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萨尔格勒

6、叶泽川番外 红颜如梦 蝶舞蹁跹

　　回想起前二十年叶泽川可谓是苦尽甘来。
　　叶府虽算不上高官显贵但也算是书香世家，叶元广两袖清风同夫人恩爱非常，很快便有了叶家第一子叶明渊。从出生起叶大人便将希望全力寄予在这嫡子身上，望他能考取功名，名扬叶家。
　　叶泽川便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母亲孟莹只是府中打杂的佣人，叶元广一夜醉酒便与她有了叶泽川。叶元广曾说过除叶夫人外不会再纳妾，原本想把这个孩子打掉，好在叶夫人不计较其他的，说总归是叶家的孩子，留下便留下吧……叶元广没给他母亲名分，只给了间房子，每月发些月例银子让她能活着。
　　可府里的其他佣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心肠了。母子二人一直不受府里的人待见，认为是这母子俩破坏了叶大人和叶夫人之间的情义。都替这叶夫人打抱不平……平日里克扣月例银子，冬日扣碳，夏日扣冰，衣服吃食也是跟这下人一般，只得最次的……
　　寒冬腊月，母子俩就抱团取暖，酷暑夏日，两人就凉水浇身……总之两人在一起日子也算过得去……孟母不卑不亢，眼光长远，从小便教导这叶泽川要想来日扬眉吐气，必得好好读书，来日考取功名，不再受他人冷眼。是以这叶泽川从小的愿望就是科考上榜后买个大房子和母亲一起住。
　　许是天意，若天下真有神童之资，那叶泽川便当仁不让。自读书开始便是教一遍就会，且能过目不忘。他母亲也是作全力叶泽川读书，平常被克扣剩下的银子除去简单开销外，便全部给叶泽川买书读。
　　叶泽川从六岁起便不分寒暑，均是卯时二刻起一个人走去楚街上的流浪书店，这里都是些别人丢弃的和抄录的书，价钱便宜。叶泽川每天都去看看有没有新的书。好巧不巧这楚街也是林相下朝的必经之地，叶泽川来回一趟也刚好是下朝的时间。长此以往，林相便每每都看到一小儿时而开心的抱着书，时而空手懊恼，多几次便熟悉了。
　　七岁时一日，林相发现这小儿没买到书懊恼时，碰见一小叫花子，将手中买书的钱全部给他了，眼中全是同情之色。
　　又一日林相下朝，发现这小儿竟然在对诗的铺子与一群大人对诗，却能对答如流，林相驻足观看，十位大人一同与这小儿一人说诗都不占上风……这小儿必定饱读诗书，林相心想。看他穿着简单林相原以为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调查后才发现这是叶元广家里不受待见的庶子。感叹这叶广元家里真真是出了个天才……
　　命运的齿轮不知何时已悄然开始转动……
　　过一年到了要上学堂的时候，叶家受天子庇佑，幸得资格进皇宫到皇子身旁跪听。原本只定了叶明渊一人，可这教书的林相居然亲自到叶府要这叶泽川去上这学堂……
　　叶元广哪见过这德高望重的林相亲自来府里请人的，是先原是说自己这孩子粗莽进了宫中怕坏了规矩。想套一套林相的话。林相却说这孩子与自己有缘，且天资聪颖，行事规矩，颇有一颗赤子之心。
　　待到叶元广调查清楚，才知道这林相早已经相中了叶泽川做学生，自己这嫡子叶明渊才是跟着承恩的……到此，叶泽川母子的生活才算好过了……
　　进宫前叶元广想给他多做几身好衣服，送了好几匹料子过去，叶泽川只拿了其中两匹绿锦其余的全退回来了，叶元广才知自己亏欠他太多，只好慢慢弥补。
　　进宫那天，叶泽川穿着绿锦制的新衣服恭恭谨谨的跟着公公进了学堂。第一次进宫，叶泽川觉得真大，一墙又一墙，一门有一门，站在城墙上都一眼望不到头……
　　在学堂学习的时候叶泽川不同任何人讲话，送他进来的公公说一同学习的共有八人，除了他们俩兄弟，两位皇子一位公主，还有世子刘子衿，兰家二公子兰樵苏和林相之孙林游资。
　　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除了叶泽川外其他几人很快便处熟关系了，只有这叶泽川在学堂除了回答问题外不说任何一句话，下了学便直直回家，绝不作停留。叶明渊见了皇子公主便紧紧的贴上去，可这几位皇子公主乃至兰樵苏和林游资都喜欢跟这世子在一起。叶明渊也只得跟着。
　　叶泽川不明白为什么
　　叶泽川问过公公，问这世子是何许人，那公公说世子虽住在宫中却不是宫中人，不知那日便要离开宫中再也不会回来。叶泽川觉得既然是以后不会再见的人便也不需要与之深交了，省的日后想念。
　　他也仔细观察过刘子衿，总是桀骜不驯的模样，生的清秀却是闹腾的很。除了腰间玉佩长戴外，每日就是各种颜色的衣服换着穿，一月都可不重样。上可带头爬树掏鸟，下可领人下河池摸鱼。总之在他的领头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所有人都喜欢他那自己就偏偏不喜欢他。
　　刘子衿也是欢愉的劲，见叶泽川不说话，便想方设法的逗他。不是说他穿绿的像青草，就是说他吃了哑巴药，读书读傻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叶泽川虽嘴上不驳心里总是记他过错，德行不正，油腔滑调，恶贯满盈……几年里叶泽川通通记着。
　　三年后的一天，叶泽川同往常一样下学，快走到宫门前却听到刘子衿同一公公在讲话。那公公说未寄信让他不要着急。叶泽川随意听了两句，发现刘子衿也是个可怜人，父母都不在自己身边，平日里只能寄信联络……便想将他以往的恶行一笔勾销了，可隔天刘子衿再来逗他他便觉得这人真是十恶不赦。
　　又过三年，同着读书的几人虽都已不再同往日童真，却未曾生分起来。几人最喜欢的就是同在一起读书的时候，叶泽川偶尔也会讲上一两句，每每他一讲话，刘子衿便叽里呱啦的再跟他说十几句。丝毫没有架子。从前并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么多话，所以叶泽川也不管他，长此以往，叶泽川便也习惯了有个人在自己耳边飞来飞去。
　　渐渐的他便希望这刘子衿能晚点出宫。有时候叶泽川会有一丝遐想：刘子衿虽然闹腾，但却从不做恶事，说他是女子，娶了当夫人这生活想必是活色生香。但很快这些念头就会被打消在心里……他觉得自己当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才想娶刘子衿。
　　一日下学，叶泽川问林相问题所以走的稍晚一些，却发现了刘子衿桌上名为化蝶的书，一时便起了兴趣，想着平日里他说自己那么多坏话，现在拿他一本书就当相抵了，更何况自己看完就还给他，便拿着书就回家了。
　　一到家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读起来，书行内还有刘子衿为下文做的笔记，叶泽川第一次觉得刘子衿也是个仔细人。叶泽川越看越入迷，竟饭也不吃茶也不喝的直至夜晚还要点灯夜读。
　　这书讲的是梁生上山去学堂读书遇上祝生，两人一见如故，志同道合，结伴同吃同住。同窗三年梁生都未发现这祝生其是女扮男装。待祝生下山后经师母挑明梁生才知自己已爱上祝生，梁生欣喜前往祝府求婚，却不想这时祝生已换上钗裙被父母强许给了马少爷。梁生求婚遇挫，返回途中又遭暴雨浇淋，郁结于心，回家后便一病不起，心病难治，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临终前嘱咐家人，望将他葬在祝生出嫁的路边，以便能再看他一眼。
　　祝生出嫁之时，花轿行至梁生墓前下轿哭祭梁生，痛彻肝肠，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炸开坟墓，祝生翩然跃入坟中。墓壤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此后二人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叶泽川看完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浑身是汗。正欲合上书之时却看到最后一页纸上写着一句话：
　　梁生是在祝生男儿身时生的喜欢？还是得知他是女子时才生的喜欢？
　　是刘子衿的笔记。却让叶泽川在脑海里想了一夜……自己想的是哪种呢？刘子衿又想的是哪种呢？
　　叶泽川一夜未眠，第二日上学还差点迟到，刘子衿还因此笑他。一天里课都没听，看着刘子衿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想着那两个问题……他不想把书还给刘子衿了，等他离开自己留着还能当个念想。
　　又过一日下学，叶泽川主动叫住了刘子衿，一本正经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你是男子还是女子？”刘子衿不禁捧腹大笑，说他真是读书读傻了，转头便走了。
　　叶泽川大悟，自己是这书中梁生，可刘子衿却不是祝生。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喜欢刘子衿的，梁生便是从何时开始喜欢祝生的……
　　此后叶泽川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刘子衿能晚些离开，自己每次进宫时也能够看他一眼。
　　过一年，同窗几人参加科考，叶泽川高中状元，林游资榜眼，兰樵苏探花，叶明渊落榜。刘子衿仍在宫中掏鸟抓鱼当世子。
　　又过一年，叶泽川克己奉公，高风峻节，下西北苦寒之地赈灾有功，升作宰相。置办相府，将母亲接过来同自己住。第一个愿望也算是达成了。刘子衿仍在宫中赏月看花斗蛐蛐。
　　再过一年，天下易主，刘子衿登上皇位，这下叶泽川再也不用担心刘子衿哪天会离开了。且自己每天上朝还能正大光明的看他。自己的第二个愿望也达成了。
　　最爱自己的人每天都陪在身旁，自己最爱的人每天也能见他一面。叶泽川觉得自己实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若是将自己的这些想法说予刘子衿听的话怕不是又要说自己是读书读傻了。
　　每每想到这叶泽川也能带着笑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