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彼白云归醉乡》唯君离离

21、论剑之学

　　“你在看什么？”谢玉友看着桑瑶泉。

　　桑瑶泉在一处高地发呆。此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小筑下方的一片树林。

　　“这两天林子里总是有好多飞鸟。咻的一下飞出来好多。”

　　谢玉友顺着桑瑶泉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稍一思索，就了然。“这么好奇，要不要去看看？”

　　“嗯……在主人家乱走动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只是在主人家外的树林里散会步而已，桑姑娘。”谢玉友眼中一片温良之色。

　　“有道理。”桑瑶泉觉得确实如此，是自己想法太过狭隘。

　　于是桑瑶泉看到了她入江湖以来第一场高手间的单挑打斗。

　　“所以，我这两天，每看一次鸟飞，就代表有人上山来……嗯……踢馆？”桑瑶泉斟酌了一下用词。

　　“可以这么说。”谢玉友一脸确实如此的表情。

　　“万大侠……”桑瑶泉一脸艰辛的表情：“真是喜欢他的夫人啊。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夫人，他也不必有这么多的麻烦。不过，万大侠确实很厉害，只出了一剑，就胜了。”

　　“我听说静照剑万华亭最厉害的一招叫‘天海静照’，方才那一剑剑势平静，但却有无形威压扑面而来，能一招将破阵榜第十的何代全逼退，我想此招就是‘天海静照’。这些年来万前辈鲜少动手，想必很多人都不曾见过他那一招。”

　　“哇。”桑瑶泉也附和的赞叹。

　　看着桑瑶泉的样子，谢玉友心中一动，他问：“桑姑娘，你从方才那一剑中看到了什么？”

　　“我的记性不太好，那一招具体的招式套路衔接我也记不清楚，但是在出剑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流畅，如同流水行云一般，毫无停滞，到最后‘格剑’的时候，他虽然是进攻的剑招，但是他的周身毫无破绽，无论这个时候对手从哪里出奇招，也无济于事，只能硬接那一剑。而那一剑以云剑之力顺势而去，注入内力之后，剑势几乎无人能敌。所以非常厉害。创此招式的人有守‘静’之心，而又能化守为攻，因此，心越静，此剑招就越厉害。只是……”桑瑶泉停了停，似乎又在斟酌接下的话应该怎么说。

　　“只是？”谢玉友接话问。

　　桑瑶泉看了看谢玉友，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感觉在出剑的某个瞬间，他的心似乎有‘不静’的一瞬间，所以此剑招威力很大，但是总给我一种，本来可以更加厉害，但是中间卡了一下的感觉……”

　　“……”谢玉友一时愣住，江湖中人总有人从各大高手对战中领悟剑道的方法。但是前提是此人心性领悟或者武功本身就有一定的高度才能从他人剑招中有所领悟。

　　而桑瑶泉虽然不记得她所看到的剑招套路，但是她对于剑招高明之处的所谓“关键”以及剑意领悟，实在过于透彻。甚至是剑招中极其细微的变化她都能够观见，这份心性，即便是他，也觉得甘拜下风。

　　“怎……怎么了？”桑瑶泉说完之后，谢玉友半天没有反应，她觉得有点奇怪。

　　“桑姑娘，你不会是个高手吧？”谢玉友无奈又好笑的问。这一路有刺客基本都是他来解决。他对桑瑶泉的了解只是这个女孩会一点轻功和一点简单的刀剑功夫。

　　毕竟，她看上去文雅温柔又有些可爱。如果不是初见她在抹人脖子，他几乎以为这个女孩毫无缚鸡之力。

　　他突然警醒——他眼力并不差，若一个人在他眼里是个普通人，只能有两种情况：这个人武功很差，或者，这个人武功很高。

　　桑瑶泉剑下的那个悬赏犯，赏金可不低，甚至可以说，比起一般盗贼，过于高了些。

　　他方才那句玩笑似乎有了试探之意。

　　“不不不……”桑瑶泉害羞，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有的夸奖一般：“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我轻功好一点点，但是武功的话，其实我只会半套剑招而已……之前，我都不敢动手，因为害怕我动手会拖了你后腿。”

　　谢玉友知道桑瑶泉心性不喜说谎。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心思剔透，纯心至白，因此悟性极高，这种人中，有些纯真到极端几乎接近“愚”，便真的蠢笨愚昧下去；有些因过于纯真而受到欺辱，便学会市侩圆通，不再葆有此心；而少有的一部分，葆有本心，既不随波逐流，也不愚昧任性。只是以心践行，自得其乐。

　　此种人是有“先天之心”之人。

　　或许桑瑶泉便有此“心”。有此心者能以先天心性看透事物本质，而无关乎自身功力深浅。

　　“快些回去吧。有些人应该等不及了。”谢玉友指了指天色。不再多想。

　　“好的……你说等不及是指什么啊……”

　　两人沿着石阶慢慢往前走，声音被微风几乎吹散，渐行渐远。

　　“瑶泉！你回来了！”

　　“宋公子？”桑瑶泉有些疑惑，果然被谢玉友猜中了么。

　　对上桑瑶泉的视线，谢玉友微笑：“你今天的药方要做调整，我先去给你煎药。”

　　“哦，好的，辛苦了。”

　　“嗯。”谢玉友点头，走之前似乎瞥了一眼宋香泉。

　　“谢家主怎么走了？”宋香泉跑过来问。

　　“他给我煎药去了，今天的药方有改变。”桑瑶泉盯着宋香泉怀里的东西：“这些是？”

　　“新的点心，这几天你不是一直都在喝药吗？所以我又带了些点心来，免得你喝药难受。”

　　“谢谢。”桑瑶泉走进房间，把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在袖子里掏啊掏。

　　“怎么了？”看桑瑶泉把手放到袖子里几乎要抓耳挠腮的苦闷样子，宋香泉不禁担心：“是身体不舒服？”

　　桑瑶泉眼神一亮。

　　“找到了！把手伸出来。”

　　宋香泉有些迟疑，不会是……他伸出手，竟觉得紧张起来。

　　桑瑶泉在他掌心放下一块东西。是一块碎银。

　　“昨天就想给你，但是忘记了。谢谢你的点心。”桑瑶泉一脸诚挚的感激。但她的神情单纯到懵懂，宋香泉无法感受到那份诚挚。

　　“瑶泉……”宋香泉组织语言，他有过很多想法，但从没想到她会给自己银子。“只是些点心而已，你不必付钱。”

　　“你来救我们我很感谢你，不能再让你继续有损失了。”桑瑶泉说：“有恩情就要回报，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所以，如果你觉得有能帮助你的地方，你可以说的。”

　　“……”把一份份恩情算得太明白，这个女孩对于人有天然的防范心理。她不能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的帮助，哪怕是举手之劳，哪怕……她知道对方另有他图。只要有所恩情，就必须做出回应，因为那是她必须要有所偿还代价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不妨换一个思路。

　　“上次问桑姑娘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呢？”宋香泉问。

　　“……”桑瑶泉一副看左看右想要蒙混过关的表情。桑瑶泉并不担心自己的病，也不想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上次顺口答应宋香泉不过是因为这样说会减少麻烦而已。她当然没有去探听醉乡的消息。“我没什么兴趣……”

　　“……”果然如此，这人真的不担心自己的病情，宋香泉试探的提出要求：“那可以请你帮忙打听一下吗？”

　　“帮忙？”桑瑶泉有点为难：“我刚刚确实答应了你。但是宋公子，你之前说过想靠醉神重振家业，醉乡对你来讲真的有帮助吗？”

　　“我起初只是想凑个热闹，看看醉乡到底是什么，是否真的有那么神奇。现在，江湖上到处是醉乡的传闻，但是越和谢家主相处，反倒越没有醉乡下落的影子。所以我在想，是否并没有醉乡，如果醉乡只是百晓堂放出的假消息，那么你们被追杀只是无妄之灾，所以，我想请桑姑娘帮忙，为我求证。”

　　“可是，结果对你还想没有什么用处……”

　　“不瞒瑶泉你说，我这个人最八卦。要是有这么个事情，不知道真假的悬在我心上。我就无法安下心来去酿酒了……”

　　“……”桑瑶泉实在想不出只是为了求证需要他花费这么多的时间精力留在这里，但每个人的性格和习性都是不一样的，而且她也说过要帮忙偿还对方的恩情：“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