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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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鹤庭走进卓郁卧室时，护工已经自觉地退出了房间，卓郁正在泡脚。
他身子虚，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睡前泡一泡脚夜里睡得踏实些。
穆鹤庭甫一进门，就看见卓郁一双脚浸在热水里，正是毛孔舒张身心惬意的时刻，但在感知到穆鹤庭出现后，卓郁的状态明显绷了起来。
穆鹤庭走到卓郁面前，卓郁更是直接把脚从泡脚桶里抬起，可是湿漉漉地又找不到地方安放，竟只好举着。
穆鹤庭在他面前蹲下，拿起一块毛巾，捉住卓郁的脚踝就要帮他擦。卓郁躲了一下，没挣开，被穆鹤庭用毛巾给包住了。
卓郁的裸足，脚背脚心布满了错落红痕，是尖石草枝划破割伤后留下的疤。
卓郁冷声问：“我的脚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穆鹤庭不答，只是用毛巾一角，轻轻地仔细地擦拭。
卓郁：“说话！”
穆鹤庭低头吻了吻卓郁的脚背：“很痛。”
“郁哥伤成这个样子，我的心很痛。”
穆鹤庭的眼泪跟着一起滴在卓郁的脚背上，卓郁抽回了脚，放到床上，掀开被子把自己包裹了进去。
穆鹤庭端起泡脚桶，将里面的水去卫生间倒掉。
回到卓郁床前，看见卓郁摘下了眼罩，知道他现在畏光，顺手就把卧室的灯调暗了。
卓郁低垂眼睫，并不抬头看他，穆鹤庭立在床前问：“郁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卓郁冷笑：“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你像个鬼一样站在那里盯着我，我一个大活人当然能感觉到。”
穆鹤庭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郁哥心里还是有我的。”
卓郁不愿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不是出国治病去了？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穆鹤庭直言不讳：“我要是真出了国，我的病就治不好了。我得看着郁哥，吃下去的药才能见效。”
卓郁嗤笑：“你拿我当什么？药引子？”
穆鹤庭：“郁哥是我的病根。”
卓郁：“那我真该死！”
穆鹤庭：“郁哥活着，我才能活；郁哥死了，我就也活不成了。”
他就像个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的狗皮膏药一样，卓郁烦了：“你才多大？二十出头的人，什么死啊活啊的，我记得你青春期也没这么矫情！”
穆鹤庭赶忙按住他：“郁哥你不要激动，你还在恢复期，你眼睛受不了的。”
卓郁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大幅起伏几次后，稍稍平复下情绪：“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穆鹤庭读出了卓郁声线中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他怔忡着，听见卓郁说：“我知道，我自己也不是个好人，我把你带坏了是吗？”
穆鹤庭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了拳：“不是的，郁哥，我其实本来也没多好。只不过是十年过去，各种特质被放大了。”
卓郁眯着眼抬头看他，眼睛还没完全恢复，他眼中的穆鹤庭怎么看怎么奇怪，像电视机信号不稳，人物被拉长扭扯，反正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你昏了头了？说什么胡话？什么十年？”
穆鹤庭：“我现在，已经三十岁了。”
卓郁盯着他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他像个小鬼：“那多出来的十年，是你问阎王爷借的吗？生死簿上，给你多加了十岁？”
穆鹤庭笑了：“是啊，就是问阎王爷借的。”
“郁哥，你不知道吧，我是死过一回，又活过来的人。”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是二十九岁那年死了，重生回十九岁的。把我重生后活过的这大半年也算上，现在刚好三十岁了。”
穆鹤庭说完，就只见卓郁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瞧着他。
他信了，还是不信呢？
应该不会相信吧，大家都是无神论，好端端的，哪有这种离奇古怪的事。
不过穆鹤庭很坚持地解释：“我知道这很扯，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卓郁：“那你是怎么死的？”
穆鹤庭愣了下：“知道郁哥去世后，受不了打击猝死的。”
卓郁居然听进去了：“我也死了？那我又是怎么死的？”
穆鹤庭的神色变了，他的眼眶迅速泛红，眼中有了水光，又委屈又愤恨：“是被关易泽、汪澜、方之晗跟贺霖笙四个混蛋联手害死的！”
恰逢此时，窗外突兀地响起了一道炸雷，昏暗室内顷刻间亮如白昼，猝然又飞快地陷入幽暗，惊得卓郁整个人为之一颤。
一种不可言说的玄妙感油然而生，他的灵魂震颤心脏狂跳，命运至此完成闭环。
穆鹤庭，这个小小的路人甲，他在卓郁这本书大结局之后，重生回开头，来改写卓郁的命途轨迹了。
穆鹤庭惊讶地望向窗外：“奇怪，冬天怎么会打雷呢？”
卓郁缓了缓，小声地回答：“因为，这是在一本书里，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他的声音轻的就像一片雪花一样，悄悄地飘落下来。
卓郁有意放轻了，他担心自己将这世界的机密对着外人讲出来，会引起地球毁灭纬度坍塌之类的可怕效应。
两秒钟后，穆鹤庭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卓郁的话中含义，他们脚下的大地便发出了沉闷可怕的轰鸣声，倏然之间四面的墙体都摇晃了起来，天花板上的吊灯荡起了秋千。
外面响起了别墅佣人们的尖叫声。
地震！
下一秒，卓郁直接让穆鹤庭从床上捞起来，风驰电掣地抱进怀中，十万火急地冲了出去！
别墅里的佣人们，争前恐后地往外跑。
叫喊声乱作一团，陷入恐慌的人群推搡冲撞。
莫大的恐惧和死亡阴影笼罩着所有人，卓郁蜷在穆鹤庭怀里，心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用双手紧紧搂住穆鹤庭的脖子。
穆鹤庭用他的身体做卓郁防护的盾甲，把他护在自己双臂间的狭小空间里，挡住外人的横冲直撞外界的地动山摇。
卓郁慌得闭上了眼睛，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里，他走马灯似的将前尘往事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直到寒风凛凛吹醒他的头脑，他听见穆鹤庭在他耳边，气喘吁吁又竭力保持镇定：
“郁哥别怕，我们跑出来了！”
如坠万丈深渊，跌得粉身碎骨的前一秒，穆鹤庭将他稳稳接住，腾空而起。
卓郁的心神恍惚轻盈，如获新生飞上云霄。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重获光明的卓郁看见穆鹤庭大口粗重地喘.息，鲜明白气在冷空气中融汇消散。
他同时看见，穆鹤庭眸中眼泪折射路灯的光亮，盈盈闪动，他欢喜地对卓郁说：“我这次赶上了！”
“我上次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
这次的地震，震级达5.1，整个麓京地区震感强烈。
所幸地震时才刚刚入夜，居民们都还没有入睡，避险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震级不大，余震却断断续续地一直发作。
所以穆鹤庭跟卓郁整夜都没敢回别墅，一直在外面的空地上守到天亮。
那天真冷，后半夜时，穆鹤庭带人趁着余震的间隙，冲进别墅抢出来些应急的被子衣服，还有吓得瑟瑟发抖的丫丫。
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卓郁发了好大的脾气。
卓郁衣衫单薄，还赤着脚，冻得鼻头都发红了。
穆鹤庭把暖烘烘的猫往卓郁的怀里一塞，又用羽绒被把卓郁给裹了起来，连人带被搂进怀里，劫后余生朝着卓郁笑。
这惊险一夜过去后，第二天卓郁一切都好，穆鹤庭却发起了高烧。
卓郁大发慈悲地让他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请医生来给看过，挂上了点滴。
卓郁总疑心那地震和自己有关，为了心安，也为了给穆鹤庭祈福让他早点好起来，卓郁刚刚通过舅舅给地震受灾群体捐了一笔钱。
做完这件事后，他就回到穆鹤庭身边亲自护理他。
卓郁现在看东西有点失真，大小距离上还把控不好。他哆哆嗦嗦拿着个退烧贴，对准了半天，最后糊在了穆鹤庭的鼻子上。
穆鹤庭嗤地一下笑出了声，卓郁一手揭了退热贴，另一只手捂住穆鹤庭的嘴：“不准笑！”
这下倒是捂对了地方，穆鹤庭就势舔了舔卓郁的手心。
卓郁立时缩回手，揪他的耳朵：“发着烧老实点！”
穆鹤庭哼哼唧唧地拉过卓郁的手放在颊边蹭：“郁哥，我难受……”
卓郁想了想，脱鞋上了床，挨着穆鹤庭躺下，伸手搂住了他：“这样呢？有没有好受一点？”
穆鹤庭象征性地推拒：“郁哥别贴我这么近，感冒传染。”
卓郁很不以为然：“感冒而已，又死不了人。”
说到死人，卓郁想起昨晚穆鹤庭说过的话，他轻轻摇了摇穆鹤庭的肩膀：“哎，你跟我说说，你活过的那辈子，他们四个是怎么把我害死的？”
原本闭着眼和卓郁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的穆鹤庭，忽然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地瞧着卓郁：“我不太想回忆。”
卓郁：“很惨吗？”
穆鹤庭：“很惨。”
卓郁：“能有多惨啊？”
穆鹤庭：“被关易泽欺骗感情，被汪澜骗色，被方之晗骗钱，托举完贺霖笙被他一脚踹开的那种惨。”
“而且，郁哥那辈子一点都不爱我。”
卓郁眨了眨眼，摸摸穆鹤庭滚烫的脸，突然张嘴在穆鹤庭的脸上咬了一口。
很用力，疼得穆鹤庭嘶地抽了声冷气。
穆鹤庭委屈巴巴：“郁哥咬我干什么？”
卓郁：“我咬你疼不疼？”
穆鹤庭：“疼。”
卓郁：“所以，当下才是最真实的，你口中提到的那一辈子，可能只是你做的一场噩梦。”
卓郁是很有理有据的：“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么蠢。”
“而且，我根本就不会……”卓郁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
穆鹤庭疑惑：“不会什么？”
卓郁咬着他的耳朵：“不会不爱你。”
他说完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穆鹤庭激动地拥住他：“等我退烧了，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吗？”
卓郁：“干嘛？”
穆鹤庭：“我怕郁哥说爱我，只是我烧傻了的幻觉。”
卓郁笑得全身颤，笑够了才一本正经：“快睡觉吧，等你烧退了再说。”
穆鹤庭顽强地保持着清醒：“郁哥，我还有一件事，我们的婚礼……”
卓郁摇头：“这个冬天怕是办不成了。”
不过他很快话锋一转：“但是冬天过后还有春天。”
新的婚期定在了阳春三月，跨年夜卓郁带着穆鹤庭跟舅舅一家聚餐的时候，在席间宣布了这个消息。
卓东旭笑得无奈，他敲打卓郁：“舅舅也不年轻了，以后你们两个再闹别扭，自己解决，舅舅可是不管了！”
“忙里忙外跟着瞎掺和，回头一看，你俩和好了！”
桌上笑倒一片，舅妈暗中掐了他一把，转头叮嘱卓郁：
“既然是三月份的婚期，那从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姐姐不在了，鹤庭那边也没个人帮忙张罗，以前你表姐结婚，舅妈全程跟下来也算有经验，你要是不嫌舅妈古板，舅妈帮你参谋参谋？”
卓郁跟穆鹤庭对视一眼，笑着回答：“我俩打算一切从简。”
舅妈不乐意：“一辈子就这一回！咱们家在麓京城有名有姓，太低调了让人笑话！”
她凑到卓郁耳边，低声悄悄对卓郁讲：“咱们不能因为娶的是个男媳妇，就这么对人家，显得咱们不厚道。”
卓郁哈哈大笑，为了显示出他的厚道，以及对穆鹤庭这个没过门小媳妇的重视，卓郁终于松了口：“那我一切听舅妈安排。”
舅妈的包揽给卓郁省了不少心，他眼睛还在恢复期，也确实不应当过多地操心这些鸡零狗碎。
整个备婚阶段主要就是穆鹤庭跟舅妈以及下面的团队在忙，卓郁负责的就是每天吃好睡好心情好，到婚礼那天当个快快乐乐的新郎官。
等待春天婚期到来的这段时间里，自然也有其他的好消息。
卓郁的生父傅承薪破产了。
他先前在跟庄琼樱的婚姻存续期间又出轨，外头的情人怀了身孕。
傅承薪跟庄琼樱离婚后，就欢欢喜喜地准备迎新人进门。
结果那情人外头另有相好，肚里的孩子也根本不是傅承薪的。傅承薪一辈子缺德偏偏碰上了更缺德的，被小情人联合野男人卷了钱跑路了。
卓郁听说自己亲爸爸倒大霉，当晚就高兴地开香槟，拉着穆鹤庭跳了半宿的华尔兹。
这算小插曲，主旋律还是备婚。
卓郁撒手不管的结果，就是这场婚礼极尽铺张之能事，舅妈好热闹爱奢华，穆鹤庭喜欢到处炫耀。
于是整个麓京城乃至周边地区，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邀请函。
这其中，自然包括裴又棠。
方之晗是在裴又棠的书房里发现的婚礼请帖，打开扫了一眼新人名字，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上网去搜媒体资讯，才确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穆鹤庭跟卓郁要结婚了。
方之晗小心地把请帖放回了原地，坐在裴宅茶厅里发了一会呆，掏出手机，从微信好友列表中找到了汪澜。
汪澜被遣返回国后，被家长好一顿修理，花了好几个月才重获自由。
他没忘了方之晗，马上就跟方之晗恢复了通讯。
只是裴又棠平日里管方之晗管得严，经常要查手机，所以方之晗每次跟汪澜聊完天后，都会谨慎地把对话内容删除。
再加上二人不见面，只是纯聊天，因此裴又棠一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方之晗点开汪澜的头像，进入对话界面：[卓郁下周就要跟穆鹤庭结婚了。]
紧张等待几分钟后，汪澜回信：[艹！]
方之晗望着对话界面，包藏祸心地产生了一个计划。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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