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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下花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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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花影!
七年前折损多位正道子弟的魔教阵法!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魔教战败后,退出中原且签有合约,互不侵犯的条约之下,怎么会有魔教踏入中原?
但若是这个势力加入。且是魔教上任左护法所擅长的月下花影阵。他们势必没有胜算。但阵法显然还未完全成型,还未发动。若是自己……
杀手决定赌一把。
他再次举剑上前。
而此时巨大的月亮开始旋转,缓慢的旋转。仿佛是个梦境。梦境中旋转的巨大月亮散出的辉光慢慢似乎有荧光粒子。从月空落下。凝成一朵朵金粉色的花。
谢玉友背着手,微笑的施展醉游步法。躲过剑法和花朵。
林中有人不明所以,用手接了一朵花,那花朵落在人身上,立即化去花影。融入人体内。
“不见了!”他惊呼。
“这是什么东西!”旁边人也疑惑。“你感觉如何?”
“我没事啊。”那人活动手掌无病无痛。
“……”旁边人有些警觉。“还是小心些为好。”他身后一朵小花没入他的头顶。
而他对面的人却没继续回话。
那人的目光渐渐迟滞。仿佛陷入什么漩涡之中。
“你怎么了?……喂,你……”渐渐的,说话的人也渐渐没有生息。
“月下花影。”谢玉友背着手闲适的边退边说。也不知说给谁听。“落下的花能让人陷入虚幻梦境,让人直面人的心魔。若是走不出来,会一辈子陷入心魔毫无心智。甚至有些人还会做出自残或者伤人的无意识动作。“
场中中了花朵的三名刺客面目涣散,跪在地上,痛苦的或是扼住咽喉,或是匍匐在地上艰难蠕动。而林中部分人也是如此,对外界毫无反应。做着诡异的动作。
“谢庄主真是见多识广。”魅惑诱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开始远远的。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近在咫尺。
那个高挑的紫红身影移步之间露出白皙丰盈的长腿。她轻轻按住那位首领的剑刃。轻轻吹口气,周围的飞花卷入那位首领的怀抱。那刺客拔剑闪身。飞速撤退,那些中招的手下他无法顾及,只能走一个算一个。
“这位姑娘,我记得魔教曾签订条约。十年内不踏入中原半步。”
”哎呀,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魔教。“那女子说。
“月下花影阵法,是魔教左护法的秘术。”谢玉友接话。
“啊呀,确实呢,月下花影阵法。”这女子看着漫天飞花:“我被困在阵法里了呀。别这么看着我,谢庄主,我也不会月下花影阵啊。你既然能知道这个阵法,应当知道这个阵法的布阵人是不会出现在阵中的吧?因为制造幻术阵法的人,心中最难分辨真假,如果被这些花瓣沾上,死的会比任何人都快呢。”
谢玉友沉默。祖父曾与他讲过魔教与正道盟对阵郁孤江头的事。其中,月下花影,这些花若沾上,就会沾染上心魔,让人回忆自己最害怕,最恐惧,最难以面对的事,那么人轻则失神失智,重则身死。
这阵法极难练成。
江湖中除了那位左护法以外,已经多年来没有听说过谁练成。
果然是那位左护法到了么?魔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域外到这里的路程并非朝夕。根据醉乡出世的消息到现在,才几日而已。
这些魔教人早就慢慢潜藏回中原了吗?
传说中那位左护法阵法了得,但年轻时受过重伤,因此武功很差,从不与人对战,杀人之事,自然交给他人。
这个女子就是入阵杀人的刀啊。
“啊,若非心智坚定者不可破除心魔。终此一生只能困在梦中,失去五感,形同废人。呵呵呵呵。”那女子笑,“我本想体会一下犯花囚笼的‘花’是否好看。可那刺客跑得太快,看来没机会了。谢庄主,你与他交过手,想必见识过了,是他的‘犯花囚笼’的花好看,还是这‘月下花影’的花好看呢?”
谢玉友微笑:“不及姑娘。”
“你真会说话,我都不舍得杀你了。”紫红衣衫的女子走进,香风浮动。“这样吧,你把醉乡交出来,我就放过你了。”
“那姑娘请回答我刚才的最后一问。”
“那算什么问题呀~”紫红衣衫女子掩嘴:“无论是他为什么给你,无论你怎么得到醉乡的,最终都是你得到,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可惜你没有游神境界,不然你或许会成为第二个尘世仙人——对我来讲不算坏事,不然现在也不会有我的机会了呢。”
“问题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么?”谢玉友冷淡的嘲讽。但他明明嘴角带笑。
“当然了。更何况,你的行为更让人疑惑啊。谢庄主。”紫衫女子妩媚的眼神打量他。“你带着醉乡去别的地方,行踪也不会轻易暴露,可你偏偏要回青州,哪怕绕远路你还是要回青州。为什么?”
“因为我是谢家酒庄下一任庄主啊。”谢玉友说,他眼眸微光闪闪,气质神秘,说话却意外坦诚。“所以也要做一些庄主该做的事情啊。只要有醉乡在谢家,无论之前那次四家商议的结果如何,谢家都可以举办狂客之宴。”
“可谢家已经把你这个未来的庄主当弃子了。现在的代庄主是你的堂叔呢。”
谢玉友不回答,只是微笑。
“……你当真不怕死啊。”紫衫女子心中怀疑,谢止死后,她是否真的能得到醉乡?她转着妩媚的眼神,还是选个稳妥点的办法,威胁——她很擅长的。
“那她呢?”
那女子挥手,于是纷扬的花瓣落下,但她特意避开谢玉友。她暗地一弹手指,有一朵花往桑瑶泉而去。
落在了桑瑶泉的手腕上。
“啊。”桑瑶泉原本躲在马车边遮挡住漫天花影。但手腕一凉,一朵金粉色的花瓣隐入腕间。
谢玉友眼眸中春水似有晃动。但他未往桑瑶泉那边看一眼。
那女子看谢止毫无波动,不禁想自己是否猜错。那女孩跟随谢止几日,与谢止形影不离,应当关系亲密。她本以为能威胁到谢止。
那朵花落到手腕,隐入那一刻,桑瑶泉突然觉得自己的五感仿佛消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游魂困顿在一片白色空间。而她本人也挪动不了。
她在哪里?怎么回事?内心莫名其妙的涌入很多情绪。她不受控制的被这些情绪左右。
那些是早该被遗忘的事情。
反锁的闺阁。杂乱破坏的房间。拍门到力竭的少女。
满含利益欲望的眼神。光鲜慈爱的话语。染血的裁纸刀刃。
绝望。愤懑。疑惑。不甘。她逃出来。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由。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也没有自身能力支持生存的条件。
她如同游魂把自己困在林中,过起非人的诡异生活。她的内心如同被荆棘包裹。让她渐渐不敢思考,不能思考。只要一想到过去。心就会染血。脑海中,眼睛里,会被那些情绪吞没。
她放弃了思考自己的三观道德。底线原则。在看到那名犯人时就这样下手了。
杀人。
砍头。
整个过程,她的□□毫无迟疑,也没有半分颤抖犹疑。她像个没有灵魂的尸体。过去所经历的折磨让她崩溃,外出的生活让她潦倒。世界的恶意将她击垮。让她连对人命的敬畏之心也没有。不管是对他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她还是活着么?
哈!
她早该死了!
她哪一刻值得活着呢?
……
“我想,你可以没有枷锁束缚,按自己心意活着。”道袍落拓,身形潇洒的青年对她说。彼时她只是困在悠久枷锁黑暗中的七岁女童。
那人教她武艺修身,不必惧怕他人。那人教她明理,不必迁就人世俗礼。那人教她见性,解开她心中的枷锁。
可是那个人,某一天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她呆呆的看着,不明所以。等了很多年,对方也没有再回来。
她被抛弃了。
为什么将她的世界点上光亮,又抛弃她欺骗她呢?她该怎么适应之后扑面而来那熟悉又陌生的黑暗呢?
她不重要。她从来都不重要。她从来都是被抛弃的。
心中重门关闭。扣上最沉重的枷锁。
哈哈哈哈哈哈。
内心有妖魔的声音诡笑。
杀吧杀吧!这世界本就没有什么人在意。
流血吧流血吧!她自己体内也有着甘美的鲜艳颜色,让人想要展露!
消失吧消失吧!让所有人都毁灭!让这个天地毁灭!快毁灭!一切都毁灭!
请……快来毁灭我吧!
毁灭我啊!
毁灭我。
当时安静的在树下磨着死人脖子的少女。内心却积蓄着一团毁灭的火焰。
让我消失。让我死!
她内心仿佛有藤曼般的恶意在喧嚣尖叫。
她那时正在一刀一刀的凌迟着自己的思维。将自己作为人的理智与可能性消灭。
她要疯了。
她要疯了。
她疯了……罢?
她早该疯了!在那个幽暗的林子里,在皎洁月光找不到的树下。她杀人割首,世界抛弃了她,而她也要割断一切!从此她不再是人,而是恶鬼!她不曾得到爱与温暖,也只能用血与恨回馈世界!
桑瑶泉陷入心魔,她不知道自己身体得具体情况,她的行为不受控制。
在这个纯白的空间。
黑衣的少女衣衫寸寸变色染白。一身衣裙精致皎洁。
没有月,没有森林,没有雾气,也没有尸体。
白衣少女拿起身侧的剑,那天她真正想做的事情,不是对那个犯人。而是应该对这自己。
纯白空间四周慢慢有血色滴落,侵染少女白色的衣裙。
甚至有血滴到她皎白美好的脸。她是杀人分尸罪大恶极的懵懂恶鬼。十几年来从来孤身,人从未接受她,从未爱过她。
早该是这样的。
心魔与现实重叠。
剑刃割裂洁白的脖颈。流出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