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银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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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矫正公司总部办公室
帕尼尼百无聊赖地躺在皮掉完了的真皮沙发上。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拉个人进来。”他忽然说道。
J：“为什么？”
“因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啊。”
“……”
“其实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J：“谁？”
“和乌。”
帕尼尼从沙发上坐起来，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J也不跟他兜圈子：“你是不是疯了？那是贾巴岛监狱里的重刑犯。”
“但是凭你的关系，想把她弄出来也不算难事吧。公司需要她的才能，相信我，回报大于风险。”
J半信半疑。
“当然喽，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决定权在你。”
帕尼尼无比相信自己的合伙人，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吓人地正确。
“让我考虑考虑。”
——
禹青羊好不容易迎来一次周末，结果刚一出门就撞见了那个人——遮住眼睛的额发、宽松的运动套装、拖鞋、驼背——不是帕尼尼还是谁。
他正在电线杆那儿像小偷一样朝屋内张望，远远就打招呼：“嗨！青羊，那只鼹鼠不在你家吧？”
“不在，我妈带他出去了。”
连带着奥咕斯叮一起。家里都快成动物园了。
“那就好。”他长出一口气，这才从电线杆后出来。
“找我干什么？不会又是什么产品测试吧？”
“嘿嘿，答对了。”
“我拒绝。”禹青羊无慈悲。
他本是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已经答应过许多次了。结果就是在这几个月里，被帕尼尼从楼上推下来三次、被车撞五次、摸电门被电死八次、被注射安眠药十一次……可谓是拥有丰富的死亡经验。
他抬腿就要走，帕尼尼一把拽住他的外套，声泪俱下：“求求你了，来测吧！”
“你……不要！我不吃这套了！”
“噗通”一声，帕尼尼当即跪下，拽着人家不撒手：“青羊，我的天使，我的神，你就来测吧！帮帮我行不！”
禹青羊万万没想到他还能使出这招，眼看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他急急忙忙把帕尼尼从地上拉起来：“测！测！我测还不行吗！”
“太好了。”帕尼尼立马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
“尼玛……”
这是多装一会儿都不愿意。
帕尼尼把他带去了一片工地。炎炎烈日之下，工人们正挥洒自己的汗水。
禹青羊问：“到这儿来干什么？”
“搬砖。”
“啊？”
“公司财政赤字，过来赚点外快。”
“不是……那咱俩得搬多少啊？”
“不是咱俩，是你哦。”
帕尼尼笑着，手掌盖上了禹青羊的眼睛。
“干……干什么？！”眼前一片黑暗，禹青羊有些慌张。他忽然觉得眼睛凉凉的，就像滴入了眼药水。
接下来的瞬间，他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身体。四肢百骸被火焰冲刷。禹青羊大吼一声，肌肉分明暴起，叫道：“我要玩命搬砖！”
他跟打了鸡血一样，板砖摞成一人高，左手一摞，右手一摞，头顶还顶着一摞。来来回回，大气不喘，宛若一阵旋风，从早上搬到傍晚。
“这是杂技演员再就业？”一众工人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帕尼尼开心地吹了声口哨：“成功喽。”
「人格矫正粉末」，不依赖原人格的消失，在现有人格的基础上进行矫正。不仅能保证记忆的连续性，持续时间也从五分钟延长到10小时。唯一的缺点是矫正力度不够。
但也算是突破性进展了！男默女泪！多亏了这青羊同志这几个月的辛苦付出。
现在他也不负众望地拿了最多的工资，包工头还抓着他的双手，极力想挽留这个搬砖奇才。
禹青羊本人呢，因为长时间高强度劳动，一只脚已经踏入天国了。
坐上那辆命运的吉普，帕尼尼愉悦地数着钱，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禹青羊：“喏，你的报酬。”
“……”果真，资本家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但禹青羊懒得跟他计较，拿过来就揣进兜里。他很好奇：“这次又是什么新产品，我居然没先死一回。”
“当然是技术的更新迭代了。为了减轻客户痛苦，我们是认真的！”
“王婆卖瓜……”禹青羊又掀起自己T恤看了看，遗憾地发现肌肉已经消失了。
帕尼尼事情办完，又变回了懒懒散散的样子。他躺倒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意识这东西，还真是神奇……”
禹青羊听他感慨，又想起了他那成堆的证书，不禁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东西？”
帕尼尼：“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客。”
“哇哦。”禹青羊不敢相信，帕尼尼这个铁公鸡居然愿意拔毛了。
不过，他是不是了无视自己的问题！就跟当初任其三一样，这家伙老是选择性装聋作哑。
回避就是不愿意回答吧。禹青羊不好再问，他赌气说了声：“我想吃大餐。”
“大餐？什么叫大餐？”
“就是最贵的。”
“你小子，趁机敲诈我是不是？”
“跟你学的。”
帕尼尼无话可说，他掏出手机：“既然如此，把J也叫上吧。”
——
驱车来到西城商业区。禹青羊抬起头四处张望。
西城商业区号称不夜城，以一块儿巨大的3D广告屏闻名，是打卡圣地，也是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那块儿屏幕上正播放着最近很火的漫画——《自由之星》，据说创造了难以估计的商业价值。
禹青羊心生艳羡：“这下可以躺着数钱了吧。哪还用的着搬砖啊。”
帕尼尼下了车就没骨头似的搭上禹青羊肩膀：“别想七想八了，这玩意儿看运气的。”
“真的假的？”
“没天赋就别学人画画，你没听过这句话？”
“没……”
“没就算了。另外说一句，J很忙来不了，下面就是咱俩二人世界了。”
“谁跟你二人世界呀！”
他禹青羊的世界可是只向逄莹女神开放的！虽然女神已经芳心暗许……
禹青羊看向身边这人，散发着一股阴暗的死宅气息，不禁指着广告问道：“帕尼尼，你看过这漫画吗？”
“没有。这是最近才火的吗？我都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过。”
禹青羊又看了一眼那屏幕，被五光十色刺得睁不开眼。
忽然，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从身边略过。
是逄莹！
太巧了吧！难不成这就是——命运的指引？！
禹青羊二话不说，扔下帕尼尼就屁颠屁颠跑过去，准备大献一番殷勤。
他跟在人后面大喊：“逄莹同学！你也在这儿玩吗？好巧啊！”
女孩闻言转过身，笑道：“是青羊啊，我出来买东西，要跟我一起吗？”
“要要要！”禹青羊点头如捣蒜。
逄莹向他伸出手，禹青羊喜不自禁，小跑过去想要牵住女神的手。
“站住！”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帕尼尼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禹青羊一个激灵回过神，四周看看，哪里还有逄莹的身影！自己半个身子已经在人行天桥的栏杆外边了！
“呜啊——”
他吓得冷汗直流，连滚带爬跌回去，坐到地上时脚还是软的。
“你这是怎么了，中邪似的。”帕尼尼嫌弃道。
这家伙刚刚突然就手舞足蹈地往天桥上跑，嘴里还自言自语。若不是自己跟着，他现在就已经摔成柿子饼了。
禹青羊拔剑四顾心茫然：“逄莹在哪呢？是不是你把她吓跑了？”
“孩子你无敌了。”帕尼尼服气，此刻他真想把恋爱脑列入重大精神类疾病。
“我一直跟着你，你身边根本没人。”
禹青羊不解：“可我真的看见逄莹了啊。”
“给你个忠告，看到什么取决于你的大脑，而不是你的眼睛。”
帕尼尼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没猜错，刚刚那应该是幻术——让大脑相信某物存在，它便真的存在。西城也有使幻术的人吗？为什么要对禹青羊下手？
“起来！回公司。”帕尼尼拎着后领就把禹青羊从地上提起来。
“可我的大餐……”
“吃什么大餐？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少年。”
“还有人比你危险？”
“当然！”帕尼尼忽然凑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
“回魂日。”
“哈？”
“没听过？没听过就对了。这是少数人才知道的节日。忌夜游！你刚不就撞鬼了吗？那些鬼魂呀会装成你熟悉的人，然后让你做他的替死鬼，自己好去投胎。”
“这样，你就成了游荡的孤魂野鬼了，只能去找另一个垫背的，就这么一直重复……”帕尼尼越说声音越低。
“噫——”一想起刚才的遭遇，禹青羊寒毛直竖，他可是曾在鬼屋被吓晕过的人。
“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嗯，这才对。”帕尼尼喜笑颜开。
他刚想转身去找自己的吉普车，就被禹青羊叫住了。
少年低着头，眼眶里泪水打转。
帕尼尼觉得很奇怪，难道是被自己随口编的东西吓过头了？
禹青羊带着哭腔：“刚刚那个鬼魂也是被骗的吧？就这么变成孤魂野鬼太可怜了。”
“帕尼尼，你有办法救他们吗？”
“我……我……”
我真不是人——看着少年认真的眼神，帕尼尼如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