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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大将军,是大京来的密报。”一位蒙面黑甲男子呈着一份密报跪在赫连欣面前,赫连欣并不先接过密报,而是抄起自己的佩剑千里伏切断了他面巾系带,露出一张她原先在大京见过的面孔,她素来过目不忘,才接过密报。
      密报中写道:万侯帝有意向与邻国北夏发起一场大战,加上边塞能调来的五万大军,万侯帝想从各地再调十万万大军,在三月之内攻下北夏,开疆拓土。这场大战的战役将由她为主帅,霍景煜与大京调来的各个强将为副帅,特来问候她的建议。
      赫连欣看这份密报却不觉得心安,她年纪尚轻,怎么可以去担任这次大战的主帅呢,原先大京也调来了一些将士助她消灭临边小国,那些大京来的却并不信服她,宁愿相信年纪比她还小的赵魏,也不愿听从她这个女子,当今民风开放,女子亦可以入朝为官,入伍为将,但是边塞和大京终究是天南海北,故而赫连欣身边也只有这些来边塞时间久或者与她一起长大的将士们才信服她。
      若是真的要打仗,时间要定在夏末开战,秋季少瘟疫,那么她只有半年时间来磨合大京来的新兵,赫连欣自觉难以应付这数十万大军。
      “霍景煜呢,叫他过来。”赫连欣对帐外的紫儿喊道。“你也出去”一边的黑衣男子从营帐后窗翻身出去。他是密探,不能被别人看到,整个国家想必只有皇帝和赫连欣知道这件事。
      霍景煜没先到,玉玉倒先进来了,赫连欣刚想呵斥他出去,却先看见他衣服破破烂烂,满脸委屈的样子一进来就瘫坐到她的床边“你不该进来的。”赫连欣的语气轻了些。
      狐妖先观察了下她身边的黑色情丝,看着自己的鼓惑之术如此精妙,然后才委屈的开口道“他们待我不好,那些青菜搁在那里,我就吃了几口罢了,好几个人打我,他们还夜夜不让我在帐子里面睡觉,我不要在那里待着了。”
      赫连欣不知怎么的,总是感觉说不出狠话来,“我有事要和将士们谈,你自己去各个军帐里面看看,想去哪就去哪做活吧。”她从桌中拿出一块令牌,“只许去南边和东边,有官兵把守的地方不许去。”
      他接了令牌之后拿过来就着烛火玩了会儿,“你现在回去,不要和别人说你来这了,要是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今夜就忘掉。”赫连欣最后不放心说了一句。
      玉玉抱着令牌,刚刚想出去又折回来,从衣兜里摸出一块羊排肉放在赫连欣面前“我刚刚偷的,他们打我我都没拿出来。”然后就跑了出去。
      刚刚接命着一身玄色衣服的霍景煜快步赶来,刚踏进帐门就被把玩令牌的玉玉迎面撞了上来。“做什么!”玉玉看似被他的严肃脸色吓到了,把头一低就跑开了。
      “过几日我要回大京,你可愿与我一同去。”赫连欣刚刚还在为自己神志不清乱给令牌的行为后悔,现在见他脸色倒是缓和了些,“你怎么不带别人去。”霍景煜以为她回去过年,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别人’
      “是战事机密,刚刚万侯帝给我发了一封密报,我要回京去。”赫连欣自然也听出他的意思。
      霍景煜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赫连欣定是遇到了自己不能解决的事,若是平日里接到密报可能自己就把计划筹备好了,“带我去做什么?这些事不该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正好到京就过年了,你不想去看看灯会,逛酒楼吗?今年那么多异域商人来大京。”赫连欣微笑着问他。霍景煜却登时觉得有些发热,囫囵应下之后就匆匆回房里。只剩下赫连欣看着矮桌上沾着灰尘的羊肉,有些嫌弃又有些不知什么处理。
      回到营帐里的霍景煜连令牌的事情都忘了去问问将军,赶紧吩咐了自己身边几个下人去收拾行李。

      三日之后,一辆全玄铁制成的马车停在军营门口,四匹高头大马拉车,鞍具和挽具都是最为珍贵的金属皮革,一批四十八人的玄甲军士兵列好队,三个赫连欣的侍女,九个侍奉人的侍卫,以及一队人的五十人的卫队。都等在门口。
      白南抚摸着马上的鞍具,他们这些校尉的武器都不能够用这些珍贵的金属来制作,而这些高门却将它们拿来做鞍具,大京那边皇子诸侯出城更是要带着成百上千的卫队,他不禁感叹道天道不公,要不是遇到赫连欣他还是一个最下层的低等兵,所能做的最有价值的事不过是在被杀的时候面朝敌人倒下,那么他的家人能拿到一批慰问金,也能免十年徭役。
      “白南,玉玉你看着些,不要再让别人欺负他了。”赫连欣见他一人在此过来嘱托几句,白南年纪近四十为人成熟,又对同时穷苦出身的人多有照顾提携,赫连欣便把玉玉托付给他,赫连欣最为放心。
      赫连欣的决策一般只有自己的心腹和朋友知道,军中大多数人今日早晨见玄甲军排在外面才知道赫连欣要回大京,玉玉现在还不知踪影,据说他昨天晚上拿着将军的令牌跑到伙食房吃喝了一整个晚上,没人敢拦着,可能今天早上还没起,赫连欣觉得这也好,若是玉玉也要和她一起回去的话她没法拒绝,到时候即要防着他,还要照顾别人的情绪。
      白南先应下,然后又有些好奇的问她“将军原先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尤为关注这个玉玉?”赫连欣也想问问别人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最终她也什么都没有问,翻身上马。

      卷四
      小支队伍出发的话速度会更快一些,万侯帝做事一向有主见,虽说是发密报来问候赫连将军的意见,但其实无非只是想给自己的计划安排的更周密一些,赫连将军在各县安排的人早已给她发回了消息,调兵的事早就已经开始了,她这次回京是希望万侯帝可以把主帅的位子给一个大京的高级武官严之平。
      严之平是当初和赫连家族一起拥护万侯帝夺位的前朝大将,他出身高门战绩卓越所以声望极高,原先在边陲地方做过地方官,对边境也足够了解,后来被调回大京任职,据说皇上原先想让他做大司马。再说人品,严之平饱读诗书,为人谦逊,此前每次赫连欣回大京的时候严之平都特别赏识她,自然不会出现故意针对她的情况。
      思来想去,严之平是主帅的绝佳人选。
      “若是严之平他不愿意再出征了呢,虽说我对大京情况不了解,但是也曾听闻过,严之平除幼子以外全部数十个子女都在战场上殉国,若他为了保护这个幼子不再上战场怎么办。”霍景煜在马车上的时候忍不住发问,严之平年岁不小但幼子刚刚过七岁生辰,若是他死在战场上,幼子十七岁才能承袭严之平的官职,十年之间变故太多,万侯帝也不是一个拘泥的人,他定是不会把位子空那么久,在打击高门这一方面说,万侯帝肯定是让别人晋升这个官职,等到幼子年龄到了之后再随手给一个闲职当当。
      “不会,去年的时候他便给我寄过信件,颇有几分廉颇之意,只是我年纪小他不便直说,况且,主帅哪有这么容易战死。”赫连欣拿玉佩敲了敲车门,示意卫队可以停下来吃午饭。但是赫连欣也留着几个心眼,严家没落的如此之快,严之平未免有几分嫉妒新人的意思在,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把领军大权全部交给严之平。
      她只需要这次大战胜就好,对于主帅还是副帅得到的功劳赏赐之差没什么想法。
      霍景煜跟着她下了车,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主帅不易战死。”赫连欣回答他“哪个高门敢直接冲到队伍前面的。”
      “你呀”霍景煜笑道。赫连欣也对他回以微笑。
      紫儿端来一盘面饼,一壶淡酒和几碟菜肴。跪坐着布好菜后就恭敬的退到侍女们用餐的地方和侍女一起吃自己的干饼,霍景煜拿了几个胡瓜递给自己的侍卫,侍卫也只是给赫连欣行了礼,抱着胡瓜就跑到一边吃去了。
      “你当去和这些下人亲近一些。”霍景煜对着赫连欣道,赫连欣与他们这些自小一起长大的人不同,他们和士兵战时一向同吃同喝同睡,和士兵们关系极好,所以也有很多士兵誓死追随他们。
      而赫连欣始终和士兵们保持身份差,战时也会有自己的笣厨跟随,向来不与低级士兵交流,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下层士兵即使只是说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也要好几层的将士们一层层传达。
      “何必”确实,她的心腹未必不比他们的心腹忠诚,在无论哪个军帐中都有赫连欣的人,霍景煜都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几个人是赫连欣派来的。
      他低下头来吃自己手里的面饼。
      “还有三日便可到路道了,上了路道的话不过多久就可以进大京,大京里面已经有人在候着迎接将军您了。”前方的路探子来报。
      绕近道躲过了那么多地方州县长官的迎候,却还是没躲过大京的京官。

      “将军,我们特来迎接你,上次回京的时候走得急连面都没见着,此次不妨先和我回府上一聚,小人早已备好筵席,恭候已久了。”一个身穿宝蓝色绸袍的男人侯在城门口,身旁是一名着深青底团花锦衣的女人,赫连欣记得他们是大京的一对官员,男子是一名卿官,女子则是陶官。
      赫连欣此时已经骑上自己的汗血马,并未下马的她略略伏下身“我未曾拜见圣上,怎么能去贺大人你的府邸赴宴呢。”
      女子见状已经明白将军不会和他们回府,于是恭敬的作揖“既然如此,将军便快去面圣吧,若是有哪天空闲的话就来府中小聚。备些薄礼请您带上”然后几人闪避到路边。
      侍卫早已将路开好了,加上大京里面将军府的侍卫和万侯帝派来的人,从城门口到宫殿甚至都间隔一定距离全都站齐了深蓝色甲胄的士兵,加之马车前面举旗的人与各位京官在路边迎接,整条大道都彩旗飘摇,百姓们被排到士兵之后,城门口也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出。
      赫连欣带着霍景煜坐进了将军府中的马车,这辆马车比原先那辆更为华丽贵重,马车里面铺好了由整只雪域白貂制成的白绒毛毯,霍景煜暗中捏了捏毛毯,不禁感叹道大京王侯将相的排场竟如此之大。
      赫连欣拿了一块小桌上的软酥递给他“我便待我的部下好些吧。”
      霍景煜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软酥之后也不直接吃下,而是拿在手里。“你们大京排场可真大。”不知大将军府是怎么样的,他还未曾去过呢。
      不过按照大京的规矩他们先去宫殿了,霍景煜到了门口却怎么也不肯进去,赫连欣便自己换上了宫里面的轿子,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正式到了殿内。

      几位将军府的人先来接霍景煜,他才终于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将军府。入目却不是他以为的像军营里面那样满目玄黑,工匠手艺精良,府邸全都雕梁画栋,院里种了花草竹树,还有活水的小溪,水流汩汩的,假山桥梁,丫鬟侍卫们都在各司其职,有几个人带着他到了一个院子里“霍将军,这是给您准备的院子,东西都置备好了,缺什么您就和院里的丫鬟说。”
      “丫鬟都撤了吧,我不习惯。院里留我自己带的人就好。”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霍景煜身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八卦道“刚刚其他院子里面那几个俏儿郎是谁啊,不像侍奉人的啊,看着真贵气啊。”
      霍景煜不怎么看重这些,他想着什么时候赫连将军回府。
      但是直到第二天赫连欣才回来,马车停在府门口,霍景煜出来迎接她“怎么才回来呢”“宫里面贵人留我住了一夜。府里面有几个男子,是有些贵人胡乱赐给我的,你不要乱想,我不曾做过什么,过个一年半载就可以把他们放出去了。”
      “今天晚上有灯节呢,去吧,醉花楼的席位都约好了。”赫连欣回房去换衣服,一件云锦暗纹锦衣配上了极为精美温润的佩绶,看着丫鬟们端着胭脂一样样摆好,上妆,她小时候就喜欢摆弄阿姐的胭脂水粉,数不胜数流光溢彩的发饰华服塞满了她的衣柜。流放之前家里人只想着尽可能多的把粮食棉服和黄金带身上,哪里管的上这些胭脂绸缎。等到他们一上路,官兵就把全部东西都抢完了,路上的山匪叛军更是不停的洗劫他们,阿兄把衣服全部脱下来给她穿上后就拿着粗糙的刀具跟着官兵去反击叛军,这两年里出去的阿兄阿姐没有一个回来的,连她的傅母都为了她把自己卖到青楼里换几斗麦米。

      木桥上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铺,连绵着街上的数百米大道,全都是小摊,一片空阔的地方摆了很大一支兔子花灯,很多异域的商人们把商品挂在衣服上来展示,酒楼只有在佳节的时候才会彻夜迎客。席位时间都要提前预定好。
      赫连欣不止带着霍景煜,还有很多大京的幼时玩伴一起来,大家齐聚一堂,整个大厅都摆满了美酒和佳肴,山珍海味。舞女妩媚,灯红酒绿的场景霍景煜有些见都没有见过,他们两人坐在一桌,明艳的烛光之下,赫连欣美的他都不敢正眼看,玩伴们不停的调侃着霍景煜,几人都特别尽兴,光是清酒就喝了几大壶,之后还特意换上了烈酒,几个幼子进来讨钱要买灯笼,赫连欣阔绰的往小孩鞠起的手中倒了一大堆金块。
      “你给他那么多做什么,他要上天啊”一个男人忍不住过来抽小孩屁股。幼子却抱着金子一边跑一边掉金子,大家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之后的游灯会,划船,放灯制灯各式各样的活动让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赫连欣整夜嘴角都没下来过,待到最后两人坐上马车的时候,车上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侍卫们也都或多或少的扛着东西。
      醉醺醺的赫连欣一直由紫儿扶着“霍将军,已经是后半夜了,还请您帮我将将军送到院子里可好。”紫儿是在帮她家将军呢,霍将军也就半推半就的把人扶了起来,一直到院子里面,院子里面静悄悄的,赫连欣也不愿意太多人留在院子里,但是像这样一个人也没有的情况倒是罕见,可惜他现在只记得抱着人家的感觉,根本想不起来去探究这件事。
      进了寝房,霍将军堪堪将人放下就被顺手带了下去,他便只能跪在床边,上身则被赫连欣拉近在面前,“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有点小妩媚,霍景煜不禁想到。自己也有些醉醺醺的,不知怎么的就顺从的侧躺在了赫连欣身边,赫连欣看他的眼神并不清明,霍景煜觉得于礼不合想起来,但却感觉软趴趴的起不来,赫连欣的手轻轻抚摸着霍景煜的脸,他昏昏沉沉不知怎么的一眼就睡过去了。
      一刻钟之后,赫连欣将烛火吹灭,又不过一刻钟,一位玄衣女子从后窗口翻出来,紫儿拉着庭院里面扫地看门的几个人不停的说笑着,还挤着眼看主院,几个俏男儿也出来迎将军回府,现在则在礼物堆里翻着赫连欣给他们带的东西,竖着耳朵听紫儿那边的动静。
      余光中紫儿看到了踏房梁而去的人影,转眼就抢过了一个俏儿郎翻出的一包点心,“那边才是你的呢,这是我们霍将军的。”
      “什么狗屁霍将军,边塞来的粗蛮人罢了。”说罢,又抢过了那包点心,紫儿看似嫌弃的起身回房,实则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原来将军说的是真,这男儿不是什么唱戏的伶人,比她一个女将力气都大的伶人她当真没见过。

      此时偏殿之中,只燃着极小的一盏烛火
      “你是说大皇子暴毙的事情有内幕。”面前正是当今圣上,他同样也盘坐在席子的另一侧。
      “是,”
      万侯帝盘算着心里的计策“是二皇子吧。”赫连欣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自己无法断定,也不敢去断定。
      万侯帝看她隐入阴影之中保持自己的沉默。
      “我与他的生母自小定情,却不能去娶她为皇后,虽说二皇子才是最先出生的长子,但为了保持皇后所诞之子有个嫡长子的名号也就委屈了成儿,他们母子的野心我也是知道的,那些我要你压下去的证据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成儿竟如此蠢笨,他难道看不出来我知道他干的蠢事吗?”
      或许,二皇子一直知道呢。万侯帝见她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了答案。
      万侯帝也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这个太子的位子我要不要给这个心狠手辣的成儿呢。”
      赫连欣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跪在地上不说话,万侯帝知道她不会去再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万侯帝又说到“我已经照你的意思看过了,明日早朝的时候我便与严之平好好谈谈。,你回去吧。那个霍景煜”万侯帝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摆了摆手让她走。
      “哒”翻窗的声音,万侯帝也坐回了床榻之上。

      三四日之后,两人便带着三辆马车的东西打道回府,半月的车程霍景煜连正眼看她一次也没有,冷着脸能骑马便不坐车,搞得紫儿和赫连欣都在暗自猜测霍景煜到底有没有被迷药迷晕,是不是药下的不彻底。最后赫连欣只是一个态度:给他脸了。便专心看她的兵书了。
      离军营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就忽然有人来报有人扔石头行刺,赫连欣把车门打开想看看是哪个可笑的匪徒在行刺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还是破衣烂衫的玉玉。
      霍景煜就在他身边的马上,背对着两人也不回头,安坐在那里像尊佛。
      “将军!看我!我在这里!”玉玉见她出来,挣开了一些士兵押运的力度向她兴奋的摆手,源源不断的将情丝全部送到赫连欣身边。她不带自己去大京,这只能说明情丝不够多,他原来是对小婴儿等比例大的赫连欣送的情丝,现在都快把能捆住三个大男人的情丝送到了赫连欣身边。
      赫连欣确实有些迷离,她示意士兵松开玉玉,那狐妖咻的就跑她马车上了。
      “下来!将军,快命他下来,他上去算什么回事啊。”紫儿急得跺脚。
      “又不会骑马,就让他在车上吧,快些赶路。”说罢就把车门拉上,霍景煜登时脊背都紧了,他用力握紧缰绳,命令队伍前行。

      玉玉坐在角落,大口吃着桌上的糕点,还抓起赫连欣的水壶大口喝水,“我想去大京找你们来着,你们怎么抄近路啊,我还顺着路道走了快有半个多月了。”
      “那怎么就走到这里啊。”赫连欣看着距离军营三天不到的脚程。
      玉玉却只是呵呵的笑着,被噎到了也舍不得把肉糕吐出来,“将军下次带上我好不好啊,我实在走不过去,大京也忒远了。”赫连欣点点头,感觉还是这样直接的人相处的舒服。然后又迟疑的拿出车里的一包糯米糕放在了桌上,果不其然,一只手毫不避讳的抓起糕点拖到下面去了。还把刚刚吃完的糕点包装纸随受扔了上来,赫连欣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
      “好好看啊,我能不能也要一个啊”玉玉吃饱之后就拿起了霍景煜放着的佩绶,赫连欣下意识想让他放下,满手油腻会将佩绶弄脏,故而她直接解下了自己的佩绶,挑出一个递过去“那个放下吧”
      嗅到满满阳气味道的玉佩,玉玉连糕点都扔到了地上,接过玉佩缓缓吸着玉上的阳气,他从未感觉如此舒服过。好似清风抚过他全部五脏六腑,吸完阳气之后他靠坐在角落小口小口的品尝糕点,因为此时食物的味道是如此的丰富,他想象不到要是有一天他真的成人之后,这些糕点能有多好吃。
      这次年没过完就回边塞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又要打仗,边塞平息的日子没几天,午饭时赫连欣站在山峰上看了眼大漠风光,她此生愿望便是九州一统,天下太平,北夏占据了大片的领土,是和他们自己国家可以比肩的大国,如果北夏真的被攻下了,那么天下便能真的像她想象中那样成大一统之势。
      她的青丝和玄色披风一齐被风吹起飘摇,大漠的风中带了很多沙砾,若是不带面巾的话脸就会被摧残的愈加粗糙,她吩咐了几句部下赶紧起身后就回了马车。
      霍景煜大口啃着手里的馕,只感觉要刮大风,“霍将军快回马车里吧,风沙大。”一个侍卫过来劝他。
      “我骑马,马车轻走的快些。”说罢便翻身上马,颇有几分死不和狐妖一车的味道,意外的是赫连将军后来也下车骑马,霍景煜就马上骑到队伍最前面去,和中间的赫连欣隔着楚河汉界。
      回到军营之后,几人才知道为什么玉玉自己要走去大京的原因,军营里面传闻他是只狐妖,还有人亲眼看见他跑到伤者营里面,不过一会儿,一个原来有痊愈可能的士兵便无故死去了,玉玉自然委屈极了,虽说他们确实猜对了他是狐妖,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去吸伤者的阳气,他们身上都没什么阳气,还比不过野鹿,野鹿他都不舍得去伤害,怎么会去杀人!所以他就决定自己去大京。
      玉玉不肯下马车,还有不少人过来和她讲自己所见到的诡异怪事以证明玉玉是妖怪,赫连欣便只能吩咐下去彻查这件事,然后强硬的把玉玉拽了下来,玉玉不知道从哪辆行李车上摸了一块绸缎把自己的脸挡住才肯进军营,进去之后还被绿儿骂了一通,说他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拿御赐的绸缎玩,她不信妖魔那些事。
      “喂!过来。”白南抄着一根棍子赶过来了,他刚刚听闻玉玉是跑出去找赫连欣了,搞得他好找,这几天他都快把这人当自己孩子来看了,皮的很,吃饭洗澡穿衣都要他来手把手教。“将军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皮!”
      看着平日里儒雅的白南都被气成这个样子,赫连欣也忍不住发笑。
      绿儿看着微笑的将军有些发愣。
      不过他们没什么空再聊天,几人马上就迈进了主帐去谈论接下来出征事宜,等到后半夜的时候赫连欣才从主帐里面出来,身后还是霍景煜,赫连欣想去问问他事情,但面对赫连欣的呼唤霍景煜只是愣了愣然后快步欲走。
      “霍景煜!我命令你过来。”赫连欣极为严肃的点了他的名字。对方也不敢再走,听命的坐下之后还是固执的低着头
      赫连欣走到一边,背着手说“你为什么视我为无物,在你眼里有没有一点对主上的敬意。”霍景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主将。”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主将你毕竟是个女子和我太亲密不合适。”霍景煜过了许久才道。
      “那为何与我并肩作战打仗的时候不把我当女子,现在倒觉得我是女子不合适了,那接下来的仗你到底要怎么打。”赫连欣颇为生气的说到。
      霍景煜却只是保持沉默,赫连欣被他的这种态度彻底气到了,撂下一句狠话“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副将。”说罢就直接带着绿儿回营。
      绿儿再次发愣。

      等到赫连将军睡下,几个侍女就凑到一起来闲聊,三个稚气未脱的女孩谈天还是离不开她们将军的爱情。
      紫儿保持自己的看法:霍景煜有勇有谋,健壮英俊,一定是最适合将军的人。
      绿儿却将今天她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和两人讲了一遍,还添油加醋的讲了好多别的事,听的对面是如痴如醉。
      黄儿却提到了逸之狐,有些羞涩的搅着自己的襦裙衣角。
      “黄儿这是有心仪的男子了”赫连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人听此瞬间从门口站起来,转身只见穿着里衣披着大氅的将军,她坐在营帐门口置物的矮桌上,兴许是看了她们三个许久,三人都一溜儿跪下,要知道在大京随意评论自己主上的侍女是要受刑,更不要说是在说主上的婚姻大事。严厉一些的主上可以直接杖毙侍女。
      过了一会儿,将军站起来了,她们三人都跪着不敢抬头看,只感觉将军走近了,绿儿更是汗如雨下。
      直到将军走了许久,她们才敢抬头看看,却只看见在月色下放在地上的三盒大京特产甜肉糕。将军早已回到床上歇下了。

      第二日,皇后给赫连欣配的御医结合很多线索判定了那名伤者是感染所致的死亡,虽然他们将告示贴了起来,但是流言并未平息
      第三天时,孙毅早上来找赫连欣商议军情的时候还提到自己看见了士兵们在搞与蛊相关的仪式,目的是消除妖怪,保佑自己,阵仗还不小,有几个士兵还滴血灭妖,下等士兵距离主帐远,所以这些中心的将士们没有察觉这件事。
      所以在当天下午的时候,几个发起蛊术的士兵被架到了行刑台上,还有一个他们营帐的监事,百来下行杖打完之后,两个士兵血溅当场,其余的人则被驾到医房里面治伤,之后又死了一名士兵,其余的人好些后被赶出军营。
      饶是身经百战的孙毅也没见过这么血气的画面,在全军面前他只好硬看着。
      “将军何不直接给他们个痛快。”毕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孙毅在大军回去之后还是问了这些话。
      “大战在即,现在还在搞蛊术,这是在寻死。”赫连欣看着沙盘淡淡的说。
      霍景煜倒是接上了孙毅的话“士兵只是想保平安罢了,全军有几个识文断字的,自然是信鬼怪的。”
      赫连欣“所以你的意思是大肆搞蛊术不该去禁止?今天滴血,明日就能献祭,霍将军,还是不要踏前朝后步了。”
      “若是你真想让士兵不再去相信,不去干这些事,你大可以处置那个玉玉!”他的音量登时抬高。
      “我为何去处置他!”两人都有些怒气,这回却是直接在主帐里,当着全部将军校尉面前吵起来了。
      “要不是你一直在纵然他随意行事,士兵怎么会觉得他是狐妖!身为主将,你当去赏罚分明,现在是你在干前朝的淫荒事!”
      “既然为下等士兵,就应当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该去随意置喙自己的主将做了什么。”
      “我们边塞不将这些等级的事划分的那么清楚!你若是觉得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将,士兵一句话也不能说的话,你何不留在大京!你来这做什么,那的人对你如此敬畏!”霍景煜一喊出口便有人大力打了他背后一下,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悔的情绪忽然就将怒气替代,赫连欣是流放过来的。
      赫连欣看着霍景煜的眼,大家现在都跪下了,低着头不去看两人。赫连欣转身抄起自己的兵书就踏出了主帐,霍景煜也无力的坐了下来。
      “吃饭啦!烤全羊!”孙毅啃着一只羊腿来帐里喊人,却只见大家跪了一地,“你们这是干什么,赫连将军已经走了呀。”

      当天晚上赫连将军没有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只是将大将们一个个招进去商量各自意见,霍景煜也只是坐着喝烈酒一口菜不吃,他想去她帐里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些什么。
      孙毅刚刚商议完,几个大将就围过来探探口风“赫连将军就和我商议啊,每次打仗之前不都是这样一个个说过去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了呀!你们说啊!”
      赵魏也就描述了一下当初情况,孙毅却皱着眉头“你们没看见他们搞蛊术搞得,再说此前不是有过这样的事吗?赫连将军任职之前的那个威将军那会儿就有,到后来将士们都自发搞献祭,切手断脚的。”其他人也就连连惊叹‘不会吧!’‘怎么可能’等等等。等到酒局结束时候,有人来招霍景煜去商议,他晕乎乎的扶着帐子一步步过去,等到了帐门口,神色如常的赫连欣见他醉的不成样子,便让他先回去。
      等到他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他不禁想起来了在大京的时候赫连欣温柔的抚摸自己发丝的样子,再到后来他又梦见了赫连欣和仅剩的几个家人来到军营时候,那时她瘦弱不堪,穿着家中男儿的破衣烂衫跪在主帐中间。他递给她一跟肋骨肉吃,当晚她却发烧腹痛,因为难以消化这样的营养。
      现在想想赫连欣带兵相较于威将军太好了些。只是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玉玉将赫连欣一直的冷静自持打破,最后他也就和着酸涩的感觉昏睡去。

      商议了有大半将军校尉之后的赫连欣没有入睡,她还是披着大氅坐在床上看兵书。
      “咔嚓”赫连欣看向门口,是玉玉,他踮着脚悄咪咪的走到赫连欣床边台阶上坐下“你不开心吗?”
      “你怎么进来的。”赫连欣好奇的问他,玉玉却是看了眼门口,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昏睡的紫儿,“我感觉到你不开心了,你是不是在思念家人啊。”紫儿该打。
      赫连欣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玉玉靠在她的床上说道“你想吃些羊肉吗,我去摸一些。”狐狸和家人最大的联系就是食物之间的联系了。
      看着玉玉没有扎起来的头发,她伸出手来想去摸一摸,但最后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玉玉身上还是很多伤口,在高级将士这边的营帐大家可能只是骂骂他,下级士兵就不一定了,“把令牌还给我吧”
      玉玉立马摸出了令牌,“你还会还我的对吧。”兴高采烈的伸出手让她拿走令牌。但是赫连欣没有回他,玉玉迟疑着收回了一点距离,但是还是把令牌展现给赫连欣“没有令牌的话,他们会..会打死我的。”
      “你留在我帐子里吧,明天和绿儿学一些规矩,不要去乱跑了。”她伸手拿过了令牌,末了补偿一般的说了一句。
      玉玉又露出了他的大笑脸“好!”然后便靠在赫连欣的床边“我不想睡在他们好多人的地方,我宁愿睡在外面,你给我一条被褥就可以了,或者是这条地毯。”手指捏着地上的地毯。
      “帐子外间就是守夜的下人睡得,你不怕被紫儿他们吵醒的话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赫连欣顺着他的意思,其实与她亲近一些的人都知道,赫连欣公事繁忙,不喜欢自己朋友绕着圈子的模样,所以若是与她亲近的人的话只要直白的把话说清楚,她一般不会不答应。
      玉玉听罢,便直接趴在了地毯上“那我今天晚上就睡着吧,明天大清早我就偷摸出去!”赫连欣拿他没法子,也就随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赫连欣觉得自己心口舒畅了些,不像原来那么郁结,也睡了下去,而玉玉则在将自己白茫茫的情丝随着梦境悄悄送到赫连欣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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