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穆承

16、第 16 章

　　黄琴马更黏他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简直要挂在他身上。周朗熙很无奈，但很愉悦。
　　他们的日子很规律，很平淡，就像每个普通人的一天。
　　清晨醒来，跟喜欢的人一起吃早餐，之后在图书馆学习一整天。
　　偶尔黄琴马学得抓狂的时候，他们就跑去篮球场砸篮筐，然后大笑，整个球场的人奇怪地看着这对情侣，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黄琴马和周朗熙会定期给家里人打视频，大部分时候他们就坐在一起，偶尔跟对方的家里人打招呼。每次黄琴马出现在镜头前，他爸妈就会很开心。
　　他跟他爸妈提过很多次黄琴马。刚开始，他们还担心儿子会因为谈恋爱影响考研，但听过周朗熙分享的很多事情，他们觉得黄琴马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难搞的家长，像大部分中年人一样，对儿子的要求就是幸福就好。
　　他们没什么大的矛盾，连性. 生活都很和谐。
　　大部分争吵的都是小事。比如，偶尔出现的学弟，或学妹。
　　黄琴马之前当班导，加了很多学弟学妹的微信。其中有一个学弟也来自临河市，经常给她发信息问各种问题，黄琴马也很热心地回答他。
　　周朗熙有一点点不爽，虽然学弟也没有什么过界的话。
　　比如黄琴马有一天偶然看见他给一个学妹回信息，用的是平时跟她聊天的表情包，
　　“你怎么可以跟学妹聊天也用这么可爱的表情！还是抱抱！”
　　周朗熙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用的表情包都是你发给我的，我平时不存这些。”
　　“那你为什么给她发抱抱！”
　　“她因为一些事情有点难过，我只是安慰她一下。”
　　黄琴马生气地白了他一眼，他笑了，
　　“我下次不用了好不好，绝不乱发表情了！”
　　黄琴马一个下午没有理他。
　　然后晚上去了一家她最喜欢的牛肉火锅店，就和解了。

　　黄琴马还会常常给她哥打电话，她哥好像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徐乐正说到做到，他没有再找过祝晴。
　　在人生的又一个岔路口，他很忙。
　　忙着申博，找导师。忙着修改毕业论文，忙着答辩，忙着毕业。
　　他不是天才，顶多就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普通人，想要做成什么事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他除了读书，没有其他特长，没有太多的爱好。他是个很闷又无趣的人，却总是很自信。他预想过自己的一生将会在书斋中度过，像浮士德一样，除了没有能够让他返老还童的魔鬼来鞭策他。
　　忙完之后，他回家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跟家人待在一起、读读书，和他妈一起种种菜，遛遛狗。他觉得很安心。他甚至想到自己退休以后，回到这所房子。在出生的地方老去，听起来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

　　祝晴中途找过他，他没有拒绝。不过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往往不欢而散。

　　林佩仪也找过他，他同样没有拒绝，但他确实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他没有说过，他其实很讨厌社交。现在对他来说，他们两个不过是社交距离的普通人。

　　后来他推掉了所有跟祝晴有关的社交活动，包括高中同学聚会。

　　“祝晴，怎么今年你来了徐乐正没来，他之前年年都来。”一个胖胖的，笑起来有点憨的男同学问他。
　　“是吗，我今年刚好在这里上班，顺路就来了。”祝晴笑得很随和。
　　老同学有点发愣，他感觉祝晴看起来变得好相处了。
　　“你以前跟徐乐正不是关系很好嘛，后来没联系了？”老同学似乎有点可惜，继续说道，“我好些以前很好的朋友都没联系了，唉。”
　　祝晴没有回答。他没有待太久，提前走了。
　　走的时候，一个他已经想不起来名字的女同学跑出来追他，他停了下来，
　　女生有点微喘，问他，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祝晴给了。但他一直不怎么回复她的信息，慢慢地女生也不给他发了。

　　喻思扬跟卓恒聊着天，眼睛却一直看着祝晴。祝晴一直低头看手机。
　　他们确实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虽然刚开始不过是不怎么真心的损友。不过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就会不一样。
　　林佩仪是先来的，他们先前会下意识站在林佩仪的一边。
　　之后两边都处得熟了，他们就成了牵扯不清的中间人。
　　江佳霖跟喻思扬很早就认识，他清楚他在想什么。他先开的口，
　　“祝晴”，祝晴抬头看他，“所以他是彻底跟你掰了？”
　　祝晴脸上闪过不耐的表情，轻轻地“嗯”了一声。
　　卓恒仍旧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懒洋洋地打趣他，
　　“那你还不如跟林佩仪重新开始。”，
　　林佩仪喝着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别扯上我，我现在有新的人了。”
　　他承认他很喜欢祝晴，但并不是非祝晴不可，像这样处成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林佩仪突然想起来什么，犹豫了一会，开口跟祝晴道歉：“我之前可能跟徐乐正说过一些不好的话。”
　　祝晴转头看他，他的眼神也是纯粹看朋友的意味，就好像那三年，他做了一场梦，醒来就忘了。
　　“我说我想跟你和他三人行。”
　　祝晴站起来走了。
　　喻思扬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开玩笑似地骂林佩仪：“你他妈真敢说！”

　　徐乐正那样的人，受得了这种话就有鬼了。

　　祝晴开始疯狂地寻找徐乐正。

　　他开车到徐乐正的宿舍找他。
　　徐乐正的舍友开门看到他，似乎很诧异，
　　“乐正他手续都搞完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祝晴看到徐乐正原先的位置空空荡荡。
　　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跟公司请了年假，连夜开车赶回小镇。
　　中途还去买了礼品。
　　徐爸徐妈早上看到进来的祝晴，也是同样的诧异，不过依然很热情。祝晴掩饰着通宵的疲惫，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
　　“叔叔阿姨，今年过年有点忙就没回来，最近休假来看看你们。”
　　徐爸徐妈很开心，拉着他一起喝茶，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
　　徐妈妈看到他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地问他。
　　“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阿正不在家吗？”
　　祝晴以前经常住在这里，徐爸徐妈也都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阿正已经去学校了，说要提前开始准备什么，我们也不懂。”
　　祝晴沉思了一会，说道
　　“阿正都没有跟我说他要继续读博士呢，他申请了哪个学校？”
　　徐乐正读博的城市不远，但也不近。
　　徐爸徐妈热情地留他吃饭，留他在以前常住的房间睡了一晚。
　　祝晴常住的那间就在徐乐正房间隔壁，徐乐正似乎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书房，除了床以外的地方都是书架，用了很多年的书桌开始掉漆，窗下放着懒人沙发。
　　祝晴伸手轻轻地点着每一本书，想象徐乐正站在书架前的模样。
　　或许不久前徐乐正才清理了一遍，书架一尘不染。
　　祝晴躺在床上，想象着徐乐正在这个房间里低着头一本一本地擦拭它们，想象他安静地靠在沙发上读书，偶尔抬头看向窗外的迷人的山色，想象他就躺在他的身边，手指温柔地划过他的眉毛。
　　祝晴坐了起来，打开门，整个房子漆黑一片。徐爸徐妈的作息很规律，已经睡下了。
　　祝晴走到隔壁房间，没有开灯。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亮，照在徐乐正的床上，书桌上，和桌上夹着铅笔的书上。
　　徐乐正的房间很整洁，祝晴陷在月色中，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拿起那本书，铅笔下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有祝晴的名字。
　　第二天他开了一整天的车到徐乐正学校。路程的每时每刻，他的脑海只有徐乐正。
　　如果说那三年，没有徐乐正，他还可以靠着工作和各种各样的事情麻痹自己，因为那时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
　　他原本以为徐乐正不是也不可能是同性恋，他只能逼着自己逃离他，放弃他。
　　可是现在，他得到过。
　　如果说一个人没尝过蛋糕的滋味，他或许可以努力去忘记世界上有蛋糕这种东西存在。但他尝过，他永远都会记得蛋糕甜美的味道。
　　分开的每一天，他都在疯狂地想他。
　　或许徐乐正以为的冷淡，不过是因为惊喜来得猝不及防，而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跟他重新相处，如何像恋人一样相处，他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徐乐正，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像他之前一样？
　　祝晴很懊恼。他为什么不早一点跟他解释？他为什么会以为我不爱他？！
　　祝晴变得焦躁不安，他为什么会以为他不爱他，明明、明明每时每刻他都发疯似地想念他。
　　他真的很想他。
　　想他笑起来的样子，想他低头看书的样子，想他专注思考的样子，想他在背上耍赖的样子，想与他有关的一切。
　　这些日子，他度日如年。
　　但祝晴找不到他。
　　他问到了他们学院的男博士生宿舍，但他找不到他。

　　不知道过了几天，祝晴等到了下楼的徐乐正。

　　神奇的是，那天宿舍楼下搞活动，处处挤满了人，祝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徐乐正戴着耳机，拿着包，小心地避让过路的人，径直地往外走，他没有看见祝晴。
　　直到在空旷的林荫小道，祝晴叫住了他。
　　刚开始，徐乐正以为自己幻听，摘下耳机。又听到祝晴喊他
　　“阿正”
　　徐乐正转过身。他突然很恨祝晴，他甚至恶意地揣测，祝晴就是故意的。不早不晚，恰恰出现在他快要把他忘记的时候。
　　徐乐正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
　　祝晴跑到他旁边拉他。
　　“阿正！”
　　徐乐正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阿正，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祝晴的语气很低，带着少有的哀求。
　　徐乐正没说话。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
　　这条路又长又直，旁边的同学骑着单车快速飞过。
　　“阿正，我不知道林佩仪跟你说过那些话，我跟他现在，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祝晴语气很快，像是害怕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徐乐正停下来，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在乎，与我无关。”
　　祝晴抓着他的手，
　　“阿正，我错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重新相处，我不是故意对你冷淡。”
　　徐乐正再一次甩开了他的手，
　　“祝晴，我给过很多机会。”
　　他看了他一眼，
　　“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你不想知道？”
　　徐乐正原本以为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完全可以冷静下来。但祝晴跟他道歉的时候，烦躁感再一次席卷了他。
　　祝晴，没有说话，拉着他的手，看着他。
　　徐乐正没有心软，祝晴凭什么？凭什么终于想起他了，他就要原谅他？这么长的时间，他在干嘛？如果真的在乎，为什么不再早一点？他痛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他快要把他忘记了，他才跑过来跟他说，他很在乎他？呵，谁信？
　　徐乐正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有成功。
　　僵持良久，徐乐正终于从刚见到祝晴的烦躁中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祝晴，我们都向前看吧，我现在……遇到了挺有好感的女孩子。”
　　徐乐正没有说谎，他最近跟一个师姐很聊得来，师姐比他大一届。
　　他们的研究方向比较接近，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师姐很符合他心中理想女性的模样，知性、温柔、大方，满腹才华。
　　祝晴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要确保他不是在骗他。
　　好巧不巧，师姐给他打了个电话，
　　“哈喽，乐正，你在路上了吗？会议快开始了噢。”
　　“嗯，我在路上，很快就到。”
　　对面的声音很甜美，徐乐正回复的语气也很温柔。
　　徐乐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