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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小筑之上 ...

  •   今日之变数何其多。

      “我答应你。让你活下去。”他低声,除了身边人谁也听不到。

      一把剑划破虚空。

      金色的少年从破碎的星空幻境中显出身形。

      “桑姑娘!”少年语气急切。是宋香泉。“她怎么了?”

      “中了阵法。”谢玉友抬起头,从细碎光影中露出一个平静的表情。

      谢玉友问道。“你为何在此?”

      他应当不认识宋香泉。可不问他是谁,只问他为何在此。

      “买酒之恩。”宋香泉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别人也不懂:“总之,桑姑娘对我有恩,所以来看看。”

      “你一个人?”谢玉友挑眉,一个人能破月下花影阵法?

      “不是。我碰巧遇到了静照剑万华亭,于是请他来帮忙。他现在还在阵外。解决护阵人。”宋香泉解释,幻阵巨大,需要护持,而且此阵法从外侧攻破的几率很大,因此除了布阵的人以外,会设置几名护阵人。

      “我趁阵有缝隙就先进来看看情况。你们快走吧,剩下的交给我。”

      万华亭。破阵榜上排名第四的大侠。为何会出现在这样偏远的荒郊野外。谢玉友不动声色。

      “她不好对付。”谢玉友示意宋香泉不要小看玫红衣衫女子。

      “这个小哥。”点到名的女子自觉接话。“我可不是来做坏事,为何要对付我呢?”

      “你想杀人取宝,难道还不是坏事?”宋香泉说。

      “一个人想夺取宝物,是抢劫。可是如果是几十人想要宝物呢?若是……天下人都想要那件宝物呢?那不叫抢夺。所以我也只是各凭本事。”那女子眯眼打量宋香泉。“你不也是?”

      “你不要挑拨离间!”

      “哦?那你这样着急赶来做什么呢?宋家主。如今这个局面,能夺得醉乡的只有我们二人。谢玉友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若你不阻挠我。十年……不!三年之内你平原山庄将会是天下第一的酒庄。”那女子诚心邀请,“天之禄将鼎立助你。”

      “天之禄”就是中原所称的魔教。

      “你果然是魔教中人,你们明明答应十年内不会踏足中原!”

      “我可没有骗你们,我只不过是合作……所以不算你们口中的魔教人哦。先别管这个,我的提议如何?”

      “对……我是想要宋家重回天下第一的酒庄。”宋香泉说。“我来,就是想要说这件事情。“

      那女子神色了然——果然没人不想要醉乡。她漫步走向谢玉友,指尖转着一把小刀。

      可是少年却踏步挡在她面前。金色的衣袖飞舞。

      “但是!宋家重回天下第一,绝不是靠醉乡!而是醉神!这是我们宋家人的骄傲!谢庄主!我来就是告诉你!你的醉乡!我们宋家不感兴趣!”

      谢玉友挑眉。与此同时,本来只破开一角的天空突然大面积破裂,碎片带着星空的光泽落下。这些碎片触碰到人的瞬间化为虚无。

      在中心之月种下的时候。那些花就消失了。而这些碎片幻影即便落到人身上也没有迷惑作用。

      整个幻境破开。场中只剩寥寥数人站立。地上躺倒了无数陷入心魔的人。

      “魔教不遵守条约。是在向中原宣战?”场中多了一个中年文士。

      “静照剑万华亭?那些人这么不中用,一点时间都拦不住他吗?”那女子小声沉吟。此人长居破阵榜第四位,而且听闻他最近剑道大悟,有功力更上一层的传闻。她明白敌我差距。若护阵的那几位都已经死亡,凭自己无法在这位大侠面前讨得了好。今天确实时机不对,自己随左护法路过此处,碰巧遇到此事。左护法并不擅长对战,本想以阵法取胜,自己再解决阵中人。真可惜——会遇到静照剑。左护法肯定早就见势不妙走了,自己留在此处也无用。“前辈说笑。我可不是魔教之人。今日来只是凑个热闹而已。和地上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呢。晚辈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她深深看一眼谢玉友,在静照剑刺过来的一瞬间,身形化作飞花幻化遁形。

      “万前辈,她便走了?”宋香泉问。

      “救人要紧,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我会去信给盟主,让他小心。”

      “好的。”宋香泉点头,不愧是大侠,做事就是这么周到。

      万华亭看向谢玉友两人。这女孩倒在谢玉友怀里,看起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这姑娘也中了月下花影?”

      “对,多谢万前辈搭救。”谢玉友点头施礼,但并没有多做解释。

      “谢小友,我的小筑便在四十里外。马车半日便到了。我找医师为她诊治。”

      “前辈高义,只是我等被人追杀。实在不敢打扰前辈。”

      “你的父亲当年游历江湖于我有恩。二十年前的狂客之宴我亦是座上宾。若非你父亲跑去春山闭门独居……唉,不说了,若论辈分,你叫我万叔叔也不为过。故人之子有难,我做长辈又怎么能弃之不顾。”万华亭拍了拍谢玉友的肩膀。

      “那多谢万前辈。”感受到肩膀的力度,谢玉友恭敬不如从命。

      “地上这些人……”

      “是中了月下花影的人。”

      “既然这样,我们便走吧。阵法破除之后,他们很快就会醒来。这位姑娘身体不适,不如与我夫人同乘一车,也好照应。我夫人便在前面不远处,马车一会就会过来。”

      正说着便有个马车驶来,布衣小厮赶车来见礼。这辆马车虽然外观朴素,但车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暖炉。比谢玉友桑瑶泉那辆马车简直天差万别。

      万华亭掀开车帘,道明情况。万夫人披着藕色披风,拿着暖炉。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面像温婉。谢玉友在外作揖:“晚辈青州谢止,这是友人桑瑶泉,身体不适,叨扰夫人了。”

      “不妨,既有不适,那便不必客套。”

      谢玉友施礼:“多谢万夫人。”

      他说完看了眼桑瑶泉,桑瑶泉点头。

      桑瑶泉坐到马车才闻到里面一阵药味。万夫人面有歉意,说:“见谅了,桑姑娘。我身体不适,需每日服药。”

      “没事。这里很暖和。”她表示自己不介意。

      万夫人性格温婉,继续与她闲话。桑瑶泉问出疑问:“如此深夜,夫人与万大侠怎会在此?”

      “这说起来话长……我身子自小不适,多年未见好。华亭经常为我请各方名医诊治。因此病情一直稳定。只是这两年病情加重,他便带我不远千里的访医。我们此次去药谷,药王依然没有回谷。华亭很是忧心……便想带我来郁州这里的小筑散心养病。其实他这些年为我操心太多,他本心在剑术,为我却剑术荒废多时。唉……“

      桑瑶泉听她慢慢说这故事。心中产生懵懂的情感,这就是世间“真心”吗?唯一真心,世间难求。

      温暖的……让人想睡去。

      一个青年道人舞剑。

      龙行步法行云流水,拦剑手法随身而转,再顺势回身挂剑,右手剑指左手反撩剑,定势身姿如同仙人一般。

      “这招记住了么?”道人收剑问。

      小小女童抱着木剑,呆呆的样子,“没有记住。”她睁大眼睛诚实的说。

      “来,一起。”青年道人没有任何不耐烦。

      女童也架剑站到他的身边,每个步骤手和脚步的动作,道人将招式一一拆解,一边讲一边做。女童也跟在他身边比划。

      几遍之后,女童慢慢记住动作继续练习。道人跃到一旁的大树上靠着,解下一旁树枝上挂的酒壶,灌了一口。

      不错,好酒!

      “先生,好香啊。这是什么酒?”

      “此酒名为瑶泉。此酒清冽,后劲却足。”

      “先生喜欢这种酒吗?”

      “喜欢啊。”

      “那我也喜欢。”

      “瑶泉。”有温和的声音飘渺传来。是谁在叫她?

      可是冷。好冷。冷到每一寸神经都钝痛。眼珠仿佛冰凉的雪球镶嵌在瞳孔。甚至眼皮都睁不开。这样缓慢而沉重的痛感让人仿佛钝刀磨骨般让人难以忍受。

      就这样沉睡吧。

      就这样沉睡。

      睡……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眉心传来。

      桑瑶泉意识慢慢回笼,但还是不能动弹。

      “想不到谢贤侄竟精通医术,此针法取穴位置惊奇,见所未见。不知师从何人?”一旁看谢玉友施针的万华亭惊叹。

      “曾蒙家师不弃,于药谷学过几年医术。”

      “莫非你师从于药谷药王前辈?药谷药前辈乃当世医圣,无外乎此。谢小侄医法超然,药王后继有人呐。”

      “我虽说师从药王,但是药王常年不在谷中。因此我的医术都是观摩谷中师叔看诊所学。万前辈谬赞了。”

      万华亭摆手:“你不必谦虚啊。”说完长叹,面有悲色。

      谢玉友于是顺着他的神色问:”不知万前辈为何叹气?“

      万大侠撩起衣摆,坐在太师椅上,再次长叹。

      “内子身体孱弱,近来越发不好,我此次本是去药王谷求医。但药王前辈竟不在。守谷人说前辈的几名弟子也都外出游历。其余人也对内子的病束手无策。”

      谢玉友捻转银针的手指微顿。他收针,对万大侠恳切说:“万前辈高义救我性命。若晚辈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不吝提出。”

      “谢贤侄多礼。若能请你为内子看病。我感激不尽。”

      “万前辈客气,晚辈自然尽力。只是她现在——”谢玉友看着桑瑶泉,觉得有些为难。

      “谢贤侄尽管治疗,若有什么药材你可以吩咐侍女去取来。”

      “多谢万前辈,等桑姑娘醒了之后,我会去拜会万夫人。我的马车上还有一坛酒,对桑姑娘的病情有益,不知道能否取来?”

      “酒?”万华亭盯着谢玉友,话有探寻之意。

      “是的,‘雪堂’酒。”

      “我这就让人取来。”

      “那就多谢万前辈了。”

      万华亭吩咐一个侍从:“去谢家主的马车里取来‘酒。’记住,别拿错了。”他重音点在后面的字中。

      “是。”侍从退下。

      一个平平无奇的陶罐酒坛,仿佛就是路边摊位随便购买的。上面是红布盖子,并没有封泥保存。

      “谢醉的儿子,想必在酿酒术上肯定也是天纵奇材,今日可算有缘得见了。”万华亭看着桌上的那坛酒对谢玉友说。他似有无意的看向那位侍卫,侍卫摇头。表示此酒并无不妥。

      “万前辈见笑了。”谢玉友客套。

      “桑姑娘醒了么?”人还未到,问外的小公子迫不及待的问。“啊,万前辈,谢公子!你们都在这里,我到这里来看看桑姑娘。”走进门的小公子正是宋香泉。

      “还没有。”谢玉友指了指内室。“她现在还在休息。”

      “哦,那等她醒了我再来。”宋香泉看到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带的药酒,对桑姑娘的病情有益,所以放过来了。”

      “竟然有药酒可以解除中心之月么?”宋香泉很好奇的过来,盯着那坛酒。

      “只是活络经脉而已,并不能解除中心之月。”谢玉友解释,看着眼前两位还这么好奇,他微笑起来,春水桃花一般的眼眸似有绵绵暖意。于是拆开布盖:“万前辈和宋家主救我,我实在无以感谢,不知两位可否赏脸喝一杯薄酒?”

      一股酒香扑面而来,但是并没有让人有多心旷神怡,因为酒味很普通,甚至其中还夹杂了一股奇怪的药味。

      “这……”宋香泉本想好的溢美之词此刻全然崩塌。他似乎对面前这个谢家人抱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万华亭倒是淡定:“当然,当然。”

      两人举杯,入口都似乎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谢玉友单纯发问。

      两人吞下酒。

      “咳咳咳咳!”宋香泉似乎被呛到,不断咳嗽。

      “宋家主,你没事吧?”

      “没……咳咳!谢家主果然酿酒术非同凡响!”宋香泉摆手:“我明日再来!”说完赶紧跑了。

      这味道,这滋味能是闻名天下的醉乡才有鬼了!才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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