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又重来》三月瑞阳

6、是猫

　　玉九不断重复一样的话，其中断句都不曾改变，仿若机器一般，来回重复印染一样的花样。

　　杜一芃从地上捡起一块玉九扔掉的帕子，反复在自己的刀上擦来擦去，十分自得。

　　玉九语调突然急切起来：“那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人是门前值守，名叫张大岭。他干瘦的脸上表现出了疑惑：“刚说了啊，呜咽不止，像是孩子的哭声似的。”

　　“孩子的哭声？”玉九问。

　　“啊对，像孩子的哭声。”张大岭刚才在描述的时候提到了那声音呜咽不止，像是孩子的孩子哭声。

　　玉九莞尔一笑：“所以你就找来了一只猫给了它□□，以此来装作孩子的哭声吧？”

　　杜一芃手上动作一顿，十分感兴趣地转过了头。

　　“大人，你说什么呢？我，我没有。”

　　玉九轻笑：“你当我没有证据就敢如此问你吗？你在府中的同伙已经把你招出来了。”

　　张大岭瞬间面如土灰，指着玉九骂道：“你胡说！你这是陷害我，我从来没有买过□□！一定是那个和尚买通了你…”

　　杜一芃一拍桌子：“你敢造次！”

　　“公子，公子你救救我！他胡说的！一定是那个和尚买通他，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什么哭声，什么猫叫，□□啊。”

　　杜一芃也有些不知所以，疑惑地看向了玉九。

　　玉九眼睛还盯着发了狂的张大岭。那一瞬间，杜一芃意识到玉九绝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柔弱不堪一击，他眼睛里有很坚定的东西，即便是他在经历着巨大的压力，以后镇定从容让人高高仰望，让人胆战心惊。

　　玉九缓声道：“我是在给你机会，你知不知道你那同伙做了什么。剜掉了夫人的眼睛！她说的那些是骗你的，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你若是现在配合，本官还念你个配合办案之情，若是冥顽不灵，那你便与她同罪！”

　　这种越是咋咋唬唬之人，内心越是容易崩溃想要自保，果然只听他一阵嗫嚅。

　　“我我我…”张一岭面上一阵空白叹了一声：“我没有犯大错，大人我我愿意戴罪立功！什么都交代。”

　　“...真的是将夫人的眼睛剜掉了吗？”张大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诈了，奈何杜一芃就在身边，他有苦说不出只得认栽：“珠锦她奉命在晴天之时将画拿出去晒，却不知怎么收回来的时候那幅画的眼睛被人用笔狠狠剜下去了。

　　“大夫人生性暴厉，对下人轻则打骂…大则…”他用眼睛瞟着杜一芃不敢说话。

　　“但说无妨。”杜一芃和缓道。

　　“…”

　　“不用说了，我知道。”玉九借坡下驴，他的确是知道的，杜夫人养尊处优惯了，对下人用刑苛责。原来的县令与侯府乃是世交，默认了卖入侯府之人便将命归了侯府，别说动刑，就是刑罚致死也不会有人多管。所以珠锦向外寻找帮助在情理之中。

　　“然后她就找上了我，她夫人信鬼神尤其忌惮孩子哭嚎，对这座庙也十分恐惧。如果能把这这些事连起来，夫人就会相信是鬼神作怪，不再怀疑她了。我哪敢弄来真孩子装神弄鬼，便装作打柴，到山下打听。一个老人告诉我猫在受了伤的时候会发出和孩子哭一样的声音。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告诉了珠锦。是她想了这个办法。她给我春药，告诉我本身也不会怀疑到药，并且即便是被搜到了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玉九：“确实，□□是最不容易被怀疑的东西，但是他用量不确定，尤其用在动物身上与毒药无异，还会让动物发狂。”玉九说完接着问：“所以你便趁着打扫将吃食放在供桌下用布遮住，然后在夜深将喂了□□的猫从上边的通风口放进去，猫会自己找舒服和有东西吃的地方，也就是去了桌下。那里有你准备好的架子，那种普通的捕兽夹，不同的是上边有布，可以随着猫跑动时飘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是珠锦给你的。

　　接着你回到居室，只待猫发狂哀鸣，你再与众人共同出去。一起将门打开，猫因为发狂向外冲去，并未还有布匹飘动，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妖风。”

　　“没错，与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玉九点头，心里的疑惑更甚。果然杜一芃也有了这个疑问：“你放了几次？”

　　“一次，真的只有一次。”张大岭拼命摆手：“这种事情，再给我跟锦珠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做第二次啊！”

　　杜一芃与玉九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更大的疑惑。

　　“第二次一定是那个秃驴干的！”张大岭说的带了劲，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戴罪立功似的：“这次我听说你们要来查当时吓坏了，就把东西扔掉，但是这里夜里值守松懈，可是白天却是人多眼杂，我是用了迷药让他们几个睡熟才敢干。”

　　玉九点头赞成他的说法：“所以你是趁他出去的时候把东西放进了他的房间。”

　　张大岭没料想到玉九能猜到，吓得擦了一把头上冷汗：“对，大人，这件事你们不知道，就是这个刘易他不论早晚都会偷偷潜出去，而且那天晚上他也在外面，我看到他了！”

　　杜一芃把他打断：“我知道了。”说着他对外面喊了一声：“李茂，把张大岭单独关起来，把刘易带过来！”

　　“是。”李茂应了，很有分寸的将张大岭押到拆房命人当作犯人秘密看管起来。而把杜一秘密带来上来。”

　　玉九站的有些累了便在找了椅子坐下来，试探着问：“要不我先出去吧。”

　　杜一芃指了指刘易让他在门边站好，一回头发现玉九已经在椅子坐了。

　　“那我站着。”玉九不客气的站起来。杜一芃突然一笑，摆摆手：“你好好坐着。也不用出去。我简单问他几句话。”

　　说着，杜一芃围着刘易转了两圈，刘易扑通一声却是跪下了。

　　玉九深感有趣的皱起了眉头-杜一芃总是嬉皮笑脸的，为什么刘易这么怕他？

　　杜一芃蹲下身去，问话倒是很简单：“几个人，要干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干。”刘易像是吓傻了似的使劲摇头，他现在倒是比刚才镇定了很多，眼睛死死盯住了玉九：“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玉九皱起眉，盈盈笑意：“查出什么？查出佛门之人竟然做梁上君子之事，真是佛门之耻！”

　　刘易抓住杜一芃的裤子哭天抢地：“公子，你们是不是查到不是我做的了，是他们栽赃我。”

　　“装神弄鬼不是你，偷盗的却是你，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总是跑出去是为什么吧。”杜一芃不客气的向一旁迈出一步，刘易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杜一芃接着问：“先说东西放到哪儿了？”

　　刘易：“山下猎户那里，是他胆大包天，他发现我拿出去换钱财，所以要挟我分给他，否则就杀了我。”

　　“那东西在哪发现的？”杜一芃接着问，“其他人都不知道？”

　　“是我，我在年初诵晨经时，发现在佛堂有一处密道。”

　　“放肆！”杜一芃声音沉稳，语气却陡然阴冷骇人起来，似乎他惯于这般：即便是有甬道估计也是当年为避战乱所建，后来早就堵死了！还会让你发现！”

　　刘易脑子聪明些，立即反应过来，若是密室那事情可大可小藏东西所用便是，但是若是密道那四通八达，尤其是侯府这样家丁上百的恐怕说不清楚。

　　所以他立即就改口了，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不对不对，是密室，确实一下去就堵死了，在密室里，有一个箱子…”

　　说完刘易扬起头，嘴巴颤抖着看着杜一芃又看看玉九。杜一芃心里了然沉吟了一会：“玉大人，我现在要去找找锦珠问问，这个人我就带走了，还涉及一些私事就不劳烦县衙了。可以吗？”

　　“当然。”玉九摆摆手：“家事我当然不好过问，现在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杜一芃因为要连审刘易，因此也并不跟玉九客套让他自己回县衙解决午饭，自己带人回去了，一回就把刘易，张大岭分开看押起来。

　　侯府为杜一芃准备了午饭，杜一芃却懒得去，让自己的侍女热了些东西放在卧房对付两口，就要急匆匆去审刘易。

　　经过花园，斜拉拉刺出一个人来，定眼一看确实李茂喘着粗气回来了。

　　“人呢？”杜一芃往后一躲，冷眼盯着李茂。

　　李茂沉声道：“东西都找到了，人丢了。”

　　“东西不多，可能是有一部分换成钱了。”李茂说：“不过也真是奇怪，他一个猎户，怎么知道我们审到了什么，还是说早就跑了？”

　　“不会，他不可能早就跑了，前几天还有人看见刘易向外送东西，他这种人没有看到危险逼近一定贪得无厌。”杜一芃说：“从他们家发现钱了吗？”

　　“要是跑了一定带走了吧。”李茂挠挠头：“这我没有注意，不过房子没有搜查结束，确定人不在了我就先赶回来了，还有兄弟在搜。”

　　杜一芃点点头。

　　外面突然有人来报，是剩下的那些人回来了。

　　“公子。”那人跪地，双手托起一个包袱：“这是在一个醋坛中找到的。”

　　李茂上前打开，登时大吃一惊：“竟然连钱都没带走。”

　　杜一芃：“果然没错，看来这个猎户根本没走。他是个尾巴跟着我们呢。”

　　“那他现在是在哪儿？”李茂摸不着头脑：“你是说他是跟着我们来看出了什么事，然后才判断要不要逃走！”

　　杜一芃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一冷，竟是有些紧张。

　　“可是咱们的人没看到他尾随我们啊！难道看见我们来他家里，赶紧跑了？”李茂问，然后自我肯定道：“没错，他一定是发现我们要去他家，跟了我们一路，发现不对然后跑了！”

　　“不对！”杜一芃脸上神色彻底冷硬起来，明明是张俊美的面皮却像是漏出森森白牙，要将谁撕碎：“小苍山往下林木众多，道路交错，而到了村落豁然开朗。我们分了两路，回侯府可以顺便到山下，让你们搜查，而到县衙要走后山的近路。”

　　“哦对对，如果他跟着我们，到村子前一定会被我们发现。”李茂道：“可是我们都没听见异响。除非他武功极高，或者是…他因为害怕根本没再跟着我们…”

　　“而是跟上了最文弱的玉九。”杜一芃手骤然将剑握紧：“带上人跟我走！玉九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