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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8 家和暴力 ...

  •     在易安家待了几天,脸上的印子消了许多,不仔细看已经不太明显。这几天只有好好地养伤,好好地为期末考试而准备,难得的心无旁骛过了很充实的日子。

      起初因为不回家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何温英会闹,担心提早回了家她会发现脸上的伤再盘根问底。

      但何温英没打电话来,忐忑的心也就随之而去了,自然就不再去想。

      人受了激之后会保持一段时间的神经麻木,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心情平稳,不高兴也不难过。

      她都有点要迷恋上这种感觉了。

      但是不行,豆豆还在家,她不放心交给他俩,舒适过了几天,该回去了。

      外套和里衣来的时候就被扯坏了,还沾了不少血。秦玥本来要给她重新买一套的,赵其拒绝了,只麻烦了阿姨帮她洗净修补好,能穿就行,她不想回了家给自己找事。

      收拾好书包,易安在门口站定,问了一句:“要不把豆豆接过来?”

      赵其笑一声,开玩笑道:“接过来然后就这么一直住着吗?我是不是要顺便改个姓,叫易其?”

      这话听着别扭,不知道是不是纯是玩笑成分。易安的笑容敛了几分,随后无奈笑笑,提着书包给她开门:“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这次事过后,赵其的锋芒见长,尽管只长出一点嫩芽来,但好歹也破土了。

      “你别送我。”

      “不行。”

      “……”

      回到家,赶上元旦假最后一天,但何温英和赵前明的厂子放假不带薪,所以他俩就元旦一天,休完就上班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

      赵其在单元门口停住,犹豫着。住了几天别墅,经济实力相差有多悬殊她是彻底体会到了,即便是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自己,在这几天后也难免要有戒断反应了。

      让易安这个没见过地板砖的少爷见她这个逼仄的家,即便窘迫早已被他看了个够,她最后那点没用的自尊心还是跳出来捣乱。

      可是人都到家门口,她去了易安家里两次,给人添了那么多麻烦,她理应请他上去坐坐的。

      “不嫌弃的话……”

      “好。”

      易安接的很快,就站在她后面,像是专等着她这一句。

      赵其回头看他一眼,轻轻笑了。

      步梯楼,七层。她自己体力也一般,平时上楼都要小歇一下的,这次带着易安,愣是一股脑往上爬,到家门口时气息已经不稳。

      赵其掏出钥匙开门,易安站在靠下的一个台阶处,轻轻倚着墙,偏头望着她微红的脸庞。

      人一紧张,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钥匙插进去转到头怎么都转不动。

      门内传来一声声尖嫩急切的狗叫声。

      易安盯了一会儿,眼见赵其眉头皱起来,直起身来挪到她身后,虚握住她的手,把钥匙拔出来重新拧。

      咔。

      门轻易地开了。

      里面立马传来更清晰的一声声犬吠。

      真是连门都是个势利眼,她开玩笑地想,感觉整个右手微微发烫起来。

      豆豆没像往日一样在门口候着,赵其心一沉,顾不得屋都没进的易安,立马就往卫生间方向跑。

      她家没交取暖费,一进屋并没有暖气扑来,弥漫淡淡寒意。

      豆豆把玻璃门挠得哗哗响,门打开看到赵其的一刻,兴奋地边喘粗气边叫得破了音,摇着尾巴围着她转好几圈,激动得尿失禁。

      赵其这一瞬复杂难言,何温英又把豆豆关厕所了,只要女儿不在家。豆豆这些天肯定都是在这小小一块儿地一直盼望着回来的人是她。

      愧疚心疼,赵其谴责起自己为了这点舒适让豆豆受了好大委屈。

      想起门口还有人,她蹲在原地,在视线内找卫生纸,尽量挡着不让易安看见。

      眼前突然出现纸抽盒,赵其抬头,易安已经自己换好拖鞋,蹲在自己身旁,手里拿着几张白纸直往那滩黄色尿液去。

      赵其顿时汗毛乍起,吓得眼前都要发黑了,连忙要摁易安的手。本来让易安上来看她家这个对他来说只能算一个仓库的地方,都够委身他的,还让他刚来就给狗擦尿。

      她能容许易安为自己挨打都不能容许他做这种事。

      赵其把纸巾从易安手里迅速抽过来,错过身子把他挡在外面,三下两下赶紧处理了,往卫生间里跑,里面传来冲马桶的声音。

      易安慢慢起身,又问道:“拖把在哪里?”

      赵其如听惊雷:“不用!你去沙发坐着吧!”

      收拾完一通,洗了手,沙发上没有人,一转身,望见自己房门大开着,易安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桌上放的好几张数学卷子,密密麻麻,好几种颜色都有。

      赵其站门口望着,没说话,莫名地有些紧张,有一种学生当面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

      真是奇怪,明明是在自己家,为什么客人比她这个主人要自在的多,她倒是拘谨得不得了。

      易安拨弄着几张卷子,手速很快,挑着眉,微扭头看一眼门口的人,说话慢悠悠:“我说你最近进步这么快呢,原来这么用功……”

      脸上温度升高,赵其耳后发烫,躲过目光,随便应了一声。

      下一秒,晴天霹雳,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纸,在空中左右晃荡两下,最终飘到脚边。

      那张她日日夜夜挑灯在数学题里的精神慰籍。

      那张她在上面划上几笔就又有动力忍住困意再看几分钟题的纸。

      速度还是太慢,惊慌被轻易看出,易安神速抽起那张纸拿到面前去。

      赵其扑了个空,扶住椅子才保持好平衡,脸碰在易安胳膊上,纸张跟着晃动的声音在寂静空气中刺耳得尴尬。

      一张演算纸,一点数学符号没有,密密麻麻的全是易安的名字。这些名字大多都歪歪斜斜,近乎波浪形,偶尔参杂着几个正常的,看得出每一个都是在困意和意志打架下产出的。

      名字围着中间画的一个人,尽管只用的中性笔,但线条流畅,细节清晰,画的人……

      不是在班里做题的易安;不是在操场打球的易安;也不是在食堂吃饭的易安,而是别人都没见过,可赵其每天都会亲眼复习一遍的——在公交车上讲题的样子。

      在这一堆易安的名字里,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组合:易安、赵其。写在一起,很小,得仔细去看。

      赵其羞耻难安,虽然从没写过不可见人的东西再被教导主任抓到的经历,但没关系,眼前的景象完整复刻了一模一样的心情。

      她绝望地闭上眼,万分后悔带他回家,她怎么能这么蠢,挨的一刀恐怕是扎在脑子里,在易安看卷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里面夹着的思念具象之物呢。

      空气这样停止流动几秒,易安不说话,就只静静地看着。

      赵其搓捻着手指,用力也忘了伤口的疼。终于要忍不住,伸手要夺过来。

      面前的手轻松一躲,将这张纸扣在胸前,抬眸含着笑意望她。

      “你知道吗……”

      赵其的眼亮晶晶,不太敢眨眼,屏住呼吸。

      “你把我画丑了,我比这画上的要帅一点。”

      “……”

      *

      瑞川,华京府。

      滕立回到家时,滕纪东正在一楼和客人谈工作,被这声音吸引,两人齐向滕立这边看过来。

      滕纪东当时就黑了脸。

      “过来,跟易叔叔问好。”

      闻言,本径直要上楼的人停住脚步,缓慢地挪动目光过去,果然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骨相,连抬眼时眼皮上的褶皱都一模一样。

      这张脸的青年版,他的拳头前几天就落在上面过,那一瞬间的温度,他现在都还能回味到。

      不知道这老东西挨打时什么模样,有没有他儿子有种。

      滕纪东见滕立干站着不说话,看客人的眼神还没有礼貌,本强压的怒火又有要窜上来的迹象。

      “立,我叫你过来。”

      滕立乖乖走过去,目光钉在易世言身上,走得近些,右手像受了某种召唤不受控制地颤抖,胸腔翻涌着亢奋,肾上腺素猛飙。

      他死死将手摁在裤线边上控制住,微弯下腰,佯作乖巧礼貌:“易叔叔好。”

      易世言颔首示意,回了句你好,声线都和他儿子那么像,中年版的,多了些沉稳厚重。

      滕立勾了一下唇角,抬手慢吞吞拨开额前碎发,站直了身子直面易世言,那只褪色的眼睛一下就成为对方的视觉重心。

      “我是易安以前的同学,滕立。”

      他的笑容里,只有恶趣味是真情实意。

      易世言还是点点头,面上没有变化。

      他早就知道的,但不想回忆起一些不美好的事来一直避着没去看,可这小子就这么直接送到面前来。

      像是什么光彩的事一样,晦气得很。

      滕纪东脸都白了,手心直痒痒,却也做出长者的威严话来:“上楼学习去吧。”

      滕立转身就走了。

      回屋,刚踏上地毯的一刻,踏进这个屋里,滕立就觉得浑身有小虫子在爬,弄得他浑身痒,尤其是胸口,里面,特别严重。

      手又开始抖。

      他打开手机相册,向上划几下,点开一个视频。

      嘈杂的笑骂声,没一会儿是齐齐的惨叫。

      易安被人一脚踹倒在墙根,马上站起来,还手,一个人把好几个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谁把这个视频传给他的,忘了,但他看了很多很多遍。

      尤其是视频里,易安脸中蹭出的一点血丝,在那样白皙的皮肤上,像雪中梅,又艳丽又让人怜爱。

      每次看都能让他血液直直往头顶上涌,在大脑肆意搅动,舒畅至极。

      滕立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点烟,又把视频看了好几遍,直至那按耐不住的躁意慢慢消散,才将手机扣了下去。

      门外脚步声明显,每一步都在酝酿怒意。

      他听得清清楚楚,没有慌,没有动,依旧一口一口地吸着烟,两腮紧紧凹陷。

      门被一脚踹开。

      三。

      大喘粗气的声音。

      二。

      酒瓶间碰撞的声音。

      一。

      人冲过来,目标明确,将他从沙发上扯到地上,空酒瓶对准滕立的头,直直砸了下去。

      碎片划破空气的声音。

      “狗东西,几天不回家,你要你老子到哪里给你收尸?另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要不要我给你抠下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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