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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合会在何时(4) ...

  •   这边剑拔弩张、就要大动干戈之时,一名守卫快步走入殿内,向右都候道:“且住!左都候来了!”

      右都候微微变色,还没开口,只见左都候已伙同数人行步如风地跨进殿内。

      他一马当先,后面却还跟着两三个人。

      正中间一人身着紫色公服,一张肤色微黑的阎王面浓眉深锁,含威不露,却是早已下朝的廷尉,其后是左监和右监。

      见此情形,右都候心里突地一跳,知道此事终于是惊动了廷尉府。

      屋里本来只得顾子夜殿内的六人,后来又进来了周、孙、朱三个房的十数名主婢,再加上过来查探情况的仆射和右都候的两队人,这时又来个廷尉府,小小房间已是围满了人。好在殿内空间宽敞,倒不觉拥挤。

      顾子夜生气,叫道:“外人出入内院皆需手令,这是我的房间,你们这么多人进来做什么!”

      但她说话浑无分量,加之现场混乱,并无人在意。只站在一旁的周女听到,上前温言安慰了几句。

      左都候进到房里,分开人群,替廷尉找了个位置落座。右都候也不甘示弱,请左右二监坐下。

      一边做一边想:“左都候一惯懒怠,居然夤夜来访,莫不是见我在此,提防着我?”

      他所料不错,自己才带人过来便殿,后脚便有人去通报了左都候。左都候与他素日不和,遇上这等奇情,岂能让他捷足先登?因此也急忙撇下手中之事,立即知会了一向亲善的卢廷尉,风风火火地赶来。

      这边左都候延请廷尉坐下,回头见右都候手下围住顾子夜,厉声喝道:“干什么!这里是供贵客休息的便殿,这些都是过来联姻的士族女子!快快把刀放下!”

      右都候说要抓,左都候说要放,众卫士一时进退踟蹰。

      左都候道:“卢廷尉在此,他还未断案,尔等焉敢如此无礼!”

      众卫士收了刀戟,左都候抢上前拉了顾子夜出来,温言宽慰了几句,扶她到殿内一处蒲团坐下,同时又安排其他诸女落座,并且说笑了几句。

      经他一调解,殿内紧张可怖的气氛散了大半。诸女本自惊魂未定,得他安抚,都放松下来,心落回肚子里。

      他本身形貌良佳,又举止有度,众女自然生出几分好感,对比之下,行事莽撞的右都候愈加不堪。右都候看在眼里,心下甚是忿忿不平。

      殿内恢复如常,卢廷尉才开口道:“死者是谁?如何发现的?”

      右都候赶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将死者身份、案发经过、仵作结论等一一禀告。

      在禀报时轻轻带过自己情杀猜测一节,瞒去不提,只叙述了作案时间等疑点,同时又重重描述了顾子夜不肯就伏的情形,期盼将重点转移开去。

      他也知这两案目前尚未解开的疑团甚多,但方才一心立功,其他便弃之不顾。只盼将顾子夜擒拿以后,再审出些首尾。若对方真是真凶,自己就要扬名金殿;若不是,到时候只需赔个不是,挨顿责罚,还可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日后在宫中相见,也得套个近乎,对方一个小姑娘涉世未深,只当自己办事有误,自然不会想到这是一出拿她换功名的计谋。不料左都候突至,打乱全盘计划,对方一来就与诸女有说有笑,更解救顾子夜于危难中,自己倒成了吃暗亏的大恶人。

      卢廷尉端坐于榻上,默默不语地听他禀报,两起命案经仆射和右都候梳理、分析,不再似之前那般茫无头绪。

      此时众卫和众婢见此时殿内无事,便自行散去。辛固、迟青回到殿门口,含瑛、蕴珏扫洒现场,珍珠则去后厨沏了钟茶,送到卢廷尉跟前。

      卢廷尉听完汇报,低头不发一言,烛火明灭间神色阴晴不定。殿内诸人见了,一时又七上八下。顾子夜方才遭一顿惊吓,更是心下着慌。待要开口分辩,却恐反遭质询。

      这等场面左都候却早见惯。要知这卢廷尉大有来历,他与自己同岁,一道学艺,却出身世家门阀的范阳卢氏,因此供职数十年,自己仍是四处奔波的都候,卢却已当上廷尉。他有时想至此事,也常满腹牢骚。

      过了片刻,只听卢廷尉开口道:“许顺从午时最后一次出现到酉时前身亡,皇城内可有其他人不在当值否?”

      左右都候相望一眼,左都候走上几步,与右都候并列,半跪禀道:“此事尚未查核,待我分别与卫尉和侍中查照人员后,方能知晓。”

      卢廷尉点点头,道:“除宫中当值人员外,其时有出入宫门者也一并记下。待来时问询。”

      他一沉思,又向左右道:“另外派两人去事发的驿站,看那日有无可疑之人出没,以及驿站内的其他人当时都在做什么。”

      左、右二监齐声应了。

      卢廷尉交待完毕,站起身来,负手缓步走到顾子夜前,道:“右都候方才所言有理,许顺一事发生在你房内,驿站齐四儿失踪你又在现场,左右与你脱不了干系。接下来几日,还请顾家小姐呆在殿内,不要乱走。”

      顾子夜弹起身:“我自安分,明日面圣一事又当如何?”

      卢廷尉冷冷道:“我当向陛下禀明实情。红事倏变白事,为不祥之兆。你自过门,可曾想婚嫁需纳吉,如此大凶之象,如何可再提聘娶来归之事?联姻之计,从后再议。”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卢廷尉又道:“其余之人虽也有嫌,但不及顾女嫌大。就先请回罢!有需要再召。”

      顾子夜还待说什么,守在门口的辛固突地入内,急步走到卢廷尉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只紫色绶囊。

      “方才送去中黄藏府的素帛已经验过了,门前有人求见!”

      卢廷尉一见紫囊,微微皱眉,心知今晚只怕难以就此收场。

      但物在眼前,不能不接,只得接过打开。

      黑色绳带解开,露出里面的一枚玉质腰牌,在连枝灯明亮的烛光下泛着淡淡温润光泽,上面用朱砂刻着“少府”二字铭文。

      卢廷尉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到刚才的绶囊上——那上面用金丝银缕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玄乙。

      朝廷的要员重臣平时常自佩戴刻着职务的玉牌,这是给朝堂公卿的身份符信。自汉代以来,常用绶囊盛此印绶一类。晋时于绶囊无有形制要求,因而大都得自具作,只明令品级低者不得用绛紫。

      装玉牌的绶囊是紫色,代表其人身份不低。

      但绶囊上绣着的玄乙,才真正是有别于其他诸臣的表记。

      这是居于城南、燕飞绿水绕的人家在绶囊上绣的信物。

      代表来人出自于那个金陵城内比建康宫更有名的所在。

      秦淮河畔,乌衣巷。

      卢廷尉沉沉一笑,声音哑哑地道:“好!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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