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匆》亿口汉堡

3、雾匆

　　周劲恒在楼下坐着，等着楼上的灯灭了后才上楼。

　　他脚步很轻，上了楼停在410的门前，从口袋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打开门。

　　屋内漆黑一片，周劲恒打开客厅的灯，看到齐虹坐在沙发上。

　　“妈，你还没睡啊。”周劲恒边说边关上门。

　　“怎么这么晚回来？”齐虹淡淡问道。

　　“在教室多复习了会。”周劲恒径直走向房间。

　　齐虹倒了杯水：“前两天要不是你清姨拦着我。”

　　“我就让你滚出去了。”

　　周劲恒停了一会才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他倒头躺在床上，闭着眼。

　　周劲恒拿起睡衣和毛巾准备去洗澡，脱下校服外套时，口袋里的娃娃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丢在一旁。

　　*

　　余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突然起身打开电脑，点进学校论坛，在搜索栏上输入了三个字，敲下回车键。

　　一张照片填满整个电脑屏幕。

　　照片上的男生是周劲恒，穿着迷彩服，在树下和人聊天，手上拿着一个电动小风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底下评论沸腾。

　　——求联系方式。

　　——好帅啊啊啊啊！

　　——我直接生扑！！

　　——三中怎么还会有这么帅的男生啊？

　　……

　　啧啧啧。

　　小迷妹是真多。

　　余幸歪着头看那张照片，入了神。

　　*

　　因为没交上数学试卷，第二天她又被钱华请到办公室了。

　　这次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

　　钱华这回气得脑门冒火，抓着她痛批。

　　“余幸，你是不是对老师有意见？”

　　“这回又没交试卷，什么原因？”

　　余幸不敢抬头：“忘写。”

　　“这个理由你都用了八百遍了。”钱华喝着茶。

　　……

　　余幸低着头，不敢说话。

　　“墨迹啥呢？给你家长打电话，你的学习态度太不端正了，教书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你这种学生。”钱华不耐烦地把手机扔给她。

　　余幸在心里暗骂了声。

　　她肯定不会打给余母，她打给了余妄。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喂？哪位？”

　　余幸喊了声：“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不耐烦地说：“不认识，挂了。”

　　余幸连忙喊住：“别啊哥！”然后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我有点事想拜托你。”

　　余妄警告她：“别骚扰我，不然我报警了。”

　　余幸有些怒：“余妄！帮我个忙不行吗？”

　　余妄懒懒地说：“那你说啊。”

　　余幸顿时语塞又说不出来了。

　　余妄被气笑了：“有病呢你？让我帮忙搁这支吾半天。”

　　余幸还是没说话。

　　“到底说不说呢你？不说我挂了。”

　　余幸弱弱地说：“请家长。”

　　“我不想被骂。”

　　“所以你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果断挂了电话。

　　……

　　什么人啊？！

　　忘恩负义的臭地瓜。

　　给我等着！！

　　*

　　但她还是相信余妄。

　　余妄不可能不管她的。

　　可是等了半个小时了，始终不见踪影。

　　还来不来了。

　　在她腿软得快跪下时，走廊拐角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妄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披着件灰色外套朝她走过来了。

　　余幸两眼放光，上前拉着他的手。

　　“少来这套，”余妄甩开手，“我可不想被你们老师说家长不负责任。”

　　余妄走进办公室，站在钱华的面前，礼貌地说：“钱老师好，我是她哥哥。”

　　余幸站在他旁边，心里忐忑不安。

　　钱华往后看了眼，说：“大人呢？”

　　“我爸妈出差了，赶不来。”余妄歉意地笑了笑。

　　钱华勉强点点头：“那行吧，今天找你来，主要是说说余幸。”

　　“余幸成绩在班里也算还行，就这理科，偏差太大了。”

　　“上课也不听，还开小差，还顶撞老师。”

　　余幸疑惑。

　　我什么时候顶撞您了？。

　　余妄脸上挤出一丝笑，无奈地说：“对不起啊老师，这孩子——”他顿了顿，看了眼余幸，“我们平时也不怎么管。”

　　“所以她可能会有点缺爱。”

　　钱华一听感觉有点复杂，还是僵硬地点了头：“理解。”

　　余幸在心里不停吐槽余妄。

　　经过了长达十分钟的谈话，两个人把余幸批评地一无是处。

　　“那今天就这样了，麻烦你跑一趟过来。”钱华站起身和余妄握手。

　　“不麻烦，都是为了孩子好嘛。”余妄侧头瞥了眼余幸。

　　钱华去厕所了，现在已经放学好久了。

　　余妄在她头上用力拍了两下：“你啊，一天到晚给老子惹事。”

　　“我让你来给我撑场子的，你怎么还和他一起骂我？”余幸低声骂他。

　　余妄朝她翻了个白眼。

　　*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余幸已经想好了请假理由，被体委驳回了。

　　“阿幸，这回请不了了吧？”谭年年笑道。

　　以往余幸为了逃避一千米都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

　　结果今天正好碰着体委表白女神失败。

　　躲不过了。
　　硬着头皮上吧。

　　谭年年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看操场另一边：“我们今天和七班同课吗？”

　　余幸往另一边看，看到七班的一群人结伴走过来。

　　周劲恒和陆忱还有许颂三个人走在最后面，有说有笑的。

　　这时，上课铃响了。

　　二班的体育老师是一个大学毕业两年的男生，平时体育课给他们一点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谭年年给他起了个外号——大马猴。

　　大马猴站在二班的队伍前面，喊了声后面七班的。

　　“站过来啊，这节课你们老师去相亲，你们两个班一块上。”

　　七班的体育老师是大马猴的好兄弟。

　　谭年年给他也起了个外号——小马猴。

　　这两个外号传遍了整个年段，她被马猴二人组给收拾了一顿。

　　七班的队伍慢悠悠地挪到了二班旁边，大马猴“啧”了一声，下令道：“速度太慢，全体加罚两圈操场！”

　　顿时一片哀嚎声。

　　大马猴比了一个食指在头上方：“再加一圈。”

　　声音瞬间消失。

　　没办法，集体乖乖去跑步了。

　　余幸和谭年年跑了两圈后就已经累的不行，这时陆忱串到余幸旁边来，问：“你们平时跑几圈啊？”

　　余幸：“不知道，应该是七圈吧，我经常请假。”

　　陆忱震惊地放大鼻孔：“那加上罚跑不就是十圈吗？”

　　谭年年看到两人谈话，问：“你谁啊？干吗勾搭我家阿幸？”

　　她不认识陆忱，但陆忱认识她。

　　许颂天天在他们面前提她。

　　谭年年长得算漂亮，陆忱动了歪心思：“我叫陆忱，认识一下啊美女——”

　　后面两个字还没喊出来，他就一把被人提着往前跑了，他扭头一看，许颂死死瞪着他。

　　“干吗？你还想泡她？瞎了吧你？她就一母老虎，快点跑你的。”

　　“跑不完你看我怎么抽你。”

　　跑了五圈后余幸实在跑不动了，放慢了脚步。

　　周劲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旁边了，见她这样，他也停下来慢慢走。

　　余幸还没发现，扭头找着周劲恒的身影，嘴里还碎念着：“那蠢狗呢？”

　　周劲恒微挑了挑眉道：“不是说我是帅狗吗？”

　　余幸吓了一大跳，转头看他，支支吾吾地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劲恒懒懒地说：“在你骂我是蠢狗的时候。”

　　余幸别过了头，小声说：“我没说你。”

　　周劲恒：“那你说谁？”

　　余幸理直气壮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劲恒愣了一下，又说：“你男朋友、”

　　“挺帅的啊。”

　　“不过你怎么小小年纪就早恋？”

　　余幸懵逼了，皱着眉问：“我哪早恋了？”

　　周劲恒看她这副模样有些想笑：“早上跟你站一块的那不是？”

　　余幸懵了好久，才知道他说的是余妄。

　　“不是。”余幸否认。

　　“我眼光才没那么差。”

　　周劲恒有些好奇，又问：“追求者？”

　　余幸觉得有些荒唐：“你想多了吧你？”

　　“那是我哥。”怕周劲恒又乱猜，她强调，“亲哥。”

　　她转念一想。

　　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劲恒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早上我和陆忱经过的时候看到了。”

　　余幸“哦”了一声。

　　“好好学习，现在谈恋爱没好结果。”

　　余幸硬要跟他反着来，说：“我偏要。”

　　周劲恒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跑完十圈操场，大马猴也懒得上课，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二班很多男生都和七班的熟，一行人去打篮球。

　　谭年年兴奋地拉着余幸，说：“阿幸，我们也去看看吧。”

　　余幸刚跑完十圈，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有点难受。

　　她不是很想去。

　　“又没什么好看的。”

　　谭年年松了手：“你不去那我去了。”

　　余幸拿她没办法，还是陪她去了。

　　几乎两个班的男生都上篮球场了，女生都在旁边看。

　　谭年年：“周劲恒也打篮球啊？”

　　余幸往场上看，周劲恒手上拿着一个篮球，站在许颂旁边。

　　第一场，周劲恒投中了好几个球。

　　每中一个，旁边的女生就开始尖叫。

　　“周劲恒好帅啊！”

　　余幸莫名有些想笑。

　　这些愚笨少女。

　　她才不会喊。

　　太他妈傻了。

　　这时，一个女生突然站起身来：“我们也跟着喊吧，反正球也看不懂。”

　　余幸觉得很可笑。

　　这么弱智的话，几个傻子会执行。

　　没想到是一群。

　　这句话刚结束，二班的一群女生也开始狂喊：

　　“周劲恒加油！”

　　这时二班一群男生震惊地看了过来：“喊他干啥？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人家帅，你们衰。”谭年年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余幸想躲过去，谭年年死拽着她一起喊。

　　见二班的女生也喊，七班的声音大了一些。

　　二班不甘示弱。

　　逐渐地，女生们之间也开战了。

　　比哪班的嗓门大。

　　余幸越喊越上头，她最后直接吼了声：“周劲恒加油啊！！”

　　场面一下子安静，篮球掉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一群人看向她。

　　余幸马上蹲下身子,底下抱着谭年年的大腿。

　　我操。

　　她在心里把自己杀了一万次。

　　陆忱有点不敢置信。

　　“阿恒。”

　　“我没听错吧？”

　　“那娘们儿嗓门这么大？。”

　　“喊得比我家小公主还大声。”

　　“小公主”是陆忱养的一条小泰迪。

　　周劲恒忍住笑意。

　　余幸还在骂自己。

　　太他妈尴尬了。。

　　好丢脸。

　　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让我去死吧。

　　我以后是不是还得绕着他走？。

　　我的一生完了。

　　她越想越难受，连怎么死的都想好了。

　　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哽咽着。

　　声音有点大。

　　所有人再次看向她。

　　谭年年稍微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眶通红。

　　“我操！”谭年年大喊，“阿幸你怎么哭了？”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懵住了。

　　陆忱又被震惊到了：“啥玩意？哭了？”

　　周劲恒稍皱了皱眉。

　　怎么还哭上了。

　　谭年年把她扶起来，扶着她去篮球场大门了。

　　周劲恒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谭年年正安慰着她，看到周劲恒来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马上起身走了。

　　只留下两个人。

　　余幸还不知道，转头带着哭腔说：“年年你去哪——”

　　话还没说完，她就语塞了。

　　周劲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哭什么？”

　　余幸眨巴着眼：“丢脸。”

　　周劲恒觉得好笑：“丢脸？”

　　余幸反应过来，马上解释：“我不是说给你加油丢脸！是……”她的语气又弱了下来，“喊太大声了。”

　　“再也不喊了。”她嘟着小嘴说。

　　周劲恒又气又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要喊我？”

　　“大家都喊了。”
　　“不喊显得我另类。”

　　原来不是诚心想喊。

　　余幸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喊了。”

　　周劲恒：“为什么？”

　　“你不是觉得给你丢脸吗？”
　　“为了保住你的脸。”
　　“我不喊了呗。”

　　周劲恒垂眸看着她。

　　“你想喊就喊。”
　　“不想喊就算了。”
　　“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