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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 噩梦反噬 ...

  •     陈言靓搂着赵其跟着队伍后面往楼上走,赵其身体沉重得很,几乎都是被对方拉着走。这些天的沉郁全凭这个盼头吊着,现在希望已失,她任由自己被情绪的深渊反噬。

      “振作点,赵其。”

      其他人继续上了楼,陈言靓拉着她来到楼梯间内的角落,微弯着腰握着赵其的双手,一贯淡漠的眼睛充盈善意的光芒,真诚十足地看着她。

      手心的触感是陌生的,暖的。

      赵其忽想起偶然撞见她和高三的学长在一起时的亲昵羞涩模样,那副很有人性生命气息的模样。

      “赵其,听着,你去比赛,顶着我的名额,我就不上去了。”

      颓然十足的赵其缓慢又诧异地抬起头。

      陈言靓朝她友好地笑:“我去年已经参加过了也拿了奖,这个比赛项目上没有遗憾,但是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语文杯,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拿个好成绩,所以我去还不如你去。”

      赵其微张着口,脑子里乱成一坨毛线,应该要感谢的,回握住她的手,发现自己在颤抖。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对不对,之前觉得陈言靓小小年纪势利得太过,可等自己真变成这份势利的受益者,她又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人总要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赋予厌恶的情感,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到相反地境地时又完全换了个嘴脸。

      赵其从来是不善于表达的人,她直接抱住了陈言靓,用行动表达一切。

      她上了楼,在剩下四个人诧异的目光中落了座。

      高馨只意外了一瞬,随后只是嗤笑了一声。不在易安面前,这张脸从来都是攻击性十足。

      作文主题是翅膀。

      应试作文写得多了,遇到这种题目惯用套路一定是写什么励志正能量的事,这个动力就名为翅膀之类的。

      可赵其这样盯着空白纸面,迟迟没下笔。良久,笔尖落在题目处,工工整整写出两个字。

      灰蛾。

      或许可以被写出来赞颂的不一定是洁白圣羽的鸽子,还有明知会命丧于此也要奔赴光明,哪怕经受烈火焚烧之苦的飞蛾。

      先生曾说,爱,原本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

      她从不完美,甚至是残缺的。一双翅膀灰暗无光,没有美丽动人的花纹,只有伤疤丑陋地蔓延。飞蛾向来受人厌恶,但她从未停止求得独属的光荣,求得永生的归路。

      笔尖一摁一抬,她写,她喘息着,行云流水,片刻间迸发的情感细化镌刻在纸上成为永恒。

      而班级外的易安在收到一条短信后,下课时翻墙从学校出去了。

      *

      赵其写完作文出来时已到放学时间,积压已久的压力终于释放,终于得以如愿以偿,她内心畅快,奔进屋里的瞬间,目光没有捕到易安的身影。

      急于分享喜悦的心情一落千丈。

      走回座位面前,她已彻底确定,人已经先走了。

      虽然放学已经不一起走了,但是今天好歹也是她参加作文比赛,易安明明也知道她有多重视这个比赛,哪怕……哪怕到了门口再分开呢…

      人在放下重担的那一刻最想见在乎的人,希望重新一段新的心情时是由见到他来作为开端。

      赵其陷入深深的失落。

      出了教学楼陷入黑夜寂寞的拥抱中,风在耳边凄厉叫喊,从背后推着她前进到更浓郁的黑暗。

      到校门口时,手机再开机,短信提示声突突划过空气。赵其心中疑惑,点开时眉头皱起。

      发信人是陌生的数字,显示的是瑞川的号码:抱歉先走了,我是易安,我手机没电了,这是我朋友的号码,你来这个地方,我有事要和你说。

      下面紧接着一个地址,是芭黎春天小区,同样也是别墅区。

      良久的沉寂飘荡,赵其盯着页面愣在原地,直到公交车的车灯远远地照来。

      尽管觉得这一出疑点重重很蹊跷,但赵其心中早已按耐不住多日来积攒的疑惑。加上今天突然的不告而别,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天的忽冷忽热到底是为什么,易安的过去又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其最终还是在芭黎春天站下了车。

      今晚的风格外得大,刮在脸上刺骨的疼,她走几步要捂会儿脸回温。

      赵其没怎么来过南城区的小区,她有点路痴,这里的小区又比较新,楼多格局复杂,记路比较困难。而她家附近的小区都比较小,总共十多栋楼还是对称分布,所以她很难习惯这边。

      脚下突然暗了起来,赵其抬头,厚云前行遮住月亮惨白的光,夜骤然变得浓稠一片。

      她发现,自己虽然在别墅区,但周围陌生没有印象,似乎刚才进来时走错了方向,可她确实是按照易安给的地址走的。

      难道这根本不是易安家的方向?

      赵其顿住脚步停在原地,抬望四周,只有她孤零零一人,风侵略一切的得意笑声萦绕,恶寒从脚底乍起,她缓缓转过头来,面前人家的二楼窗户上,那张令她惊恐数日的面孔骤然贴在落地玻璃上。

      抬脚的瞬间,视线模糊,眼前一黑,口鼻被一只大手粗暴捂住,时机恰好地摁回了她所有的声音,淹没在风中飘向远方。

      赵其被拖进了门内,最后留给黑夜的一双惊恐的眼睛。

      鼻腔内充斥着烟味和酒精发酵的臭味,屋内昏暗,赵其看不清环境,最后被摔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下楼声一下一下拉扯着赵其恐惧的神经,她挣扎着要起身,未有动作却先一步被踩住手,痛呼声响彻大厅。

      面前人俯下身来,赵其终于看清,是那天倒车撞倒她的,被叫梁子的那个酒鬼。

      梁子抬起脚来,欣赏着少女捂着手颤抖的哆嗦声。手正要伸进赵其的衣领,被来人先给打断了。

      “梁子。”

      熟悉的声音,平和却涌动着阴森森的危险气息,赵其听得浑身汗毛乍起。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她再次看见那只盲眼,此刻不再是涣散的灰白,不知是否是灯光映射,正直直地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啊。”

      滕立缓缓蹲下身来,阴影笼罩住赵其,只留一双盛满泪水的眼睛。

      他的手伸来,极轻地抚摸赵其冰凉惨白的脸,声音轻轻的却让人绝望。

      余光中,赵其望见他下垂的另一只手在把玩一把小巧的匕首,离她的手如此得近,仿佛只要他一个不注意,这把刀就会掉下来刺穿她的胳膊。

      “嗯……家里热气很足的,穿这么多会热的,衣服脱了吧。”

      *

      与此同时站在学校门口剧烈喘息的易安,在多次拨打赵其电话时听到冰冷的盲音后,被万般不安恐慌笼罩全身。

      在赵其比赛时,他收到滕立的短信,说他马上要回瑞川,想解决一切就去一个地方,否则他可以再弄出一个林暖微来。

      随后发来一个陌生的地址,又偏远费些路程,易安赶到时空无一人,是个烂尾楼,他才明白中了计。

      自从发现滕立竟从瑞川找上门来,他就在可能会被看见的地方与赵其保持绝对的距离,他不知道滕立一伙人什么时候来的,暗中又盯了他多久,能做的只有不把无辜的她牵扯其中。

      可在打不通赵其电话的那一刻,易安如坠冰窟,他担心的一切最终还是发生了。

      他竭力奔跑着,目光所及找着出租车,可命运有时候开着恶心的玩笑,平时随时经过的出租车,要找它是一辆也看不见。

      恐慌在啃食他的神经,易安的嘴唇在颤抖,无数个被刻意压下的记忆碎片潮水般涌来,在眼前铺成一幅幅破碎的画面。

      他曾疏忽一瞬让一直保护的女孩命丧眼前,那时她才16岁。

      那个血腥的夏天没有人是胜利者。

      眨眼的瞬间仿佛都是林暖微数次噙满泪水的画面。易安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将她从反锁的器材室解救,开门时她甚至可能衣衫不整。多少次在医务室给她擦拭伤口,酒精棉摁上嫩白的胳膊,她已能习惯到面不改色。

      易安以为他能一直护着她,只要过了高中三年就好。可噩梦来得太快,手里拿着的雪糕尚未融化,她已先生生碎在自己面前。

      裙子口袋露出照片一角,是易安和林暖微唯一的合照,已被滚烫的鲜血浸透。

      少年一手握着糊满血的照片,相片相折后尖尖的一角深深扎进掌心,炸进心脏。那天他抱着垂死的少女,抱着他生命中最后一份纯真,青天白日之下痛苦地呜咽。

      那个炎热的夏天以尖锐利器带着所有的愤恨与痛苦扎进左眼,鲜血糊满始作俑者的半张脸,同时自己的胳膊也被生生别断,倒在地上挣扎不得,结束了。

      骨骼断裂的声音一直是他数夜噩梦的主题曲。他第一次听到全身的骨骼同时碎裂的恐怖声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停止过。

      他的人生从那停滞不前,16岁的易安已被锁进自责的时空牢笼中日夜鞭挞,不得往生。

      直到转学来后在天台遇见赵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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