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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esearch Institute ...

  •   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在哪里,夜晚的森林从来都是邪恶的。

      区别只在于它以什么模样呈现在外人面前——有的森林会化为黑暗,将行人的脚步完全吞藏,有的森林合变成迷宫,让行人迷失回家的方向;有的森林像一头个肠辘辘的野兽,露出利牙,垂涎欲滴。

      总而言之,它永远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

      而在那个时候,那里森林的邪恶的“光”

      红色的光。

      火。

      那是宇宙中的黑洞,没有生物不害怕它。

      燃烧的树木发出干燥的尖叫,火焰与人类不同,它们不会挑食,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毫无怨言地吞食入腹,而邪恶便会在它们进食的过程中渐渐膨胀。

      想必到了早上,森林就会变成一堆没有意义的黑炭。森林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即便可以复苏,也要等到百年以后了。

      芙瑞多从不做梦。

      在孤儿院的每个晚上,丰诺梅总是会做噩梦,然后被吓醒,这时候,芙瑞多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和别人好像不一样。

      “醒”于她而言,就仿佛是从泥淖之中浮起的气泡。

      难得的,她做了一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梦,芙瑞多清楚地明白这不是现实。

      面前早已死去的山德罗夫突然不合常理的出现在火中,冬天的风吹着,火焰在风中摇摆,似乎快要熄灭,他慢慢地向她走近。

      芙瑞多穿着对于她来说有些宽大过度的孤儿院的统一的服装,空荡荡地挂在她瘦弱不堪的骨架上。

      她赤着脚走向院长,白皙的皮肤透过蕾丝绣花的镂空纹路里显露出来,脚步有种隐隐约约的沉重。

      “我不是说了有一周年纪念的纪念品吗?”山德罗夫莫名其妙地开口,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就是这个。”

      芙瑞多带着警惕的表情移动视线,然后僵在了原地。

      “……啊?”

      这个字刚一出口,她的一切便都停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芙瑞多的手脱了力,藏在背后的东西落下,发出咔哒一声。

      她像是忘了周围的环境一般,用颤抖的手将它接了过来。

      那是一张崭新的照片。

      “我答应过你的。”山德罗夫脸上慈爱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只剩下一股寒意,他像是在和情人说话,语气意外的轻下来。

      芙瑞多仿佛被勾住了魂魄似的凑近照片,山德罗夫的声音根本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照片上的,很像是以前的她。

      背景是一个不知道哪里的房间,人物是穿着病服的像芙瑞多的人和一名青年,青年将她抱起来,齐齐看向摄影师。

      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和手指都白得吓人,看得见血管青色的手抱着一个丑陋的布娃娃,另一只手上有针管插着,而在他们的旁边有一个输液架子。

      虽然对方和自己无比的像,但芙瑞多没有这段记忆,并且完全不认识那个青年。

      人类在失忆的情况下看见熟悉的人或事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触感。况且,她在三岁的时候就到孤儿院去了,照片上的人明显比三岁大的多。

      芙瑞多猜照片上的人大概就是一个同为白化病患者的女孩。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山德罗夫会给她一张照片。

      “山德……”

      “生日快乐,”芙瑞多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低下头隔空吻了一下她的手,“【 】。”

      芙瑞多在房间中醒过来。

      房间看上去很乏味。只有墙壁、地板和天花板,还有上面覆盖的暗沉沉的蓝。家具非常少。一张铺着床单的床,几个书架,一台半嵌入式小保险箱,还有几本随便摊开放在中央书桌上的,与医学有关的书籍。这些便是全部。

      薄膜般的朝阳从窗帘的间隙洒入室内,将这个乏味的房间平均切成了两个部分。

      芙瑞多坐起身来,胸口微微冒着汗。刚才某种激情的余温在胸口打转但她已经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情感了。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灯光刺到她的眼睛,芙瑞多眨了眨近乎茫然的眼睛。

      有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发现她醒后微笑着问了她几个常识问题,像是在探查一位初识的朋友。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你是谁?」

      几乎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会这么说。

      “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在哪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家在哪?”

      「你父母呢?」

      芙瑞多只是坐在床上没有回答,惨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四周,不健康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没有聚光的眼睛,双眼的眼珠是像是雾霾蒙住了般的灰白色,说是死人也不为过。

      女士头痛捏了捏眉头。

      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少女面前,然后观察她的表情。

      然后她给芙瑞多看了几张不同类形的照片,美好,悲伤,气愤,以及……恐惧。面前的白发少女依旧面无表情。

      女士想起一件事。

      有些人生来便缺少一些东西,缺少的事物有时候显而易见,是耳朵、手指、腿脚,有时候则是更加无形的东西,比如财富、地位、听觉嗅觉。

      再比如,感情。

      女士联系别人,他们单独对芙瑞多做了测试,发现芙瑞多对他人的喜怒哀乐没有任何反应,不管是喜悦还是痛苦,对她来说都好像是窗外发生的事情一样。

      手被滚烫的锅炉烫伤时,芙瑞多只是平静地将手收了回去,然后去要烫伤的膏药。

      她知道自己非常冷静:她烫伤的是左手,而她的惯用手是右手。

      从那场无聊的测试中,她知道了自己对疼痛有正常的感知,只是不会被情绪波动干扰判断而已。

      事实上,最开始醒来的时候,芙瑞多就隐隐约约地感觉不对。

      没有开心,没有快乐,没有恼怒,没有,什么也没有,就连人类活下来后的庆幸也没有。

      未知姓名的女士这才在纸上写下结论:

      手术很成功,前三天的危险期,第一个月的最佳恢复期,全都平稳度过,没有发现脑积水、癫痫等后遗症。

      患者术后的状态很稳定。

      但向患者说明手术的前因后果,患者无动于衷。

      无论是谁,无论是对患者说什么,无论在患者面前做什么,患者都眼神游离,不感兴趣。

      现在,她又加上一句话“患者失去了情感。”

      女士叹了口气,她本就是个外科医生而已,根本和心理医生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对方自我介绍过:“我叫伊戈尔·巴乔夫,你可以叫我伊戈尔”

      芙瑞多灰蒙蒙的眸子透过半透明的白色发丝有了动静,她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医生的面貌。

      她眼睛的中间略圆润,眼尾上翘,眸色朦胧——总之和“伊戈尔”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芙瑞多失望地转过头来看向窗外。

      “……sun。”她的声音轻微又清晰。

      “太阳?”

      “你可以叫我桑。”桑模糊地说道。

      伊戈尔的患者名单中姓名的那一项终于填上。

      过了几天,桑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她的世界观念似乎变得模糊。她被打了一针疫苗,然后送到了一个有11个和她同龄孩子的房间。

      他们说她很奇怪。

      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说她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不会微笑,不会哭泣,甚至不会害怕。

      一开始只是非常平凡无害的想法,单纯得如同孩童的异想天开。

      再后来,渐渐的变得好像无所谓了。
      通过桑大致的观察,她发现自己目前似乎在一个类似于封闭的实验室。

      每一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有着同样的年龄,脸上烙印着同样的数字——“2”。

      ……

      【距离桑死亡还有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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