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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流响疏桐 ...

  •   夜里,季玢枝点着台案上的灯,仍在抄着手上的东西,李成济已经睡下,睡没睡着她不知道。
      “殿下。”季玢枝走到床边,捏着嗓子,声音非常的轻,正当她想再叫第二声时,外面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灭了灯,季玢枝把本子一应全部塞到怀中,又跑回床边,李成济撑起身子,揽住季玢枝的腰,将她一把捞进了被子里。
      “殿下,有人来了。”季玢枝被李成济身上的木香扑了一脸。
      李成济捂住了她的嘴,二人从床上滚到了近墙的沿缝中,卧到了床底下,季玢枝伸手把李成济的鞋拉到了床下,一切时间到卡得刚刚好。
      “方才还光亮,人呢?”那些人身上有松油味,酒味,还有很淡的血腥气,季玢枝将才为了通风支开了一扇窗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巧。
      行迹不诡的那行人被所有表面的假象骗走了,季玢枝松了一口气,刚刚太突然,她的头磕到床沿,隐隐的疼。
      “别动。”季玢枝被抱得紧,就贴在李成济身上,说他老实吧,他的手一个定在季玢枝的背上,一个定在她的尾椎骨邻近臀部的位置,说他不老实吧,他确实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就是抱着。
      “殿下,可以……”李成济没等她的话说完就慢慢放开了她,季玢枝从夹缝重新爬到了床上,钗子松垮,头发散到了肩上,李成济的头发也散了。
      “殿下,会束发吗?”
      “不熟手。”
      “巧了,萧支也不会。”
      本来,她的头发是看着镜月画的步骤来整理的,这下好了,根本没有记下来,一散,季玢枝就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一头黑线的季玢枝被李成济拎到了凳子上坐着,李成济拢了拢她的头发,他的确不熟练,但是也能束得成型。
      “方才,没吓着你吧?”适才,李成济也弄好了自己的发冠。
      “没。”季玢枝摇摇头,只要她的本子还在,没什么好可怕的。
      季玢枝的猜想是应验了,齐国公手底下的人有些自乱阵脚了,那能说明什么?后面的事情只怕是越来越复杂的。
      往中州路上,雪格外暴躁,就像上报的灾情一样,沿路有冻骨,季玢枝在进城前将账簿收了笔,这州城素白,看瞧天色却生得黑。
      “老臣闻殿下所行,特在此为殿下接风。”齐国公看着年岁大,却是个还精神的人,他身侧站着的人是位翩翩公子,而此人正是他的大儿子——齐正熙。
      “天气寒凉,国公先避一避吧。”李成济在与众人交涉时,季玢枝则在国公府后门卸李成济带来的东西。
      “大人,这便是为静王殿下备下的厢房,您有需要尽管提,奴尽力,哈。”季玢枝看着身旁的府吏,他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但被口音带的憨。
      季玢枝看了一圈这地方,雅致极了,如果静王府尚俭,那这座国公府在旁人看来比得太子东宫,先帝还真是舍得。
      “你们这里,有什么吃食热乎的?”季玢枝招呼了一位守在院门的府吏,“不用多丰盛,赏给底下人的。”
      “奴这就去讨锅子热稀粥来。”
      季玢枝支走了人之后,站在门口,远远的从这府中的湖越过视线,看见了李成济坐在那摆着接风宴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的,想想李成济带的都是哑奴,眼下不好沟通,一个头两个大,可总不能苛待着。
      “大人在静王殿下身边担得是何职位呀?”季玢枝把粥分了下去,她自己没动。
      “我是殿下的随身书吏。”季玢枝点着炭火,“如今出了这事,殿下心里也不好过嘞,我平日里可没机会跟着,若不是殿下说需个见证,许是没机会出那上京城。”
      “大人是何地至上京的?”
      “我是徽州府人也。”
      “哟,这奴知道,徽州墨好,看着大人也是斯文人。”
      “过誉了。”
      “大人先暖着,奴尚有些事。”
      这府吏套近乎的劲儿,已经被季玢枝看得彻底,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属籍一会儿就会呈在齐国公的案台上,好在李成济手段了得,让这世上只剩下萧支这个名字在她身上了。
      季玢枝关上房门,把李成济的衣箱打开,翻到了最底下叠着的中衣,这中衣是绸缎面,滑滑的,她把自己那本《暨乾政观》和另抄的账簿夹在了一件中衣里面。
      李成济其实不知道她还将信的内容抄到了自己的书里,只知道账簿,同那份第一次还原的初稿。
      “静王殿下,老臣看着这百姓受苦,心里也着实难安,在外设棚施些粮粥,可这雪不见好,这样下去,恐家中也难挨。”李成济看着桌上的菜色,喉中哽塞,在袖中暗暗握着拳,只是现在无凭无据,还拿不了人。
      帝尝在华林园,闻虾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或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
      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
      “国公,可有收到朝廷所支的钱粮账簿?”李成济拿起筷子,却什么都没夹又放下了。
      “确有收到,不过圣上所派钦差仍未至中州,如今钱粮在冀州关卡。”
      李成济不再作声,起身离了席。
      “将这些饭食,端到静王殿下居处。”
      三位府吏听了差遣,就七手八脚的拥在那儿收捡,李成济压着火,由着人领他到居处,季玢枝此刻没打伞,在墙沿边度量着。
      “不用跟进来。”李成济抬手拦了人,没让跟着进院,“本王叫人来取,晚些寻国公议事,替转告。”
      李成济带来的人,虽不能言语,却格外会察言观色,将那几个食盒拿了回去。
      “在看什么?”
      “墙高,厚度,这里邻进的地方,萧支尚不知道,隔墙有弱弱的呻痛之声,猜测有些隐情。”
      “你能听见弱而远之声?”
      季玢枝点点头,她开始也不知道的,只是一旦别人说话音量大她耳朵就暗暗嗡鸣,在青州府那一夜她才完全明白。
      “他们送了饭菜,你先去吃一些。”李成济拍掉她肩头的雪,她穿得不多,站在雪中,让人看了觉得寒及自身。
      “静王殿下,您也没吃吧?”
      那些饭菜整整齐齐的,但是有些凉,一看就是他这人突然离席,人家追着送过来的。
      “中州难,可您不能垮掉。”季玢枝明白李成济的想法,现在的情形,在他心里应该就是皇家享乐,从百姓身上剥削,百姓死于难,死于无人济,“萧支叫人送有粥,要不要喝一碗,应该还热,这些菜可以分给那些你带来的人们。”
      “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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