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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扑朔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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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行雪摇了会沉香铃,那沉香铃似是会了他的意,开始指引他往一个方向去。
跟随铃音,不过多久,他竟真的在密林内找到了竹栖雨。
“竹栖雨。”解行雪唤道。
竹栖雨恍若未闻,仍静静站立于原地,两眼空洞无神,倒映不出任何光景,显然是中了什么幻术。
解行雪站定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模样,思索起来。
不管了,只能先试试沉香铃,死马当活马医了。
…
身陷幻境的竹栖雨终于追上了一直远离他的竹逍,他的头却开始隐隐发痛,来之前的记忆也渐渐开始模糊。
他只顾抓上竹逍的手臂,迫切地询问道:“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收养我?”
竹逍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平静地说:“阿栖,放手吧。”
“我放不了手!明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而已,你就这么突然地走了,我孤身一人,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没心没肺,我也很难过,很绝望啊…”竹栖雨继续执迷不悟道,“我有太多话没来得及问你,阿父,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这些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啊!”
“为什么蹊跷的地方这么多?”
“我的…答案呢?”
倏然,一阵铃音毫无预兆地从远处传来,眼前竹逍的幻影随之消散。
外界的声音开始传进来——
“竹栖雨,你给我醒醒!”
那铃音越来越悠远绵长,竹栖雨的情绪渐渐被抚平,脑海中的混沌逐渐清明,记忆里的迷雾也一同被驱散,他终于清醒了许多。
跟着铃音的指引,铃音的根源与他近在咫尺。
然后他看见那根源处有一点光亮。
穿过光亮,他看见了解行雪。
他听见解行雪说:“幸好,醒了。”
竹栖雨的眼中重拾光亮,他愣怔地看着解行雪,问:“我睡了很久吗?”
“现在醒来,也不算太晚。”解行雪边回答他,边把沉香铃塞到他手上,“收好,以现在的处境来看,你比我更需要这个东西。”
解行雪言辞认真,语气里又带些关切。
竹栖雨暗自沉思,一时有些分不清谁才是师父,谁才是徒弟。
“我感觉,身心俱疲了。”说着,竹栖雨顺势斜身,往解行雪肩旁轻靠,安心道,“解行雪,谢谢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
“慎重点。”解行雪推了推他,“还不能放松警惕,这座镜阁,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竹栖雨轻笑一声,说:“这反应,是本人无疑了。”
“竹栖雨,解行雪,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循声,抬头望去,萧楚凌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来你们也都完成了试炼。正好,找到出口了,事不宜迟,我们先出去。”
“镜沉呢?一直没看见他。”解行雪狐疑地问,“还有,你怎么找到的出口?”
“我遇见镜沉,他带我找到了出口。”萧楚凌镇静道,“他已经先出去了。”
竹栖雨问:“所以你就特地回来,要带我们一起出去?”
“嗯。”萧楚凌点了点头,“毕竟我们也是一起闯过镜阁的交情,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竹栖雨和解行雪相视一眼,双方已是心照不宣。
这个萧楚凌,还真是破绽百出啊。
“好,这地方不宜久留。”解行雪边说边走近萧楚凌。
“噗呲”一声,解行雪藏在袖子里的随身短刀毫不留情地刺进“萧楚凌”的心脏,又立即抽出。
他语气冰冷道:“说谎前,记得打稿。”
竹栖雨在一旁,也忍不住讥笑道:“说多错多,萧楚凌那家伙把任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出口自己早先出去了,而且,她会直呼我们的姓名么?”
那“萧楚凌”瞪大双眼,嘴里还没憋出半个字就灰飞烟灭了。
竹栖雨看向解行雪,问:“你这短刀哪来的?”
“锁月台顺的。”解行雪淡定道。
“锁月台还有这玩意儿呢?”
“做法用的。”
“对了,咱们现在怎么办?”竹栖雨漫不经心地问道,“解行雪,有想法了么?”
解行雪把从幻境脱身后的事大概跟竹栖雨说了一遍,然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先去找镜沉,他应该有法子出去。”
“也好,就这么办吧。”
说罢,那沉香铃又是无风自动,叮铃作响。
那铃音像是一条蜿蜒的溪,又像是一条无尽的路。
刚跟着铃音行过一段路,又凭空出现了一个萧楚凌。
二人心中不由得一紧。
只见萧楚凌倚靠在树旁,她面色苍白,喘息声很沉重,额上冒着大片细密的汗珠,一把银匕首插在她的腹部,殷红的血不断往外渗延,濡红了周围的大片布料。
铃音未绝,从竹栖雨和解行雪的身侧,又向萧楚凌的耳畔流淌了去,这一脆响瞬间抚平了萧楚凌繁杂的心思。
她的余光往二人的方向一睨,声音略显无力,却很是镇定自若地开口道:“竹兄,解兄…既然是本尊来了,还莫见死不救。”
两人不语,也不表态。
心知二人不敢贸然上前,萧楚凌便离开了树边,在两道惊异的目光中,她迈着极轻极缓的步伐主动向二人走去。
目光向下,萧楚凌腹上的匕首正是镜沉用来划开手心的那把,而且不偏不倚,正中要害。
她自顾自地讲述起在林中偶遇镜沉幻象并遭其偷袭的事。
“镜阁主曾言,镜阁中,凡所象,一切皆可为实,亦皆可为虚。”萧楚凌云淡风轻地分析起来,“袭击我的是幻象,包括这把匕首。身为幻象,要想杀人,只能引诱人深陷其中,那我便偏不信它能杀死我,这样或许我就不会真的死去。”
“当然,这都是我的推测。万幸还未身死,或许我猜对了一部分。”
“但身上的痛疼感很真实,这或许也是应了镜阁主的话。”
“总之,还需二位搭把手,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人傻眼了——萧楚凌的这波分析,离谱,但冥冥之中又有点合理啊!
“要不试试这铃铛?”竹栖雨询问另外两人的意见。
解行雪沉思了半刻,说:“也只能如此了。”
然后两个人又齐齐看向萧楚凌,她苦笑一声:“除了死,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差,试试也无妨。”
三人刚说完,那引路的铃声忽然噤了声,沉香铃静悄悄地躺在竹栖雨的手心,周遭顿时只剩一片寂静。
“这玩意儿还挺有灵性。”竹栖雨喃喃自语道。
说罢,他随手摇了几下。
叮铃铃的几声脆响在林子里回荡,萧楚凌闻声只觉一阵放松惬意,灵台清明,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待她再睁眼时,腹间的匕首变成了一根又利又细的枯木枝,只在她身上洞出了一个窄小的窟窿眼,被血浸湿的衣料面积也随之减少。
“沉香铃,居然还有破除幻象的作用…”解行雪微怔道。
“原是真有东西捅着。”萧楚凌倒吸一口凉气,“难怪疼痛感会如此真实。”
“幸好它这真身没有像幻象那样精准命中要害。”竹栖雨替萧楚凌松了口气,“先止血吧,还死不了。”
“你自己先处理一下吧。”解行雪把短刀递给萧楚凌,便拉着竹栖雨往别处回避。
…
萧楚凌寻了片树从坐下,半褪衣衫后,咬了咬牙,一手攥着木枝,一手握着短刀,小心翼翼地将刀尖挤进被木枝填满的伤口,干脆利落地动了手。
一眨眼的功夫,她低低闷哼一声,木枝就被从皮肉里剜起,便露出个不深不浅的小血洞,她只在上面洒了点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从衣角撕下布条缠着。
穿好衣服后,萧楚凌捡起那根枯黑的木枝端详起来,这是在这整片密林里随便一折便可得来,再普通不过的一根树枝,萧楚凌却被其所伤,实在令她汗颜。
她站起身,顺手把这幻境里为数不多的真物收起来。
…
三人最后是在万镜厅找到的镜沉,以及那面高大如墙的浮光镜。
镜沉站在浮光镜前,背对镜面,面对三人。
此时那镜中已不再是幻境,而是明晃晃映着几人的身影。
镜沉似是很高兴,微微一笑,“你们回来了,比我想象得要顺利。”
解行雪依然是满腹疑问,狐疑道:“你怎又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想在这里等你们,所以就在这里出现。”
“镜阁这座幻境,吞噬过许多人,长久以往,便孕育出了自己的意识。而我为两座镜阁的中间人,在此来去自如。不过我只负责闯阁者的进出,其他不可出手干预。”
“沉香铃很重要,其铃音空灵清扬,闻之可抚人心,耳聪目明,减免幻象侵扰。一定要保管好了。”
“现在告诉我们这些毫无意义。”竹栖雨似乎有些不满,“这些话,不早该在我们进来之前交代清楚么?”
萧楚凌颔首以表认同。她只堪堪恢复了点气色,轻声道:“我等的试炼已经结束,镜公子,劳烦指条明路。”
“你们很想回到现实么?”镜沉明知故问道。
“那是自然,谁又想落得个有去无回的下场?”竹栖雨不假思索道。
“有的时候,幻境之外,就一定是现实吗?”镜沉轻笑起来,浅紫色的眼眸里似乎有几点戏谑的芒,“如果幻境之外,还是幻境,该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