样子,忽然心底一片柔软,不忍强迫她,转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道:“过来。”
      林之梦犹豫,许长青没好气道:“朕不会吃了你。”
      慢吞吞走到他近前,林之梦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不生气了?”
      许长青的冷静恢复了几分,仍旧语气不大好:“以后不许跟程瑜走太近。”
      林之梦辩解道:“臣妾只是对占星之事有几分兴趣……”
      许长青抬头冷冷地盯着她,林之梦顿时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的。
      许长青神色缓了缓:“你若是想,朕可以给你找些有关的书。”
      林之梦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点点头:“多谢皇上。”
      “你是朕的皇后。”许长青神色郑重地说,“无论何时,都应当把朕放在第一位。”
      林之梦被他这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注视,微愣,道:“是。”
      她心中正疑惑着他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又听到他说道:
      “朕亦如是。”
      原本都准备转身退回软榻上的女孩儿身形一顿,消化了一下这四个字的意思,后知后觉地,心里有一些名为柔软和喜悦的气泡汩汩涌出来。
      或许,这最是无情的帝王家,对她,也能有几分真心吧?

      帝后二人闹的这小别扭很快过去,但九州清晏离逸湖仙阁实在太远,即使是坐轿子,林之梦也嫌颠得脑仁儿疼,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依旧是没有去陪侍许长青,只是这下她学乖了,不敢再找程瑜叙旧,乖乖地在园中赏赏景色。孰料三天过去,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杨文东又一次找上门来。
      林之梦正好在逸湖仙阁中品茶吃点心,见杨文东进来,含糊问道:“是皇上有什么事吗?”
      杨文东行礼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说,自明儿起,改到您的逸湖仙阁中办公。”
      林之梦一口点心没咽下去,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吓得边上的飞泉和鸣玉慌忙给她顺气,好一会儿过去之后,她才艰难地对杨文东道:“皇上此举是何意?”
      杨文东老脸都笑开花了:“依奴才愚见,皇上这是想和娘娘您一起,娘娘您不过去,皇上就来此处勤政,自古以来,这样迁就皇后的皇帝,可没有几个呢。”
      林之梦喝了一大口茶,蹙眉:“皇上不是一直嫌本宫吵他么,又怎会主动要来这里办公?定是另有隐情。”
      “哎哟,娘娘您误会啦!”杨文东大急,“皇上和娘娘伉俪情深,怎么会嫌弃您活泼呢。”
      林之梦不以为然,她可是记仇得很,初入宫那段彷徨的日子里,最大的痛苦来源就是许长青,她可不认为这样一个面冷心冷的人会真的洗心革面。就算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甚至有时还会亲热,在她心里,最多也就是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罢了。
      她从前和程瑜聊起过对夫妻的看法。程瑜通透,他不认为能够幸得那一心人,但林之梦也是曾浪漫地想过未来和所爱之人共度一生的。恩爱的夫妻,一定是互相体谅,心意相通,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而不是她和许长青这样战战兢兢互相猜心。她自入宫以后,早就绝了这辈子能够觅得所爱之人的念头,在深深宫墙之内一眼望得到尽头的路上,虚度此生而已。至于所谓的伉俪情深,呵,就更是笑话了,皇帝三宫六院,心怀天下,何时会把妻子放在心中首位?许长青此时突然说要到逸湖仙阁来办公,多半又是有什么图谋,很有可能只是为了监视她不和程瑜见面。
      想到此处,林之梦撇了撇嘴,但她也不能在这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太监面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杨文东可以退下了。
      她的神色变化十分明显,杨文东在大内这么多年见识了那么多人心,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在心里暗叹一声。看来,还是皇上最初那段冷遇和他的外冷内热言不由衷,寒了娘娘的心啊。
      等杨文东离开之后,飞泉试探性地问:“娘娘,您为何对皇上这么冷淡?”
      林之梦准备去拿茶杯的手顿在空中,回眸疑惑地盯着飞泉:“本宫何时对皇上冷淡了?”
      鸣玉也说:“您从前不是日日去皇上的养心殿么,但是自从来了圆明园,您就不怎么见皇上了。”
      林之梦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拿起梅子茶轻抿了一口。她自然是觉得,和许长青的关系已经达到她想要的地步而且趋于稳定了,当然不用天天去刷存在感。每日陪着那个冰山脸多无趣啊,还不如在自己宫中逗逗鸟儿、浇浇花草。但她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处,却也觉得自己不应当就这样始乱终弃。
      而且几日前,他说的那一番话,也让她的心神有些波荡,不知为何,在没有理好纷乱的思绪之前,她竟然有点不敢见他。
      可是许长青现在竟然已经蛮横地说要搬来逸湖仙阁处理公务,简直是让她无处可逃。
      见皇后娘娘黛眉紧缩一言不发,飞泉和鸣玉对视一眼,也不好再问,彼此心知肚明地为已经动了真心的皇上和懵懵懂懂的自家小姐捏了把汗。
      这天晚上,林之梦早早睡下了,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还梦到了父亲和母亲。梦到在出嫁之前,母亲在她的闺房之中偷偷抹泪,父亲也是喜忧参半的表情,这时候,也才十六七岁的林之梦忽然觉得鼻尖酸涩。别家的女儿即使出嫁,也能常回家看看父母,但她一入宫门深似海,父亲只能在圆明园踏青的时候才能见到,而母亲却只能在她怀孕生产的前两月入宫陪伴。那可是最爱她的两个人啊,与这深宫中一张张笑语盈盈的假面相比,她宁愿听到母亲的嗔怪和父亲担心的数落。
      翌日清晨,林之梦惊醒之时,摸了把脸,才发现脸上隐隐有泪痕。她才忽地响起来,来这园中也有六七日了,竟然都没有去看看父亲。她一个翻身坐起来,招呼着飞泉和鸣玉进来帮她洗漱穿戴,没有用早膳,就急急地奔着父亲林城所住的外臣的院落而去。
      今日林之梦卯正时分就起了,等到了林城的住处,她才发觉父亲还不知道起没起。她敲了两声门,没应声,思索了一下,便伸手推门而入。
      入眼之处,林城刚刚披好外袍坐在床边。见突然有人闯入,林城也是吓了一跳,见是林之梦,他更是惊愕地站起身来:“之梦?”
      “爹爹!”林之梦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父亲怀中,“女儿好想你。”
      “怎么了这是?”林城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昨晚梦到您和娘亲了。”林之梦抽抽鼻子,“女儿在宫中好久都没见到你们了。”
      “我们都很好。”林城也有些感慨,“只要你在宫中安稳幸福,我和你娘亲就满足了。”
      林之梦撇了撇嘴,松开父亲:“在宫中规矩真多,最开始我都总是忘记自称‘本宫’。”
      林城失笑,看了看女儿那和以前没什么分别的娇俏神色,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真是小孩子心性。和皇上相处如何?”
      “这个……”林之梦忽然语塞,她想说许长青最初对她的恶言恶语,却又想起最近对她那天差地别的态度,憋出来一句:“一般般。”
      林城哪里看不出她的纠结,叹了口气道:“我看咱们当今圣上那种冷淡自持的性子,料想也不会对你这种跳脱的丫头太感冒,你啊,荣华富贵都有了,在宫中,还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哪有父亲不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得皇上隆宠,但林城却反其道而行之,林之梦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爹爹,您真好。”
      “但是您放心,女儿一定不会给您丢人的!”

      许长青一向自律,今儿想到要搬去逸湖仙阁办公,更是莫名地早醒了几分。想到那阁中明媚娇艳的容颜,他眉宇间的清冷稍稍融化了些,唇角也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杨文东也瞧见了皇上今儿比昨天那阴沉着的一张脸好多了的气色,在心底暗暗高兴,果然皇后娘娘是皇上天生的福星,这比起半年前,皇上总算有点人的味道了。
      许长青一向是起床之后沐浴更衣,然后用早膳,再上朝和批阅公文,但在圆明园显然就省去上朝了,于是杨文东照常吩咐御膳房备好了丰盛的早膳。谁料许长青走出来,淡淡地瞥了眼琳琅满目的桌子,道:“时间还早,朕去皇后那里用膳。”
      杨文东一愣,在许长青都快走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看皇上这急不可耐的步伐……
      杨文东老脸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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