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零点九和一

19、第 19 章

　　程嘉义广播声音再一出现，机舱所有人立即又都安静下来：“兰州中川国际机场，我们飞机将于一小时后在兰州中川国际机场降落。更改行程给各位乘客造成的不便，GA航空对您深表歉意。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航班降落后，机场工作人员将为各位乘客安排行程修改与住宿事宜，请各位乘客下机后听从机场工作人员的指挥，谢谢大家。”

　　程嘉义广播挂断，机舱里多个乘客纷纷站起来，乘客情绪都很激动。郑馨云指挥下，所有空乘空少还有安保跟机人员立即都起身去安抚激动乘客的情绪。

　　唐梓婷和蒋妍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背靠背一排一排做解释工作。几乎每一排乘客都要抗议说到兰州耽误自己行程，然后又会询问到兰州后怎么再往回走返回西安？唐梓婷和蒋妍妍只能无力的劝解乘客公司会做出合适安排，但具体内容现在还不知道。

　　机舱内吵嚷了半个小时，飞机开始降落时，程嘉义再次广播，要求乘客都坐下，关闭卫生间，收小桌板调直座椅，同时多次强调乘客必须系好安全带。

　　乘客大部分这时候情绪虽然还激动，但好歹算安稳下来。飞机降低高度扎入又黑又厚无边无际的云层时，飞机舱内阳光几乎是瞬间消失，好像天突然全黑了一样。再往下飞行，飞机穿过云层，立即看到地面一大团一大团触目惊心的灰黑色浓雾，地面完全看不到。

　　外面的景色有些骇人，乘客都看着外面景色，这种天气情况，怪航空公司确实也怪不到，机舱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唐梓婷和蒋妍妍这时候检查完乘客降落状态，已经筋疲力尽。坐下后，飞机又遇到强气流剧烈的开始颠簸，两个人都不说话，呆呆看着自己座位对面的储物箱，任凭身子不住的颠簸。

　　飞机降落的更低，最后冲进浓浓的雾气之中，能见度奇差，两边舷窗什么都看不到。

　　程嘉义和副驾已经接到塔台降落许可指令，驾驶室前舷窗也是被浓雾笼罩，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跑道刺眼的跑道灯和校正灯，都好像漂浮在虚空中一样两边排开亮着。

　　飞机瞄准地面跑道的指示灯，因为能见度差，雾天自动驾驶的传感器有可能失效，外加地面会比较湿滑，程嘉义决定亲自操作，手动降落。

　　飞机平稳降落后，程嘉义将跟随引导车的控制权交给副驾，自己拿起机舱对讲机说道：“各位乘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机长程嘉义。感谢您一路上对本次航班飞行工作的支持。飞机已经平稳降落在兰州中川国际机场，稍后请您听从工作人员指示，做好后续行程安排。本次航班全体机组人员对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表示感谢，并期待与您的再次相会，谢谢。”

　　机舱内程嘉义广播完，机舱内仍然一片死寂。

　　赵铭泽在后半程乘客抗议的时候，按照公司规程，自己没有航班飞行任务，只是普通乘客时，除非危险情况，否则不可以进行说服劝解及服务工作，以防激怒乘客情绪。

　　所以赵铭泽一直只是默默观察周围情况。今天的体验课上的格外生动。赵铭泽第一次发现，乘客的群体情绪控制，是一门非常大，也是非常难的学问。

　　航班的乘客情绪，对飞行安全，影响真的很大！

　　而人群聚集在一起后，任何风吹草动，人群都会更容易激动，更容易发生冲突。比如赵铭泽身旁的男乘客，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公司中高层，脾气应该也很平和，飞机晚点三个小时，他还劝解旁边的同伴，说这属于天灾，不是航空公司的责任，互相理解。

　　但在程嘉义宣布不停西安，飞机改道飞向更远的兰州时，那个乘客毫无征兆极为激动，和来劝解的空乘，用非常雄辩的貌似冷静的话语，激动的抗议了三四分钟之久，咄咄逼人，情绪亢奋。

　　赵铭泽看的目瞪口呆，还有些心惊肉跳。

　　蒋妍妍和唐梓婷服务后半机舱，赵铭泽坐在中部，和她俩没有直接接触。

　　赵铭泽随众位乘客下机后，看到乘客一到地面上，所有情绪都突然比在飞机上扩大了好几倍，好多人围着地面安排接待的人员要求赔偿，要求解释。

　　实际上谁心里都清楚，这完全属于天灾，没有办法。但乘客需要发泄！地勤只能一遍一遍解释，被一群人围着。

　　机场内到处都乱哄哄。

　　蒋妍妍和唐梓婷接到通知，今晚机组入住杭州的接待宾馆，等待通知。

　　蒋妍妍被郑馨云叫去有工作安排。唐梓婷和其他空乘从大厅出去。唐梓婷远远看到赵铭泽在大厅看乘客们吵架，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发微信，但赵铭泽就和没有反应一样，心里有点发堵。

　　装没看到先走开吧。

　　唐梓婷她们几个空乘走过乘客时，被乘客认出。有乘客喊：“你看航空公司！乘客还扔在大厅，先把工作人员都安排了！”

　　有一个男乘客四十多岁，肚子很大，穿着真丝衬衣，冲过来拦住唐梓婷她们，对唐梓婷喊：“你们是不是要去住宾馆？！你们舒服了！我们乘客还在这没人管呢！”

　　赵铭泽看到唐梓婷被拦住，心里一惊，立即向那边跑过去。

　　唐梓婷连忙对那个乘客解释：“先生您先别激动！您先别激动！”
　　“怎么不激动！？你们公司别以为就态度好就能蒙过去！你先回答我问题！是不是你们已经安排宾馆了？！”

　　唐梓婷不想撒谎，但如果照实回答乘客立即就可能爆发，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乘客更加激动，那个男乘客一把抓住唐梓婷的胳膊，就要往一边拽。

　　唐梓婷旁边空乘连忙去拉唐梓婷，那个乘客一下拽空，胳膊仍然在用力，惯性向后猛地甩去，胳膊肘部嘣一声闷响，打到了什么上。

　　那个乘客连忙回头看，唐梓婷和其他空乘还有围观的人也都看那个乘客身后，被打到的，是赶过来想要保护唐梓婷的赵铭泽，胳膊肘部击打的位置，正好是赵铭泽的右眼！

　　赵铭泽被肘击的有些眩晕，弯腰下来手捂眼部。但眩晕不要紧，一会血液回流就没事了。

　　自己担心的，是这个眼睛，别再出别的什么问题？

　　那个乘客也慌了，连忙回头，手搭在赵铭泽肩膀上，问赵铭泽：“哥们，哥们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唐梓婷已经听郑馨云说赵铭泽体检眼睛有点情况，一看到他捂眼睛，赶忙过去，搀扶赵铭泽问：“铭泽！铭泽！”

　　赵铭泽深吸两口气，感到眩晕好了一些，慢慢直起身，对那个乘客做了个手势，让那人放开自己。

　　赵铭泽手一松开，唐梓婷就看到他的眼睛红的可怕。唐梓婷有些慌了，说：“我们赶快去医院。”

　　赵铭泽点了点头。唐梓婷回头把自己行李推给身后同事，拜托了一下，转身和赵铭泽向大厅出口跑去。

　　上了出租车，赵铭泽用手机自拍看自己的眼睛，又让唐梓婷看。唐梓婷急得都快哭了，仔细上下看，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看出来，就是红，特别的红。

　　司机听说是眼睛受伤，车子开得飞快，等红绿灯的时候也关心问：“哥们，看东西视线有影响吗？”

　　赵铭泽摇了摇头，景物还都清晰。

　　“那就不用担心，没事！”司机又看了一眼唐梓婷，“姐妹，你这身是空姐制服吧？”

　　唐梓婷没说话。

　　“那哥们你是飞行员？”

　　赵铭泽也没说话。

　　“哦……你这飞行员对眼睛要求高……和咱这平常人不一样。”然后司机摇头，前面变灯，司机挂档，一脚油门到底，向前冲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公司对口的兰大二院，公司已经和对方取得了联系，到地方后，医院立即安排了医生看珍。

　　医生简单检查后说需要照相看损伤情况。

　　“严重吗医生？”唐梓婷着急地问。

　　“你不要慌。你男朋友吧？我们现在要给他做个散瞳，然后拍眼底照片，看眼底有没有因为撞击出现出血点，或新的黄斑浑浊点。”

　　医生没有给出任何乐观的肯定结论，只是安慰他们。

　　唐梓婷和赵铭泽心里都是一沉。

　　三十分钟后，散瞳和拍照结束，两个人在外面坐在长椅上等待结果。

　　赵铭泽几天内散瞳两次，带着黑色的墨镜，闭着眼睛对抗散瞳带来的极不舒服，甚至有点怪异的眩晕感觉。

　　唐梓婷看着赵铭泽，犹豫了一会，说：“你还疼吗？”

　　赵铭泽怕唐梓婷担心，立即说：“没事了。不耽误看大姑娘。”

　　唐梓婷笑了一下，转头看着赵铭泽，突然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了，连忙擦眼泪，吸了一下鼻子。

　　赵铭泽听到声音，转头看唐梓婷。

　　唐梓婷：“你别看东西了，赶快闭上眼睛养神。”

　　赵铭泽：“我说的是真的，我应该没什么事。大老爷们，撞一下就完蛋了，将来怎么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