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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雨中 ...

  •   这雨连下了几天,倒是天气还算是爽快,没有到闷热的时候。杜一芃在门口等了颇久,终于等到外面的雨下得小了些的时候,快速出了府。这个时候乘轿是十分不明智的,况且他也凑不齐抬轿的仆人,安南府那一支卫队显然不是这么用的。骑马又怕被淋了雨,干脆杜一芃决定自己走着去。

      只不过一算时间,肯恩要错过饭点,但是他也不介意。干脆在饭店里吗谢吃的提去谢九家。这么一打算,他立即出了门。向着谢九在城南的住宅去了。

      他一路走的颇快,就如他所说,从谢九的住宅到安南侯府实在算不得近,但他还是兴奋不已,所以去程倒是不觉得累。

      不过找到的路程却十分的麻烦,让他十分奇怪,毕竟是一个县的县令,按例每个地方都会给县令准备房子。建宁县向来富裕,不是贫穷之所,不会给县令安排不下一个小院子。

      但是根据他的打听,谢九住着的居然在一处民宅里面,不仅偏僻,看来也十分的破旧,他的好奇心被大大的激发了。谢九到任的时候他还在京城,对朝廷的官员变动不放在心里,更不用说是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江南东道。

      杜一芃步子很大,左手撑着伞,右手提着食盒,仰着脸胡思乱想,在民巷里一直直走,两边的房栅不高,但是不久就会有一个马头墙,房子将路逼得很窄,伴着哗啦啦的雨声走进去,他总觉得喘不上气了。又向右拐出一个弯去,打听到的地方就到了。

      这是一个挺普通的一进院子,门口就开在小道里面,对面就是人家。对面的房梁不高,这一排人家或多或少都种了些树,想来李茂他们埋伏就是在对面,或者干脆爬进谢九家里去了。

      这样想着,杜一芃敲响了谢九家的门,敲了半天也不见人应。倒是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杜一芃将身一侧,十分提防的看着对面的门。只是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杜一芃胆子颇大,当即决定一脚给他踹开。

      结果里面喵了一声,他仔细一看,在门缝里有一道逼得的影子,想来是一只猫,难道是这猫把门打开了?杜一芃心中疑窦丛生。但是他本身颇有敌不动我不懂的意识,见里面没人出来,他专心去敲谢九的门。

      又敲了几下,他确定谢九是不在家了。并且一个看家的人都没有,要么这人是生性孤僻,要么就是太不会做官。

      那只猫倒是仍旧在他身后喵喵叫唤,却不见一个人出来。杜一芃走到门口蹲下去,从猫开的缝隙向里面看,奈何缝隙太窄,他又有些不屑于做偷窥民宅之事,于是心里一动,开始敲起来这家的门。

      毕竟是邻居,有人出来还能打听一下谢九,只是敲了半天,居然一个人都没出来。杜一芃浑身一愣,在这漫无边际的雨夜里,他竟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一排的民居都没有人住,到处都是荒宅,他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否定了这种可性。

      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的打开了这一扇门,那猫胆子不小,幽幽地围着他叫,像是很饿。

      杜一芃小心抬着脚,怕踩到围着他转的白猫,一边谨慎的打量着院子里面的环境。这是一处非常简单的民宅,一排房子坐北朝南,两侧各有一间厢房,院子里堆着柴火。

      这处宅子与其他宅子相比院墙可能更矮一些,如是想着,杜一芃将食盒放在地上。将手中的伞用力向上一扔,纵身一跃就跳到了挨着谢九那一侧的院墙之上,拿伞稳稳的接在了他的手里,旋转的雨珠飞舞的万多花瓣,漂亮的与这喘不上气的雨夜格外不相称。

      下面的白猫已经拱开了第一层的盖子,发现了一盘清蒸鲈鱼然后奋力地吃了起来。杜一芃则在院墙之上眯起了眼睛,看着谢九的院子。他在觉察出不对劲是,总是下意识的眯眼,这样显得他十分阴狠,华夫人从他儿时就发现了他这个毛病,但总是改不过来。好在除非在十分信任的人面面前,他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杜一芃此人在新的可能有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狠戾,只不过华夫人从来都是竭力护着他,后来天子十分赏识他,他还从没有用自己的狠戾对付过什么人。

      杜一芃顺着矮墙走,到了一颗硕大的桂花树下-这棵树长的有年纪了,树盖庞大越过墙向着对面谢九的宅子延伸。后面则盖住了这边的半个院子,杜一芃收伞跳上树木,心想这真是一个好的监视的地方,即便是身手一般都能躲进树里,甚至可以顺着树干爬进谢九家中。

      杜一芃的疑惑更深了,但是所有线条纠结在一起,他一时根本理不清楚,于是跳了下来,蹲在地上看着吃鲈鱼的猫,木然道:"我特意买的,好吃吗?"

      那猫应该是听见他说话了,摇摇尾巴,但是根本不想理他,依旧是奋力地吃。

      杜一芃拍拍猫的后背,那猫居然不躲,杜一芃心里烦累,不愿意跟它计较,从它嘴下抢出那半条鲈鱼,侧着一倒,倒在地上:"这个留给你了,盘子我没付钱呢,还得送回去。"

      杜一芃站了起来,很是气愤对这猫吼了一声:"我也很饿!"猫也委屈,但是吼不过他,赖了吧唧喵喵叫了两声,就见杜一芃踩着水花,啪唧啪唧地走远了。

      杜一芃郁闷极了,回到买菜的店中,把剩下下饭草草吃了填肚子,这个时候店中的人还是很多,他现在脑子沉沉,听不得嘈杂声,就多付了钱让小二带他去个僻静地方。

      小二眼见,认得杜一芃,好言好语伺候着他上了二楼临窗的座,杜一芃乖乖上去,也不与小二搭话,显得很呆,小二独自笑了很久自讨了个没趣,忿忿走了。

      杜一芃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在座位上把淋湿的袖子卷起来,又尽量在不脱下来的范围内展开了自己的袍子。然后一边狼吞虎咽的把东西全吃了,一边对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出神。

      他这一折腾,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建宁不像洛阳,除了过节并非夜夜都有夜市,这个时候路上的人渐渐少了,杜一芃身体上得了休息,便回忆了今天晚上在谢九住宅里的见闻,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家中的'雨夜鬼哭案'还没有什么进展,虽说他与谢九在两天内就找到了在庙中用猫叫作案的张大岭,但是与他配合作案的锦珠不知去向,而张大岭则更像是一个配合作案的喽啰,在弄死他的范围内,至今他家的人还没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杜一芃是个很难想到绝望二字的人,在他眼中,很多事情,轻而易举的就能办成,所以他并不灰心,想着好好休息两天,其间有空了就找谢九问问他怎么看,谢九要比自己聪明多了,心思也更细,说不定他能帮着理清点头绪。

      这么想着,杜一芃却在雨中看见了谢九,彼时谢九与郑卞一同在对面一家店的屋檐下走过,这种感觉很奇异。平常的谢九总是一个人,谢卞不见踪影—好像是一直躲在暗处保护着谢九。

      这给了杜一芃一种错觉,好像谢九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然而这一次两人并肩站着显得两人十分亲昵,看得杜一芃心里有些酸楚,因此捻起桌上放在低矮的瓶中的一朵新开的栀子,朝着谢九的伞掷了过去,楼下的谢九郑卞两人都是一怔。

      谢九不知发生了什么,郑卞撑伞却是知道是有东西落在了伞上,当下机警地将伞一抖,要捏住伞上坠落的东西。他这样的动作,谢九一动不动,而是抬头看向伞上的东西,显然是十分信任郑卞。

      郑卞手腕用力,带着身子转了起来,那朵栀子被打到,立时谢九就闻到了一阵甜腻的香气,于是拦住了郑卞要去捏的动作,任栀子花落在地上。

      谢九提了一下裙袍,蹲了下去,把花放进手里,仔细看看,然后站起来仰着头去看。

      杜一芃用手撑着脸颊,歪着头看他,他心里不痛快,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好看,但是他眼睛大,这样没有表情的时候是个十足的呆相。

      这在郑卞的眼里当然是十分欠打。

      谢九也看到了他,手里还拿着那朵栀子,用那只空着的手朝着他摆了摆,然后稍微歪了下头,与他遥遥相对,朝着他笑了,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那眼睛很亮,像是有闪闪的星子。

      杜一芃呼吸一滞,那股子不爽顿时烟消云散。他心里像是被点了一簇火苗,烧得他十分熨帖,把浑身的湿气一扫而空!

      杜一芃站起来要跟谢九打招呼,那一边谢九却已经转过了身去。他赶紧往楼下跑,跑下去才想到两人虽然刚才能看到,全凭自己的位置在另一条街!他抬脚去追,却想起伞已经落在了二楼,这样跑过去找他要穿过一段很长的路。

      倒不是怕淋,只是杜一芃想:见了他要说什么呢?还会淋的落汤鸡一般,他不会觉得我不稳重,讨厌上我吗?

      街的另一侧,谢九捏着花又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刚才杜一芃坐着的位置已经空了,他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郑卞见他停住,疑惑地单手比划:是累了吗?

      谢卞笑着摇头,朝着楼上指了指:“我觉得他是跑下来了。”

      郑卞呼吸一顿,也朝着那地方看,但是不见有人从这边下来,于是比划:他应该是走了。

      谢九笑着朝郑卞点了点头,半哄半安慰:"也对,走吧,就要到了。”

      街道的另一侧,杜一芃站在雨中的屋檐下,突然在心里升起了无限的落寞。那股落寞很怪,像是小时候做了好事没见娘来给他好东西,又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让他发现这个世界很大,自己渺小的不值一提,总之那感觉很怪,怪到让他怀疑自己原来是个犹豫不决的人。

      他满身寥落的上了楼,对着雨伞踢了一脚又捡起来。在桌子上留了一点银子当作是花的钱,又恋恋不舍得看了看刚才谢九站过的地方,他突然间有点怨,怎么谢九没在那里等他。

      又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是怎么了?最终逃也似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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