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穆承

2、第 2 章

　　【图图日记】我记得我哥刚上高一的时候带回一本书，第一页的名字写着祝晴！于是我乐颠颠地去跟我妈打小报告，我哥肯定是早恋了。后来我才知道祝晴是男的！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在这里我一定要吐槽一句，我哥的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很难考的！我考得好辛苦，虽然进去的成绩中中等等，但还是说明我有学习的天赋！祝晴是我哥的好朋友，他们兴趣爱好很相似，在外人看来他们很像，喜欢看的书，讨论的话题旁人都不太理解。不过只有我知道他们有多不同，尽管他们都话不多，我哥是自恋型选手，他不喜欢交谈是大多数人在他眼里都很肤浅。而祝晴哥的沉默是我看不懂的沉默，有人说他沉郁。我哥比我大四岁，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已经毕业了，有时候会很奇怪，明明我是一个开朗跳脱的人，我身边的人却出奇地沉稳安静。
　　祝晴哥的声音很好听，可能是少开口的原因，音色低沉醇厚，每次听他跟我哥说话，都好像能闻到葡萄酒的香气。

　　天气更冷了，家家户户都在忙忙碌碌地大扫除，准备年货。黄琴马又趴在书桌上写自己的故事。她很清楚自己大部分时间思维有些跳跃，注意力也不太集中，加上颇有些粗线条，很容易伤害到其他人。初中有一段时间，班里有人带头孤立她。那个年纪又是最敏感的时候，她觉得特别受伤，经常在家里大哭。她爸妈又着急又心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儿，就拉着即将上高三的哥哥一起给她想办法。记忆里她哥很温柔，
　　“如果你跟一个朋友吵架了，你就把你和她相处时的过程记下来，不要忽略每一个细节。记完之后，确保自己是在最冷静的状态，审视这些文字。如果你发现自己没错，那么你大概交错了朋友。如果你发现你错了，就去跟别人道歉。”她哥一边安抚妹妹一边说道。
　　黄琴马一抽一抽地吸鼻子，她觉得她哥在教训她，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徐爸徐妈在旁边干着急。
　　徐乐正有点无奈，继续安慰她，
　　“虽然这么说，那些人拉小团体，孤立别人肯定不对，都是坏孩子，她们不跟你玩，你也不要她们玩，好嘛，我的好妹妹。”
　　黄琴马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她不记得最后怎么收场的，她渐渐地也养成了写东西的习惯。她很偶然发现她哥也写了一摞厚厚的日记。因为爸妈很尊重兄妹俩的隐私，所以他们的日记有时就大大方方地摆在桌面上，她进他哥房间不小心看到的。她赶紧走了，但还是瞥到了祝晴哥的名字。

　　【图图日记】上一次说到哪里了呢？好像还是祝晴哥。我高中的时候一直把他当好榜样！听我哥说他高二的时候成绩普普通通，在年级中下游。到了高三发愤图强，高考考得非常不错！我当时也很希望我到高三能突飞猛进，不过事实证明，除天才外，普通人想取得跳跃式进步是还要靠积累的，囧。以前的很多个寒暑假，祝晴哥都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跟我哥一起学习，读书，跑步，还会给我辅导功课！我爸妈很喜欢他，会给他算补课费，不过他不肯收，他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如果说普通少女的怀春是暗恋，那么我就是明恋！但是每次饭桌上我对祝晴哥献殷勤的时候，我哥就会在旁边翻白眼，然后祝晴哥就会看着他笑。那个时候他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唉。可惜后来就很少见到他了。仔细一想，好像祝晴哥已经很久没来过我家了，真奇怪。我爸妈问起来，我哥还会不耐烦。并且感觉我哥也变得有点阴沉。这几天……嗯……这几天他好像都不太开心，为什么呢？啊！是不是他刚回来的那天晚上跟他聊天太敷衍了！让他觉得没有受到欢迎？

　　黄琴马还在冥思苦想那天晚上聊了啥，她下巴搁在笔头上，晃晃悠悠地想着，好像是聊到了我师姐是同？难道她对我师姐有好感？？？可是他都没见过我师姐。想着想着，她感觉有点冷，走到床边躺下，卷着被子打滚。她突然想起来，她哥那天晚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似乎很悲伤。
　　然后，她睡着了。

　　今年，尤新枝没有打算回家过年，住在学校宿舍里。她坐在书桌前，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浏览兼职群的信息。微信不断地弹出消息，震得她的手有点麻。
　　-“听妈说，你今年不回家过年?”
　　-“不回来住哪？长大了？不要家了？能耐啊你。”
　　-“你在干嘛？”
　　-“为什么总是不回信息？”

　　她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继续安排明天的行程。半个小时后，她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随后将屏幕切换到微信，打算回复信息。看到黄琴马搞怪的头像，她点了进去。
　　-“吱吱，我们今天去逛街买新衣服，结果发现女人街的衣服都好丑！天呐！我们以前还经常去那买，不知道怎么穿下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买过一件很土的吊带，今天大扫除，我妈翻出来问我还穿不穿，OMG，谁还穿这种布灵布灵的。”
　　-“不过那条街的泡萝卜还是很好吃！黄瓜也好吃！木瓜也好吃！我还让他多加了一点芝麻。”

　　尤新枝笑了，她跟她都很喜欢那条街的泡萝卜，是他们那边的特产，外面都吃不到。
　　-“不知道是谁当年超级喜欢亮片衣服。”

　　然后切换到尤新意的微信
　　-“不回，住宿舍，没看手机。”

　　尤新意是大姐，她是老三，还有一个老二被送养了，最后一个是弟弟。前几天，她妈终于想起来快过年了，而她还没回去，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今年不回了。”
　　然后她妈开始对她破口大骂，大意就是外面乱花钱，家里没人搞卫生，她打工累死累活，加班加到年三十，她甚至不回家帮忙，有本事别找她要钱，以后都别回来之类的，她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也麻木了，只回了一句：“好，我以后都不回去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把电话挂断了。
　　小镇的人很看重过年，年前至少一个星期就开始大扫除。人们会把家里的所有器具，被褥，每个角落，甚至每片瓷砖都会清洗一遍。再陆续买年货，对联，烛火纸钱。在外地读书工作的大人小孩都会提前赶回来，热热闹闹地参与这场大清洁。这时理发店、服装店也会涨价，大赚一笔然后安安当当地迎接新年。年三十，清早就能听见随处的爆竹声。黄琴马很早就被吵醒了。
　　她给好朋友送去了除夕的祝福。
　　另一边，尤新枝在宿舍无事可干。虽然清冷惯了，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到处感到不适应。黄琴马是最早知道她不回家的人，令尤新枝惊讶的是，她这么粗线条的人，竟然没有问她为什么。还给她发了个大红包，说是她爸妈给的。不过她知道，等真正过年的时候，她还会再次收到叔叔阿姨的红包。
　　意外的是下午突然接到家教的信息，她原本以为，年三十小孩应该是不上课的。她本来想打电话给他家长确认一下是不是弄错了，结果小孩在微信可怜兮兮地让她别跟他爸说，他只是想找个人吃年夜饭，他也知道她在学校一个人。尤新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小孩不小了，当时她刚辅导他时是为了中考冲刺，现在读高二了。高一一年估计有好好睡觉，蹿高了不少，削肩，骨架不大，可能是有点瘦的缘故，看起来很高。常年不运动晒太阳，皮肤白得发光。穿着黑T站在校门口，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亮眼的胳膊。
　　他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小跑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原本一路上她还在努力地想安慰他的措辞，结果发现，他好像不需要，反而显得她自己有点可怜。
　　男孩很自觉地走在马路外侧，身体偏向尤新枝，侧着头，声音脆生生的，
　　“姐姐，现在超市没开，我前几天就囤好了年货。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不过估计店铺都没开门。”
　　“我没什么要买的。”
　　平时人行道很拥挤，还有很多呼啸而过的电动车，人走在路上总要小心翼翼地行色匆匆的路人和在随处摆摊的小摊主。现在整条道变得空旷，就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在一个路口停下，红灯。
　　“姐姐，你会不会备菜？等会可不可以给我打下手？嘿嘿，我会做饭，但是准备食材会很耗时间。”
　　尤新枝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还会做饭？不错啊”
　　红灯还有30秒。
　　“对呀，我爸常年不在家，请的阿姨做饭都不好吃，只好自己动手了，做多了就会了。”
　　尤新枝转头看他，他是很深的双眼皮，下垂眼，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尤新枝总是不住地对他心软。
　　绿灯。
　　男孩发现旁边的人似乎有点出神，犹豫了一会，牵起了她的衣角跟她一起过马路。
　　男孩叫陈恪，是尤新枝刚上大学时接到的第一个家教，也是目前为止接到的最满意的家教。通勤时间短，既不用应付家长五花八门的要求，也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管教学生，工作还比较轻松，主要是辅导他完成作业。陈恪很乖，也很聪明，一点就通。不用她课下太折腾。并且，他的字很秀气，尤新枝喜欢漂亮的字。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让她感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