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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拾贰 ...

  •   几人尚还在屋内不休缠打,都是壮实的汉子,只觉得屋内狭小,施展不便。

      可屋外又围着人,林桓带着那负了伤踉踉跄跄的小侍从,刚踏出房门,便有一排箭射在他的面前,所幸他反应及时,拽着人退后几步,未被扎成筛子。

      难办,真难办。又有刀兵来杀,又有弓手伺机而动,见缝插针地放冷箭,林桓不禁想要扶额,思索着要如何逃出生天。

      薛楹芳已与贼众厮杀了许久,剑都快杀的钝了,也已浑身是血,他的脸上血水与汗水交错流淌着,他用手抹去,沾湿了手上的伤口,只觉火辣辣地疼。

      他挥剑打斗之余,还不忘隔一阵子吹上一段口哨,那是与几名侍卫约定好的哨声,虽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着会不会有救兵前来。

      “公子,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办?”薛楹芳一面打斗着,一面又侧着头,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林桓,希望小公子能想出些什么主意来。

      林桓自然也知道人多,薛楹芳在前杀贼,他亦在后边避着刺来的刀锋边还要照看着那名小伤员,脑子里还要想着今晚该如何转危为安,已是焦头烂额。

      “天杀的王八羔子,”他咬着牙,一剑掼倒了两名贼人,趁着空当,用顺来两条布带勒紧了不便活动的宽大衣袖,方才握紧手中的剑,坚毅地与薛楹芳道:“我们杀出去!”

      薛楹芳一怔神,方才问:“人少对人多,强杀出去么?”

      “强杀出去!”林桓冷笑道,“不管那背后要杀我的是什么人,倘若叫本世子还能余下一口气,我都要叫他脑袋开花。”

      他用力一扬左拳,锤倒一名从背后偷袭上来的人,转而却一敛神色,温和看向那名小侍从,问:“你,如今能自己走动吗?”

      “能,不劳世子多费心。”那小侍从也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忍着痛自己站稳,还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环视周围。

      “好小子!”林桓笑,“等会杀得乱了,机灵点,照顾好自己。”

      薛楹芳在前撑上一阵子,实在奈何不了人多,又是些训练有素之人,受了一记掌击,连连往后退上几步。

      林桓忙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肩,稳住他向后趔趄站不稳当的身体,又顷刻间抬剑,银弧一闪,死死抵住了对面当头劈来的刀剑。

      好在那一击不重,薛楹芳只略略修整,又能直身对敌。

      林桓与他对视一眼,二人皆默契地点了点头,便各斜向一方,一齐杀出去,犹如一把凌冽剑锋,直指敌阵,所到之处,鲜血扬起。

      顷刻间便已杀到屋外,他们俩互为补充,身后还有个小侍从保驾护航,已是求生之时,格外起了血气,三个人一路走一路杀,竟生生杀出一大道口子。

      瓢泼大雨淋湿了衣裳,身体里流着的血却还是滚烫的,林桓只觉得自己杀红了眼,手里麻木地挥着刀,眼里只有对面的一招一式。

      只是来人有太多,都是冲着他来。

      贼众里有人还嫌不够,大声嚷嚷着:“先杀世子!”

      林桓嫌那人烦人,几步夺了身旁一来袭之人的刀,平日里用枪用的习惯,现在轻松往那聒噪之人处一掷,利刃便扎穿了那人的喉咙,叫他再喊不能。

      有人见这三人如此英勇,脸上竟也生了畏色,只是碍于职责在身,不敢不往前拦杀。

      林桓只叹息杀完一拨还来一拨,又是一阵刀剑相碰,林桓虽还不到乏力,但也已算不得游刃有余,额间顷刻间滑落一大滴汗水。

      他却忽听闻不远处传来几声世子,顿时一喜,与薛楹芳互视一眼,想是救兵将至。隔着雨幕,他往四周望上一圈,果真有七八个带着小伤的侍卫,握着剑前来。

      他们剑上都沾了血,想是早已历经了一场厮杀,如今也见得是风尘仆仆,疲容满面,只是强打着精神迎战。

      那几侍卫上前奋力拼杀,其中一人,杀到林桓身边,低着头道:“世子,我等来迟。”

      “什么迟不迟,还活着就不迟。”林桓听闻他言,无奈地笑。

      他一个侧身躲去一道刀光,又见有人从侧面杀来,一个侧踢,踹在他的腹部,将他踢开几丈远。

      这一踢正巧借了力,他手腕轻动,便是反握剑柄,向前一挥,划出一道满弧。

      凌冽剑气顷刻撒开,眼前杀来几人的脖间血液瞬间喷溅出来。

      “二公子呢?”林桓想起萧和武艺不精,方才情势危急,自顾且不暇,无暇顾他,如今见有人来助,不由担忧起来,不知他情况如何,急促地与那几人相问。

      “不知……”那侍卫确是怔愣住了。

      “先去护住萧二公子!”他急促吩咐道,又一个下腰躲去一剑,接一道翻身,连踹开两人,见那几名侍卫还未动弹,不由又催:“快些去!”

      那几名侍卫担忧地看了眼他,见他命令如此,也只得动身,只留下三人,余下的朝萧和住处杀了过去。

      林桓只见要来杀他之人络绎不绝,烦恶地啧了一声。

      对面杀手,单对单定不及他,但奈何人多势众。他可没有以一挡百的本领,几遭下来,也是逐渐疲乏。

      一个不慎之下,他的右肩便中了人深深的一刺,喷涌出的鲜血顷刻间湿了外袍。

      他怒起,扼住那来刺他之人的咽喉,把他摔入敌阵,那人被串在自己人的刀上,连连带倒了几人。

      这个空当,林桓强忍着痛意,拔出手臂上那把刀,又是鲜血喷洒。

      他用右手将剑抛起,左手顺势接住,腕子一动,剑穗甩上几圈,稳稳缠在他的手腕上。便用左手挽着剑花向前,凌冽剑意倒是唬退了不少人,银弧闪动之下,鲜血淋漓。

      他见那几人不敢直视其宝剑锋芒,便趁着空挡,轻轻踮上几步脚,轻快脱身,与那被拦在外围的薛楹芳等几人汇合。

      “世子!”那几人见林桓负伤,正在大出血,不由得惊呼。

      连薛楹芳一扭头见到他衣物上已然绽开一大团血花,也担心地发问:“公子你的手臂?”

      “无事,先迎敌要紧。”林桓抹去脸上雨水,他如今一根神经紧紧绷着,竟已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右肩缓缓流失。

      右手再用恐会撕裂伤口,他便只用左手持剑,身边侍卫团团将他围在中间,但终不是无敌的防御,还是有人避过那几人,直与他相对。

      早已疲乏,又负了伤正出着血,绕是精力不错,林桓也实在是撑不住太住,受了人一道肘击,当即吐出一口鲜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势。

      “世子!”那几侍卫焦急无比,边抵挡着边欲赶去扶他,却被人团团拦住。

      林桓左手虚浮,握不稳剑,剑尖松垮地垂下。拄着剑,他方才直起身来,右手艰难抬起,擦去唇间血迹。

      这该如何是好?比伤口更疼的是他的头,他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怎么往年都风平浪静,他一来中原,便遇上了这种难办之事。

      又有人要杀来,他已陷入被动,只得躲避为主,抵挡为次,敌众的刀锋都快要划破他的胸膛。

      “世子!”只闻得一阵惊呼,一道寒光直向他来,林桓手已脱力,佩剑只无力挥动,便失手坠向地面。

      完了,他心想,那一道银弧已冲着他面门而来。薛楹芳在不远处瞪着眼,一副怒容,想要冲杀过来却被人防住,来不太及。

      情急之时,却听闻一声清脆的兵戈相接,林桓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替他拦下了那一刀。

      林桓惊愕望去,他身旁是白日里在城门处遇见的那个丢了凭证的小公子。

      他如今面色苍白,衣袍上沾了不少尘埃,面颊因雨水的冲刷下冒着寒气,只有一双眼,璀璨热烈,如两轮曜日。

      许凉一只手扶起林桓,另一只手却扬起刀,她大声道:“县令通周,方叫尔等杀世子,作不义之事。今他已伏法,诸位何必再与他同流合污?何不弃刀而降,念在你等尚未酿下大错,犹能姑息。”

      什么县令通周,怎么他就已伏法了?林桓尚还懵懂,在状况之外,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莫名奇妙说上一通的青年。

      只见许凉一扬头,院门处传来一声轻笑,萧和不在屋里,已在院门之外,身旁站着的是被捆缚地死死的县令董锡,他一手拽着绳子伸出来的一头,拉着县令,一手拿着刀,随意地架在董锡的脖子上。

      他身旁还有一人,是本县的县尉,正一脸谄媚地替他张着伞,见许凉吐出一番话,当即笑盈盈地补充道:“未曾想县令勤政爱民,竟也私通外敌,养兵欲反。我等未曾料及,他所做之事,可是与我们县衙其余人无关啊。”

      “你们诬陷好官!快放开我!”董锡仍做着挣扎,却不想,那几名贼子认主,已下意识丢了刀跪下来焦急对他喊道:“县令!”

      “……”董锡有些无语,却见县尉陈长缨已乐不可支,他一挥手,便上来十几名官兵,把那些已缴械的贼子绑缚地严严实实。

      林桓头脑尚有些宕机,但他见萧和拽着只能并着脚跳的县令,带着笑着朝他走过来,而身旁扶着他的俊雅青年紧绷的眉眼也已舒缓不少,便知目前确是危机已解。

      他心中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骤然松弛,那股疲惫、疼痛便一股脑地全涌了上来,他眼前一黑,晕乎乎地一头扎进了许凉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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