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花开》唐七洲

48、第四十八章

　　听到“凌其瑞”三个字，小太医内心一怔，他颤颤巍巍，从口中缓缓吐出一个“是”字。

　　“是他让你这般做的？”凌语兰逼问道。
　　“是……”小太医被吓了一身冷汗，他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死士是不能出卖主子的，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凌语兰冰冷开口。
　　“回，回皇后娘娘，我不是……凌家死士。”
　　小太医的声音颤抖，以至于有几分结巴。

　　“不是？”凌语兰眸光细闪，“那你手腕处的黑色印记从何而来？”

　　“印记……”
　　小太医一边小声呢喃，一边默默撸起衣袖。随着袖口上挽，他手腕处的火焰状黑色印记暴露无遗。
　　小太医看着那枚印记，悻悻道：“这是凌大人的作为，凌大人说，这个印记在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

　　保命？
　　真是可笑至极！

　　凌语兰内心忍不住冷嘲。

　　那火焰状的黑色印记乃是凌家死士的专属标志，凌语兰明白，凌其瑞根本就不想保这个人的命，一切都只不过是想让她知晓计划的手段罢了。

　　“事到如今，你还未搞清楚事态吗？”凌语兰冷哼出声，“他在利用你，利用你去陷害宸贵妃！”
　　“如若此事不成，你便是当之无愧的替罪羊；如若此事成功，你也不会就此苟活于世。”
　　“因为……”凌语兰冷下脸色，“你伤了本宫的耀儿！”

　　“可，可那是凌大人命贱民做的啊……”
　　小太医也是从凌语兰的话中听懂了些什么，他连连磕头，哀求道：“皇后娘娘，这不管贱民的事啊……贱民只是听从凌大人的命令，凌大人说过，只要贱民完成此事，他便会请长安城最好的医师为我娘治病……”
　　“皇后娘娘，贱民本意并不想毒害五殿下，但贱民已经无路可走了……”小太医眼角湿润，模样倒是可怜，“为了家母，贱民……贱民就只能这般做……”
　　“皇后娘娘，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小太医不断磕着响头，他额间隐隐泛起红印，并在动作反反复复之间开始渗出血渍。
　　“我娘年事已高，她老人家不能没有我的照顾啊……”

　　“那本宫的耀儿呢？他年纪轻轻，就活该落下一身顽疾吗？”
　　凌语兰双目猩红，她死死地攥紧拳头，心头怒火愈旺。

　　她这个弟弟，怎的会如此狠心？！

　　“阿念，此人亲口承认了谋害五殿下的罪行，现已畏罪自杀。”
　　凌语兰话落，还不等小太医挣扎反抗，便被阿念手中的匕首刺中要害。

　　“噗！”
　　鲜血喷涌而出，小太医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阿念，不论你用何手段，五日之内，本宫要见到凌其瑞。”
　　凌语兰缓缓起身，她盯着地上的尸体，面不改色道：“若是圣上问起此事，你该知道如何应答。”

　　“是，奴婢明白。”阿念点头应下，“还请皇后娘娘放心，阿念定将此事严丝合缝，绝不会让旁人找到一丁点儿的纰漏。”
　　“你办事，本宫一向放心。”
　　丢下这句话后，凌语兰便径直出了偏殿。

　　骄阳似火，盛夏的日光总是刺眼的很，映得人心烦意乱。

　　赵子耀还在昏迷当中，凌语兰与赵含玉陪伴在他左右，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脸上肉眼可见的担心之色。

　　约摸过了一炷香。

　　“圣旨到——”
　　一道尖锐的通报声传进凤翎宫内，凌语兰与赵含玉先是一愣，随后纷纷起身，一前一后推门而出。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含玉公主。”陆泉屈身行礼。
　　“陆泉？”凌语兰眯起眸子，内心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圣上有旨，还请皇后娘娘接旨。”陆泉淡道。
　　“圣上呢？”凌语兰反问。

　　“圣上日理万机，自是无暇顾及娘娘您的。”陆泉态度恭敬。
　　“他在瑞云殿？”凌语兰冷着脸，周遭气压极低。
　　陆泉没有言语，但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赵睿确实是日理万机，但他却依旧可以抽出大把时间去陪伴他的韩芷芸。
　　凌语兰清楚，自己不是赵睿所在意之人。

　　她恨，恨自己无用。

　　只是可怜了她的耀儿，要遭受如此疾苦。

　　“回皇后娘娘，圣上心系五殿下，只是前朝事务繁忙，圣上实在是抽不开身。”陆泉怕凌语兰再起事端，连忙开口劝着，“您还是先接旨吧。”
　　凌语兰心中压抑着旺盛的怒火，她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母后……”赵含玉低声唤着，她拽了拽凌语兰的衣角，想试图让凌语兰冷静下来。

　　凌语兰虽极力克制着，但却依旧不为所动。

　　就这般僵持了片刻后，凌语兰缓缓垂下眼睫，紧接着携赵含玉跪地领旨。
　　“臣妾，接旨。”凌语兰咬牙道。

　　陆泉见状，忙将手中的圣旨展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五皇子惨遭歹人毒害，不幸落下永生顽疾。朕念子心切，特准五皇子赵子耀长居凤翎宫，由生母凌语兰贴身照顾。朕忧虑五皇子之健康，从今日开始，封闭凤翎宫，无朕诏令者，不得随意进出凤翎宫。违者，杀无赦！”
　　“钦此。”

　　陆泉话罢，凤翎宫内的宫人们皆是一惊。

　　圣上这是要软禁皇后娘娘？！

　　赵睿这道圣旨下的极为精妙，明面上他是为了使凌语兰更好地照顾赵子耀，实则是关凌语兰禁闭，让其无法再惹是生非。

　　“父皇这是何意？”赵含玉愤恨起身，她又不傻，自是听出了赵睿圣旨中的深意。
　　“好端端的，为何要禁足母后？”赵含玉不解，她的母后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含玉公主，想来您定是曲解了圣上的好意。”陆泉赔笑道。
　　“圣上并没有要禁足皇后娘娘的意思，封闭凤翎宫也只是圣上为五殿下的身体着想罢了。”

　　陆泉话罢，赵含玉不满地皱起眉头，她还想出声说些什么，却被跪地的凌语兰制止。
　　“臣妾，谢主隆恩。”
　　凌语兰接过陆泉手中的圣旨，她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从未想过赵睿会无情到如此地步，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肯来看一眼。

　　“皇后娘娘好生照顾五殿下，奴才先行告退。”
　　凌语兰领旨后，陆泉也就没有留在凤翎宫的必要了，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随后便匆忙离开了凤翎宫，回赵睿那复命去了。

　　与此同时，南梁国王宫——

　　“见过大殿下。”一守卫推门而进。
　　“可是有新的线索了？”苍锦端坐在紫檀桌前，一手持笔，正在批阅上奏的折子。

　　苍怜已经将南梁国大半的统治权交到了苍锦手中，因此，南梁国大多数事情便落到了苍锦的头上。毫不夸张地讲，以苍锦目前的实力来看，他是最有可能登基成为南梁国新一代君主的皇子。

　　“回殿下的话，属下无能，并未发现新的线索……”那名守卫欲言又止。
　　苍锦连头都没有抬，便一眼看穿了那名守卫的心思。
　　“还有其他需要禀报的吗？”

　　“回殿下，有。”那名守卫顿了顿，“是时公子，他想见您。”
　　“时青玄？”苍锦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惊讶，“他来作甚？”
　　“回殿下，属下不知。”那名守卫说。

　　苍锦犹豫了片刻，最终张了张嘴，淡声道：“请他进来吧。”
　　“是，殿下。”那名守卫点头应道。

　　顷刻后，一青衣男子出现在苍锦的眼前。

　　“见过大殿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时青玄倒是规规矩矩地作了礼。
　　“时公子不必多礼。”苍锦面上多了些许客气之色，“不知时公子到此，所为何事？”
　　时青玄单刀直入，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大殿下一个秘密。”
　　苍锦蹙了蹙眉：“秘密？”

　　“没错。”时青玄勾起唇角，脸上不免多了几分神秘色彩，“一个——有关于二殿下的秘密。”
　　“又或者说，一个有关于离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