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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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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予取下腰间一支短笛放于唇边。
清越的笛声漫向密林深处,良久方歇。
不一会儿,几个身穿褐衣的精瘦汉子从远处跃来,整齐地单膝跪在黎予身前。
“圣女,有何吩咐。”领头的巨离抬首问道。
黎予漫不经心地略了身侧昏倒的男人一眼,扬声说:“将他带回去。”
“置于何处?”
“先放在西偏殿吧。”
巨离应是,组织几人将男子放在藤编担架上,小心地避开他身前颤巍巍的箭矢,利落轻快地抬起。
如果祁祯此时醒着,一定会震惊于这些汉子的身手以及他们对黎予的言听计从。
恐怕世家豢养的私兵也不过如此。
实际上,婆南族虽世代隐居,却有诸多产业在外,尤其是圣女所在的主脉,即使在京中亦有置业。
族中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外经营这些私产,规模十分庞大。
财富积累若此,可谓堆金积玉。
只是除却生意往来,在外的族人私下却很少与汉人深交,店铺庄园中除了族人也很少雇佣汉人,族裔观念极深。
至于这些身手敏捷的褐衣汉子,则是自小被圣女一脉选中的婆南族人,经过严苛的训练后成为圣女的私人护卫,执行圣女传达的大大小小的命令和秘密任务。
可以想见,黎予的生活做派比之世家小姐也不遑多让。
但世家小姐出嫁前要依赖家族,出嫁后要依赖夫家,手中的财富仰人鼻息,权力更是几乎谈不上。
黎予作为圣女,其个人手中掌握的财富与权力几乎与世家家主无异。
回到族中圣殿,黎予吩咐护卫们将祁祯放在偏殿的榻上,挥手让他们退下,又唤侍女司梅去取自己的专用医箱。
作为制毒圣手,黎予对医术自然也触类旁通,远甚于寻常的医坊郎中。
此时,只见她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动作利落地齐根削断了箭矢。
此时郎君身上的衣物便成了阻碍,要剔出体内剩余的箭头,必然要剪开衣襟。
若是寻常闺阁女子,自然需要避让一二,然而黎予从来不需要也不屑于守什么男女大防的原则。
她肆意,却也傲慢。
纵然她无意守贞,却也始终没有遇到如此合意的男子,让她甘愿春风一度。
如今,为了自己的目的与私欲,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同他发生些什么。
黎予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甚至有些暗暗期待地,顺着祁祯身前箭头扎开的洞口,一点点剪开了带血的衣襟,慢慢漏出一片冷白的胸膛,只是因为箭毒蔓延,浅层的皮肤有乌青状。
黎予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因兴奋而极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喜欢这种趁人之危的刺激感。
其实箭伤只在锁骨下方,但黎予偏将整片上衣全都剪开,露出男人整片修长的上身。
目光若有实质,黎予从上至下细致地扫视面前男子的上身。
紧致的胸膛,块垒分明的小腹,倒三角的骨架充满了力量感。
黎予眼睛微眯,对眼前所见十分满意。
简单净手后,涂着丹蔻的手指轻执小刀,极轻又极迅速地划开血肉,利落剖出了带倒刺的箭头。
这双手十分地纤细匀停,水红的指甲游走在冷白的胸膛上,此景暧昧,令人眼热心惊。
箭上的毒很厉害,若是再晚几个时辰,必然能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在瘴林里。
遇到自己,实在是他的幸运。
啧,也不一定。
只是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黎予有些愉快地想。
在圣女面前,天下至毒也不需放在眼中。自小与毒虫毒草为伴,虽然是被迫的,然而浸淫其中,她对世间一切毒有惊人的敏锐。
上药后,黎予为他细致包扎,刀口齐整,布条缠绕紧密。
这些于她而言,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手法,陌生的是救人的体验。
她向来只擅长杀戮与破坏。
“去煎份伤药和七步散来。”
停手后,黎予施施然对侍女吩咐道。
此时是司梅在门内伺候,她闻言一惊。
“圣女,筋骨散恐怕不利于恢复吧?”
黎予睇她一眼,转而用灼灼的眼眸继续凝视眼前的郎君,轻笑道:“恢复快了作甚,我留他有用呢。”
柔荑轻抬,单手点了点男人的胸腹。
“你说,让他做我的情人,如何?”
司梅再次震惊:“这…这…为何”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想起这陌生男子的相貌身材,猛然顿住。
是了,是了,这男子长得貌若仙君,外表绝对可以和自家圣女相配,若不是为了要他以身相许,圣女又岂会大费周折将他从鬼门关救回。
差点以为圣女大发善心了。
只是……“您不怕族老们阻拦吗?”
族中圣女乃是血脉传承,自从上一代圣子过世,圣女作为他的后代,是族中唯一拥有巫神血的人。巫神降临,自然成为毫无疑问的族中掌大权者。
巫神血可保人体百毒不侵,无论大小伤口皆可自愈,保灵台清明,破除万千迷障。
唯有如此,才能安然进入族中圣地,取得象征地位的金簟芝。
而拥有巫神血的人只有与纯血的婆南族人融合,才能完美传下血脉中的力量。
作为圣女的黎予,一直都肩负着为婆南族传承血脉的使命啊…
看似自由张扬的圣女,实则连选择自己的夫婿都被限制呢。
若是与本族男人,圣女无论宠幸多少个也不会有人置喙,但若与外族男子…
心间念头百转,司梅的忧虑,黎予自然知晓。
没有人比她更知晓。
呵。
所谓圣女,只是工具罢了。
族人必须长久依靠金簟芝的功效才能自如往来于此间密林,他们天然仰赖有巫神血的圣女。
然而主脉若不能保证世代有巫神血现世,族人一旦遭遇生存危机,必然会群起攻之,鱼死网破。
圣女的权有多大,反噬就有多大。
黎予看透了,也厌烦了。
她情愿做一个普通人,自己来定义自己是什么人,此生要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而不是生来就被架在高处。
高处不胜寒啊。
如果人生不能纵情,生亦何欢,哪怕代价是失去现在享有的一切,死亦何苦。
她明白自己无法挥挥手一走了之,不问后事,因为没有人比她洞悉族中势力扩张的版图,若有意外,自己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报复。
此事必徐徐图之。
而眼前这个男人,来得如此凑巧。
好像老天都在助力她完成这个大胆的计划。
黎予缓缓扬起自信的眸子,道“我自有办法,你且看着。”
看着自家圣女笃定的模样,司梅出于向来对圣女天然的信赖,也定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