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年》梧桐能开花就好

5、第三个人

　　明明我对于冷漠，暴力，混乱已经熟视无睹，她却是不一样的，她哪怕站在黑暗里都是在发光的，大家都说流光者是死人，可是怎么会有这么鲜活的死人呢？
　　——前记

　　我出生在黑死区里，我的父母是信神论，我不是，因为是自然孕育出现的完全生命体，我在十八岁这一年获得了空中城的居住资格，来接我的人，叫梧桐，编号0001。
　　受黑死区的影响，我本来就不讨外面的人喜欢，梧桐却好像习惯了，她貌似习惯每一种形形色色的人。
　　“你是那个第一个复活的死人？”我打量着她，她又古板又正经，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
　　“你们信神论原来是这样评价我的。”她竟然没有生气，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我们准备出发了，不过看样子你还没准备好。”
　　“我又不是老古董，我不信那些。”她看了看我，没说话，从手上解下一串芯片链子，递给我。
　　“应急定位用的，既然你那么聪明，自己研究。”梧桐把那东西给了我，我没见过，好奇的紧。
　　“申斯，十八岁，自然完全生命体，护送方案由地心城F区连接站至空中城D区连接站。”梧桐敲敲打打着，把屏幕传到我面前，我看着自己无比详细的信息，有些惊愕，不太敢乱点，只能看向梧桐，“点上面那个确认。”
　　“我不大认识WB-339的新文字，只认识一些。”梧桐也是一愣，“我也知道一部分旧文字。”
　　梧桐把屏幕一划拉，突然界面就变了，我能看懂了。
　　“这个界面是我的个人界面。”梧桐解释着，“作为WB-339的新生人类，你当真落后。”
　　“可是你也不会啊。”我点了确定，提交成功。
　　“我的系统由我决定。”我的话貌似惹着她了，她没再理我。
　　看着梧桐走远，我忙追了上去。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梧桐穿梭在黑死区里，她在这里可是人尽皆知的程度，伟大的0001号流光者，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让人害怕，疏远，我追着她的背影，众人不免打量，却也没问什么。
　　“哟，小子，出息了？”这次的破风人是我一直以来在黑死区的朋友，梧桐真是想的周到。
　　“艾德，这么巧？”我有些喜出望外，但是我看着他脸上略微不对劲的小小表情，那一丝感觉很快就不见了。
　　F区连接站离我们这儿可不远，小的时候，我经常去那儿盼着开仓，因为可以看见外面的样子，在地心城的人们不同于空中城，空中城可以将地表一览无余，地心城终年无光，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穿过三扇信息闸门，就能看见F区的巨大挂牌。
　　“欢迎您来到F区连接站。”飞在天上的是突突，其实就是一个SJ90型号的智能机器人。
　　“梧桐，你要选择哪一类出行方式？”突突停在她肩上，梧桐皱了皱眉，对哦，上面的文件没有给她派车。
　　“装甲车还有几辆？”梧桐抱着手，看着前方，仍未开动的装甲车，有些打算。
　　突突晃晃悠悠的飞过去，我随机跳上一台，拍了拍方向盘，这车底盘很高，视野很好，不过我不会开。
　　“梧桐，这车……需要访问权限。”我看着她坐到副驾，“你不开车吗？”
　　“你坐在驾驶位，你开。”梧桐靠着椅背，艾德战战兢兢的看着后视镜。
　　“申斯，你……你会开车？”
　　“额……这个应该不难吧？”我捯饬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启动键。
　　……
　　——访问权限已解锁，身份确认：流光者0001号，梧桐。
　　“右脚踩下去，先别动方向盘。”梧桐她竟然在教我驾驶装甲车？
　　我右脚踏下去，车子就启动了，这么笨重的车子，开起来还挺轻，只见连接站的大门打开了，梧桐甚至不用刷通关权限，车子本来是轻型装甲车，一出来就又披了一层盾。
　　“观测局说，地心城F区连接站至空中城D区连接站有沙暴，需武装。”突突也跟着上了车。
　　“艾德，目前没有什么危险吧？”我握着方向盘，梧桐真的是护送我的人吗？
　　“你会拐弯吗？前面要拐弯。”我咬咬牙，扭了一下那个极难控制的方向盘，结果车子有些不受控制，梧桐猛的靠过来单手扶住方向盘一转，车子正常了，还顺便拐了个弯。
　　不过，我还是驾车的那位。
　　“这几天外面沙暴刮的很厉害，我们往另一边绕吧。”艾德他坐在后排，他的建议，梧桐没意见。
　　车子开过的地方都寸草不生，我第一次离开地心城这么远，外面的样子也是第一次在我这里打碎了别人嘴里的描述。
　　“去了空中城，你就考个驾照，有机会得到好职称。”梧桐慢慢松开稳住我方向盘的手，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在父母那儿，我什么都不是。
　　“你为什么？”我问出了口，可是接下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的职责，总部上面给我的任务。”梧桐说着，她的眼睛映现在后视镜里，我不敢看。
　　“救救救……救命……”艾德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我往后一看，后面的窗户，有一只异形，它的表面是毛茸茸的，如果不是粘在车后面的玻璃上，还真有些人畜无害，它的嘴巴透过玻璃呈现在我们眼前，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尖锐牙齿，看的人背后发麻，梧桐将座椅往后一倒，就到了后排，她把一枚光电芯片放在玻璃上，让艾德离车门远些，只见那只异形顷刻间被电成了灰。
　　“这段路有点悬，回头！”梧桐冲我喊了一声，可是我猛打方向盘，随即迎来的是如同毛绒地毯般铺满一大片沙地的异形。
　　“走不了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梧桐打开天窗跳了出去往车里扔了一枚小型的驱逐器，随后天窗陪同门窗被关死了。
　　那些异形如同浪潮，层层叠叠的包围了梧桐，几道剑光，那些异形全部化成了灰，梧桐腰间的那把黑色长刀此刻通身带着显性电流，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她其实也没有把握保住我和艾德。
　　由于车内有小型驱逐器，所以车子附近没有异形，梧桐也杀出了一条路，她朝我招了招手，我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她跃上车头打开天窗的瞬间，我感觉到了脖子有一股湿热溅上来，接着就是血的腐臭味，梧桐虽然用身体挡着我，可是我知道她杀了艾德，后视镜里艾德的脸长出了触角，嘴里的牙齿都是红色的，不知道是血染红了还是一会儿的功夫变成的。
　　“马上去前面的停留地，把油门踩到底。”她不敢拔刀出来，那刀竖在艾德的胸口。
　　来到停留地，梧桐直接拖着濒死的艾德下了车，也让我往停留地深处走，这个停留地有些人在休息，我擦干净了脖子的血，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只见梧桐拔出刀，艾德又站了起来，朝我讪笑。
　　“申斯，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哈哈哈哈……”艾德被大火包围，他在火光中狂热的舞蹈，一直到大火熄灭，这很突然。
　　梧桐借了车，继续着她的任务，带我去往空中城。
　　“如果我不想去空中城了，梧桐你会放我回去吗？”梧桐貌似没有当回事，没有回应。
　　“艾德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也会吗？”
　　“你不会……”梧桐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你知道失语者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直至现在我连文字都没认全，我只能摇头。
　　“艾德或许想成为失语者，但是他没成功，这是一项比流光者计划还要久远的实验，后来被封停了，因为极少数人才能成为实验成功的失语者，大部分人都变成了艾德。”她毫不吝啬的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并且又成功的让我难过一次。
　　“他为什么想成为失语者？有什么好处吗？”我妄图为艾德再辩解一遍。
　　“在WB-339上，大部分生命体都是没有父母的，这说明自诞生起，他们靠的都是自己，你不一样，你是自然孕育而生的，诞下你的人负责将你抚养长大，艾德不一样，他是被迫成为破风人的。”她的话好冰冷，可艾德已经死了，她仍然不停止告诉我这些，“你明白在这个时代有依靠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吗？”
　　“我只是觉得我和他是朋友，他不会伤害我。”
　　“天真点也好……”
　　到达了空中城E区，直接偏了很大一段路，看样子梧桐好像迷路过，好在绕回来了，她刷开了连接站的门，里面的人很诧异的看着我和梧桐。
　　“你的新家到了，申斯。”
　　“你带我走吧，梧桐。”我身边站着来接我的人，他们怎么会这么快，他们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避免我冲出连接站。
　　“下次吧，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连接站上升台闸门合上了，梧桐的话深深的回响在这铁壁上，我没有听完她的话，闸门上现在映着我的脸，忽然闸门上映照着的我的脸被撕裂，接着梧桐又出现在我眼前，“申斯，等你考了驾照，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