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织芸

7、死而复生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一步便是一声清脆的树叶声。
　　苏元安心中觉得有些异样，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却又想不出什么。
　　风啸雨降，黑墨翻滚，雷闪电鸣，苏元安看着眼前，却又不觉有雨湿了衣襟。
　　未用内力，雨不沾衣，倒是奇怪的紧啊。
　　氤氤绕绕，苏元安只觉脑海中昏昏沉沉，几乎是要炸开了去，一道声音撕心裂肺的传来。
　　一道道从前人们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着，待自己亲厚的，那寥寥几人，一个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蹒跚着，慈眉善目的面庞已然成为泡影，皱眉冷眼瞧着自己的，这也是顶好的了：“我们……上上下下，何尝是有过薄待与你，而你呢？又是何以报答？妻女之丧，后为兄母，我是否是要感激你把我留在最后再杀？”
　　“苏元安，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一声声咒骂，尖利而又凄凉，一遍遍如同那佛寺里的鸣钟，敲击在心尖上，使得头脑钝痛，一次次提醒着自己的罪过，自己是多么不该活着，是有多么肮脏。
　　“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苏元安抬起手去触碰来往的，曾经的亲人、挚友，但他们只是虚影啊，穿过去，没有实体，“你们，你们不要走！”
　　“元安听话，你们不要抛下我……”
　　已然是昏沉的过头了，隐隐只觉得似乎是坐倒在了树下。
　　“楚挽辞……你究竟是是想置我于何地，才肯罢休啊。”
　　乏力，不甘与怨愤，愧疚而不安。
　　随着那道声音最后一声闷哼，苏元安彻底昏了过去，毛茸茸的脑袋软软搭在了树墩上，似乎是触到了什么机关，只听得“吧嗒”一声，一个身影便笼上了苏元安……
　　天际边金红色的火凤凰已然消散，原本几乎殆尽的漆黑夜幕再一次吞噬了周围微弱的光，秋风瑟瑟，黑鸟鸣啼。
　　那道笼罩在苏元安身前的那道黑影在和着手中的火折星点的照耀下，隐隐透露出绣着金丝的黑色华锦制的衣角。
　　“苏、元、安？”
　　那人好看的喉结微微振动，他刚刚目睹了眼前人幻化出的火凤凰，料是他也不觉兴致盎然，想起方才霸气侧露的某人，再结合现在温顺的躺在身前的小兔子，嘴角微微上扬，“你倒是有趣的紧了。”
　　是了，这位可不正是那“死了”的沈嫁轩？
　　就在方才，随着那声“璟澜”，沈嫁轩不觉便踩到了身前老树的藤蔓，便在这折叠空间中换了身形。
　　其实就相当于沈嫁轩自己的本身已经到了第二层折叠空间，然而在这原本的第一层中，仍然留下了沈嫁轩的躯壳。
　　沈嫁轩在第二层空间中俯瞰第一层，便就亲眼目睹了苏元安方才发生的事，后来又恰好苏元安也无意碰到了这只藤蔓，便也到了这第二层空间。
　　虽然不知为何苏元安会把自己相貌的躯体认成楚挽辞，但可以肯定两点。
　　一，楚挽辞是敌非友
　　二，苏元安是友非敌
　　整件事，总体看来是在针对苏元安，但若真是如此，又何必把自己卷进来？
　　这恰恰说明，整件事怕是除了楚挽辞，背后还另有其人。
　　其实刚入阵时，沈嫁轩便有怀疑是苏元安或是那魏文侯为了灭口又起的法子，更当是在后来又遇见了苏元安以后，便更加肯定。
　　但此时，看着那人毫无防备的睡颜。
　　只怕，你我皆已是这局中人。
　　但局中局外何以定呢？
　　沈嫁轩嘲讽一笑，坐在了苏元安身旁。
　　幕后是谁，也已有些许眉目，当务之急也不再多想。
　　撩开了那人的雪浪卷袖，手搭于其凝脂般的肌肤，微微下压，触即是那嫩嫩的豆腐般的手腕轻颤。
　　沈嫁轩没来由的神情一滞，后见苏元安眼皮微动，便知他已是醒了，也未曾闪躲。
　　随即那只方才按上苏元安手腕的大手，顺势便被那原本虚弱的人儿反压在树干上。
　　“沈大人，我想你是知晓轻重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文尔雅，笑意之中却略显了些许冷意。
　　沈嫁轩看着来人眼角处些许殷红色的晕染，显然未曾理会苏元安的威胁。
　　他未被控制住的左手虚虚搭上身前之人柔美的侧颜，把那在晚风中漂浮着的一缕青丝，勾到了眼前人耳后。
　　“沈嫁轩，你是不是觉得耍我特别好玩？”苏元安眼眶中最后的一丝笑意渐渐淡去。
　　“你认为这是我一手操办的？”
　　苏元安未答只是看着他，眼中极其的冷静。楚挽辞的出现与此次的折叠阵以及那“尺蠖”绝不是巧合，而沈嫁轩……
　　也未有过多的思索，苏元安挣开了那只嵌着自己下巴的大手，拿出了袖口中的撒金扇，抵在沈嫁轩的颈上：“你认识楚挽辞。”是肯定句。
　　沈嫁轩神色不变，也陷入思量。
　　不待沈嫁轩回答，苏元安反而放下了手中的金扇，只因看着他从容直视着自己的眸子，便知晓此番是白费口舌，量是他沈嫁轩搪塞了去也不能如何且此时却也不是什么好时候同他周旋，方才此举也是草率了。
　　“可是说的那‘惊鸿照影，唯见挽辞‘？”
　　“嗯。”苏元安答应的干脆，楚挽辞的名号沈嫁轩一朝太尉，不知晓反道是不正常了，饶是早就料定了问不出什么，且却非相谈之地。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便靠着树杆，站直了身子，揉了揉眉心。
　　“方才你我下落之地地上留有尺蠖的齑粉，然则此处却未存。”沈嫁轩缓言，“若是空间折叠阵，所余方圆必处循环，而……”
　　“所以，此处绝非阵眼所在。”
　　“聪明。”
　　两人对视一刻，便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