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回京城后，皇子权贵都想找我》醉踏松根月

13、往沂州调查

　　沂州本就离京城不远，也省去了柳初新许多功夫。
　　去年沂南闹灾，收成不好。一路上都能看到随处落脚的流民，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携儿带女的，柳初新上去询问:“大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京城，听说京城有粮食发”咳嗽个不停的老伯回答，他看到柳初新的衣裳，“公子，我看你应该是哪家的少爷，看你去往南边，你这可是要去沂南？老夫劝你一句，沂州现在乱的很啊，别去了”
　　柳初新拱手，笑笑不说话，也没有反驳，温顺的垂首听着。
　　老伯说了几句，一家人便又要启程赶路。柳初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去，不容拒绝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此地离京城还有一段路途，拿着吧”
　　说完自己也起身，独自往南去了。
　　又走了一天一夜，柳初新估摸着，大抵还有两日就能到了，一路上遇见的流民真的不少，沂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把树杈丢到火中，拿出随身带的干饼吃了起来。
　　火花撩动，点点落在地上，融化了地面上的雪。他望着火光出神。
　　有人在附近！他极速把火扑灭，霎时间天地一黑，柳初新在黑暗中靠近树林，果然看到有黑影鬼鬼祟祟，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人按住，手上传来的触感……
　　他刚一愣，倒让对方趁机挣脱出来，发狠地瞪着他，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竟是个小孩。
　　他瞧着还没他腰腹高的孩子，倒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来由的问:“你为何在树后面盯着我？”
　　边说边把火又升起来。
　　小孩不吭声，直直看着他，柳初新也看着他，渐渐发现，小孩看着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大饼……
　　“想吃？”柳初新拿起大饼，掰了一半递给他，又把水囊一并丢过去。
　　小孩狼吞虎咽，看起来像是饿了很久。
　　柳初新打量着他，看着年岁大概在四五岁左右，衣服太破已经看不出颜色，脸上也黑污的很。
　　他看小孩吃完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
　　小孩低着头，不看他，他沉默地看着小孩的头顶。慢慢的，有泪水滴到地上的声音，又有稚子的啜泣声传来，越来越响，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柳初新一惊，人已先想法一步把小孩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小孩的背，“没事，没事”，他不会哄小孩，只能笨拙的一直抱着，不知所措。
　　小孩啜泣了一会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冻的通红，柳初新去碰他的手才发现他身子特别凉。
　　不过也正常，小孩子本就体弱，何况这孩子穿的也不多。
　　他闭了闭眼，把孩子拥在怀里，让孩子的手裹在他的外袍下，轻轻熄灭了火，也闭眼睡去。
　　第二日，他被身上的动静弄醒了，一睁眼发现那孩子已醒了，动静是因为他在摸着他的衣袍。
　　柳初新好笑，问:“你饿了？”
　　小孩发现他醒了，怯怯扭头不看他，半晌才说，“你衣服脏了……”
　　柳初新闻言低头看去，发觉确实是污脏了一块，应该是抱着孩子的时候蹭的。
　　他无所谓道，“没事，衣服是身外之物。”
　　“我要赶路了，你……”，他不知道小孩父母还在不在，他猜应该不在，如果在，也不会放那么小的孩子到处流浪，挨饥受饿，所以他打算，要是这孩子还有什么亲人，他便带着孩子去找，然后给对方一点钱，不能让这孩子再在雪地里待着了。
　　双手用力扯着他的衣襟，小孩倔强地看着他，“没有人愿意管我，我想跟着你”，小孩跪下，“求您了，为奴也行”。他在堵，堵柳初新会心软留下他。
　　柳初新倒是没有犹豫，“那你跟着我吧，总不能让你在这待着”
　　小孩喜笑颜开，“我会听话的。”
　　柳初新又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名字还有几岁了？”
　　“……”，像是戳到什么伤心事，小孩眼眶红了红，咬着唇道，“梅弃，四岁”，他还不识字，但是从旁人的嗤笑里可以知道这不是个好名字。
　　唉，柳初新在心里叹了叹，这孩子家里是真不待见他，他伸手呼噜了小孩的脑袋，“这名字不好听，改了罢，就唤你——梅之琮。”
　　琮有美玉之意，他家里不喜他，那他偏偏给他起名梅之琮，梅家的珍宝，反其道而行之。
　　小孩懵懵懂懂的，还不解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但是他就是觉得比之前的好听，他高兴的点点头，“梅之琮谢先生赐名！”
　　于是，柳初新接下来就带着梅之琮赶路。
　　所幸梅之琮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懂事，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然让柳初新来，那可真是灾难现场。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沂州南部。他在一间茶肆棚子下坐下，“老板，上两碗茶水”
　　“诶——茶水来了——”
　　一个老实巴交的壮汉给他上了茶，看样子就是老板了，他抬眼问道，“老板，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不少流民，还以为此处该民不聊生之景，怎么今天一看，倒是一片祥和？”
　　壮汉随手把毛巾搭在自己膀子上，“客官是刚来吧，您不知道，咱们这儿前年闹了饥荒，有些人待不下去就走了”
　　柳初新眉头紧锁，“不是听说官府在实施新法，怎么还会有如此现象？”
　　掌柜的哈哈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客官您这就不知道了，上面的人怎么懂我们怎么想的？想法是好的，可惜……”
　　柳初新没听到下一句，他追问，“可惜什么？”
　　老板看他真的想知道，凑近了小声说，“可惜，上面的人，不识肉糜唉”
　　柳初新更疑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看老板的意思也不敢说多，所以即使疑惑他也不再问下去。
　　饮过热茶，他带着梅之琮先去买了几套合适小孩穿的衣服，就带着他去了客栈。
　　他出门没带太多盘缠，故只定了间最便宜的房间，惹了小二好多白眼，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穷。小二随手把钥匙丢在桌上，没正眼瞧他，“往上走，左边倒数第二间”
　　柳初新拿过钥匙，温和道，“谢了”，拉着小孩的手就往上走。
　　梅之琮一路没说话，到了房间，扭捏了半天才开口，“如果……你没有钱的话，我可以少吃一点，也可以去外面乞讨……”
　　正在收拾东西，打算拿出纸记录这几天所见所闻的柳初新骤然听到这话，回头看向梅之琮，哑然一笑，“你这小孩就不要担心太多了，我虽然穷，但是也不至于要你养着，放心好了”，便又开始找东西。
　　梅之琮望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包裹里就带了些纸和笔墨，几个大饼，剩下的就是衣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真的不能怪柳初新，他是临时起意来沂州探查，草草收拾一下便出门了，何况他也不贪吃食穿着，一直以来都过的简单。
　　落在梅之琮眼里，就是柳初新这个人没钱，看他这俭朴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梅之琮撇撇嘴，看来他要少吃些，免得有一天柳初新养不起他，把他丢了。他自己爬到塌上，坐在床边安静看着柳初新收拾，也不吵闹。
　　柳初新把纸在破败的桌上摊开，记录下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不知不觉，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
　　梅之琮早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轻轻唤醒小孩，把他搂在怀中，“之琮？醒醒，我带你去吃饭”
　　睡眼朦胧的梅之琮坐在楼下的椅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面食，他瞧了柳初新一眼，咽了下口水。
　　“吃吧，本就是给你吃的”，柳初新拿过筷子给他，看着小孩狼吞虎咽，慈爱的看着他，自己拿出大饼吃。
　　梅之琮问他，“你为何不吃面？”
　　“我不喜欢面食”，他和煦的说。
　　“哦……”，梅之琮年纪小，也没多想，自己哼哧哼哧的吃面。
　　柳初新看似是在吃东西，实际一直注意身后大厅中众人的交谈声。
　　“又有一家交不上青苗钱走了，这都走了好几家了，唉，造孽啊”，一人的声音道。
　　“可不是，听说府兵都找上门了，天天在他家守着，那架势，看着都唬人”，酒杯嘭一声放在桌上，一人道。
　　众人窃窃私语，一阵举杯换盏的声音过后，一个陌生的声音道，“也说不好，要怪也得怪他们自己”
　　“就是，为什么他们还不上自己清楚”
　　“诶，牛二，你这话说的，他家里人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吵来吵去的，不一会，就有人打哈哈过去了，“别说了别说了，喝酒喝酒”
　　柳初新全听了进去。
　　他让梅之琮自己先上楼，自己一会儿再回去，说着他看着众人散去的背影，拉过了其中方才话最多的一个人。
　　“兄台，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