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茧》醉颜女儿红

77、第七十七回

　　次日用过早饭后，魇杀与玉箫鹤便离开客栈，分别去了悦颜坊和棺材铺。
　　凤依依则踱步到客栈后花园，看着花圃中粉的、白的、玫色的朵朵争相盛开的芍药花，寻思着该怎样开口跟小芸生聊天。只是半晌都未想出个好的借口，她一个成年人主动寻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聊天，怎样看都似乎动机不纯......
　　“漂亮姐姐！”一声稚嫩又朝气的呼唤倒是吓了凤依依一跳。蓦然回首，一朵开得正艳的玫色芍药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送给你，漂亮姐姐。”送花的小芸生一脸灿烂。
　　“谢谢！花很香、很漂亮，我很喜欢。”凤依依秋波飘忽的接过花，心虚地都有些不敢正视眼前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娃娃。
　　小芸生倒是笑得开心：“漂亮姐姐喜欢便好。园子里就这朵花开得最是好看，我觉得这样好看的花就应该送给姐姐这样好看的人......”
　　“小芸生，虽然姐姐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漂亮姐姐’，我会害羞的。”凤依依轻轻抚摸小芸生的发顶，甜甜笑道。
　　小芸生眨了眨眼睛，笑了：“好啊！那姐姐喜欢芸生叫你什么？”
　　“我姓凤，凤依依，小芸生以后就管我叫凤姐姐好了。”
　　“‘一一’，这个名字好，我会写。”说着，随手捡了颗小石子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划了两道横杠，“是不是这样写？”小芸生仰着粉嘟嘟的小脸儿，一脸的求表扬。
　　凤依依便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不是。是‘依赖’的‘依’......”一边说一边也捡了石子在地上规规整整写了‘依’字。
　　小芸生看着地上的这个“依”字，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依赖’的‘依’？那凤姐姐一定是让人可以‘依赖’的人。”
　　小孩子的脑回路太过跳跃，凤依依一时没有跟上。反应过来后，微笑回应：“姐姐争取做一个值得被人‘依赖’的人。”
　　“嗯！姐姐这么好看，一定可以的。”这小孩倒也不纠结两人的“前言不搭后语”。
　　“谢谢！”凤依依含笑道谢。
　　“不客气！”小芸生欢快应声。
　　凤依依温柔地轻抚小芸生发顶，却在这时听到一声牛“哞”声，抬眸，才看到不远处被随意栓在树上的老黄牛：“小芸生，你这是要去放牛？”
　　“对呢！”
　　“那快去吧！牛都等你等着急了！”
　　“姐姐呢？姐姐要去做什么？”
　　“我，我没事做呢！一个人瞎晃呗！”
　　“你的朋友们呢？怎么都不陪你？”
　　“他们忙去了，我也帮不上忙......”
　　“姐姐要是无聊，可以跟我一起去放牛。”
　　“真的？太好了！我正无聊得很呢！”这高兴倒来得不虚，放牛这事儿正好解决了凤依依的难为之处。这下凤依依都不用再愁怎样去接近这个小娃娃了。
　　于是，小芸生骑了牛，前边带路，凤依依随意牵了牛缰绳，两人一牛有说有笑地自客栈后门出来，向昨日来时的那条路走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已走在充满稻香气息的田间小路上。
　　小芸生拿出竹笛，问凤依依：“凤姐姐，可想听曲子？”
　　“好啊！小芸生要给姐姐吹什么？”
　　“就昨日那首怎么样？”
　　“好啊！那首很好听！”
　　于是，小芸生便又吹起了昨日那首曲子。听着轻快闲逸的曲子，嗅着清新的田园气息，凤依依只觉通身舒畅，心情都好了很多......
　　一曲终了，凤依依鼓掌夸赞：“真好听。小芸生，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知道。”小芸生稍稍紧了眉。
　　“不知道？这曲子是谁教你的。居然都没有教给你名字？”
　　“这曲子是一位外乡来的大哥哥教给我的，他并没有告诉我曲子的名字。”
　　“外乡来的大哥哥？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名字。”
　　“那大哥哥是什么时候来芸城的？他现在还在芸城吗？”
　　“大哥哥走了很久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我记不清了。不过，姐姐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娘亲，娘亲记性可好了，她一定记得。”小芸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有些为难地说。
　　“那倒不必。我就是随口一问。”凤依依只是觉得对那曲子莫名好感。所以有些敏感小芸生提到的外乡人，但若为了这样的事惊动老板娘，怕是会引起老板娘的怀疑。
　　说话间，两人一牛已来到水草肥美的山坡上。老黄牛早已弃了两人，寻自己的美味去了。
　　这里四野开阔，面前一条清凌凌的小河穿行而过。暖风轻拂，倒是让人惬意得很。
　　凤依依深吸一口大自然的清香，随小芸生席地而坐。不禁感慨：“这里可真美啊！”
　　“美吗？哪里美？”小芸生抬眸四顾，一脸的不理解。
　　凤依依便笑了，俗话说“常住之地无风景”，如今看来，还真是呢！
　　“美，山美水美，哪里都美......”凤依依笑着，以双手为枕，随意躺在了清香怡人的草地上，被暖洋洋的日光照得眯了眼。
　　小芸生看着凤依依如此惬意的模样，也笑了：“凤姐姐，我再给你吹一首曲子，如何？”
　　“好啊！”
　　于是，凤依依便在轻松舒服的笛声中慢慢阖上了眼。
　　朦朦胧胧中，笛声依旧，可笛子却由普通的竹笛变成了纯白无暇的白玉笛。同色的笛穗迎风而荡，那笛穗似乎是朵精致的花，是什么花呢？奥，是芍药花，纯白的芍药花，倒是比早上那朵玫色的更喜人......
　　吹笛的人亦不再是小小的牧童，而是一身白衣乌发的男子，是谁呢？凤依依迫切地想看清那人的相貌，却奈何怎样也看不清。
　　不过虽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凤依依却莫名能感受到那人的微笑，如同今日的阳光：明媚又温暖......
　　“你是谁？”凤依依试探着问。
　　笛声乍停，那人说话了：“不染，这曲子可好听？”
　　“‘不染’？我不是‘不染’，我是凤依依。”
　　“好听吗？”那人似未听到凤依依的否认，依旧在问。
　　“好听......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好听便好......”伴着声音的缥缈，那人突然便消失了。
　　“别走......”凤依依猛然张眸，却发现自己仍躺在肥美的草地上，身边吹笛的人仍是小小的牧童......
　　原来是梦啊......我好像梦到了一个人，是谁呢？怎么记不起来了......
　　“凤姐姐，你醒了？”小芸生停了吹笛，眨着一双黑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有些迷糊的凤依依。
　　“抱歉，我睡着了。并不是你的曲子不好听，是姐姐最近有些累。”凤依依为自己莫名的睡着而过意不去。
　　“没关系。那姐姐可有感觉好些？”
　　“嗯，好多了！”凤依依伸了个懒腰，欢快地说。
　　“那便好，姐姐为什么累啊？也没看到姐姐干了重活儿？”小芸生想到爹爹和娘亲喊累的时候，都是店里客人太多，活儿多造成的。所以有些不理解凤依依的累来自哪里。
　　“这个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最近有些烦心事，所以睡得不太好。”凤依依斟酌用词，有意往他们目的上引。
　　“烦心事？什么烦心事？我可能帮上姐姐的忙？”小芸生认真地问。
　　果然小孩子就是容易“上钩”，凤依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居然欺负小孩子。但为了此行目的，她在心里跟小芸生道了千万遍歉，嘴上还是接上了话：“还别说，这事儿你或许还真能帮得到姐姐。”
　　“是吗？那太好了！姐姐快说说看，我很乐意帮姐姐的。”
　　“谢谢！小芸生真好！”
　　“姐姐快说。”
　　“就是你可知道芸城最厉害的偃师是谁？”
　　“最厉害的偃师？那自然是九爷爷。”小芸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可是你娘亲说，九爷早已封匠了啊！”
　　“封匠？奥，那是因为九爷爷年纪太大了，不想做了。没关系，九爷爷最喜欢我了，如果姐姐想请九爷爷做傀儡，我可以去求他......”
　　“不用，不用。既然九爷已经封匠了。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让他做难。”先不说小芸生在九爷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个分量，单说他们几人本就不是为了傀儡而来，又怎能利用这么小的孩子要九爷破例......
　　“可是姐姐不是要做傀儡吗？”
　　“我们是要做傀儡，但芸城这么多傀儡师，倒也不必非要为难九爷。”
　　“那除了九爷爷，再厉害的就是棺材铺的芸老板了。可是芸老板很凶的，娘亲不许我跟他接触，我不敢带你们去找他。”
　　看来老板娘所言不假：“不用你带我们去，我们自己去找他便好。只是不知道芸老板的手艺是不是真的厉害。”
　　“这个姐姐放心。芸老板是九爷爷的徒弟，他做的傀儡就连九爷爷都说好呢！”
　　“是吗！那看来是真的厉害！”
　　“嗯！是真厉害。只是芸老板人太凶，寻他做傀儡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