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璃长歌》三分岚

2、南宫雁的身世之谜

　　火盆，燃烧着的纸钱，还有飘起来的飞絮，这分明就就是某种祭奠仪式！
　　南宫雁心里一紧！宫内一向禁止巫蛊祭祀，十几年前宫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巫蛊之风，牵连了不知多少人，朝堂之士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众人谈起尽是唏嘘。

　　这…这该如何是好？我要不要赶紧回避一下，免得被牵连了？南宫雁心道，正紧张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背后却突然传来茯苓幽幽的声音
　　————姑娘！
　　“啊！”南宫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大叫起来，随即手里的酒坛子也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裂成了好几半！
　　这声音立马吸引了那边八角亭下的几道目光。
　　“谁！”公主身边的侍女惊喊一声！几人纷纷回头看向了这部。
　　南宫雁只觉大脑嗡嗡作响，完犊子，这回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定了半晌，景阳公主缓缓走过来，定睛一看，这不是救了自己的那个姑娘吗？她来做什么？
　　“那个，公主，我…是…….来看您的，您还好吗？我…”南宫雁表情乱飞，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茯苓自知闯祸，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公主饶命，我家姑娘是来看您的，这酒是我们带来的，只是月黑风高，雨又下的大，姑娘她…她没看清路才绕到这边…..”
　　南宫雁心里一惊，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岂不是越描越黑。
　　她脑子迅速转了起来
　　这下该怎么办？
　　可景阳公主却笑了笑，摆摆手开口道：“无事姐姐，只是一坛子酒而已，进屋来吧”，说罢便转身便走了，身后侍女也紧跟上。
　　什么情况？

　　不按套路出牌最为致命！
　　这就———————没事儿了？
　　但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只得一把拉起茯苓，跟上前去，“公主莫见怪，我家丫头不懂事，这坛子酒可惜了，本来是想带来跟您一起聊聊天的，您身体如何了？今日雨大，还需要多穿些…”，南宫雁跟上公主步伐，转移话题道。
　　刚走到前院儿，公主止步，缓缓转过身，眼神穿过南宫雁看向她后方的茯苓，摆手说：“小丫头，你去门口找宫人拿些酒水过来吧，你家小姐本就是找我喝酒聊天的，没了酒还有什么意思？”
　　南宫雁赶紧使了个眼色，茯苓应了一声便撑着伞小跑着出去了。
　　这个时候得机灵点儿，虽说在宫内，但眼前人毕竟是景阳公主，想弄死自己岂不是相当容易分分钟的事儿！
　　而且，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众人也会皆以为是她的错在先。
　　正想着，门口收了伞便随着公主进了内屋。
　　可没想到刚踏进屋，忽地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个趔趄，直接跌倒在地，等南宫雁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颈上已经抵住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尖锐的刀！
　　南宫雁瞬间头顶冲血，瞳孔震惊，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瞬间慌了神。
　　“你看到什么了？”，公主附在耳边，低声问。
　　送命题来了。
　　南宫雁大脑嗡了一声，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堂堂轩辕国王族公主，深夜在大周皇宫内烧纸祭祀，关键最为诡异的是，她烧纸祭祀的方法，并不像是书里写的轩辕国祭祀方法，而更像是…..大周本地？
　　所以她这到底是在诅咒亦或是别的什么就真是不得而知。
　　一万种可能在南宫雁的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闪过
　　莫非这个公主是假的？！
　　不应该呀，如果公主是假的，那轩辕国派来的和信使和公主身边的人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能发现的。
　　那这个公主是轩辕国派来的刺客？
　　妈的，也不对，公主如果是刺客的话，今日何必演这么一出，将自己限于险境之中，若上官驰的刀剑晚来一步，她早就就没命了！
　　那她就是……
　　正想着，突然感到抵在脖颈上的刀子更深了一小寸，南宫雁瞳孔瞬间又缩了一圈。
　　“说话，姐姐”，公主笑着，嘴角几乎贴在南宫雁耳边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看到了”。
　　虽是笑着的，但南宫雁能感觉到，此情此景之下，这个笑，可并不友好。
　　脖颈似乎有了一丝痛，她吓得嘴唇颤抖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得厉害，仿佛多动一下那刀子就直直扎进喉咙，她甚至都感觉到喉咙里有了血腥的味道，随即略带着哭腔道：
　　“公主，我…我是看到了，您好像在烤什么东西，正准备上前问您呢，我家丫头就突然来了，我是吓了一跳才…才如此慌乱”
　　“………？”
　　“所以公主，您，您是在吃什么味很大的东西吗？我知道你们轩辕国喜欢吃一些，我们大周人不太爱吃的东西，像是碳火烤的肉类这些的，我们这边，吃这种的比较少…..不过公主您放心，我也不挑食，您若是做了的话…那正好，正好我也饿了，晚膳也没用几口，就……”
　　南宫雁此时已经开始满嘴胡诌了，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理由，最终选择了这个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的一个，希望能够蒙混过去吧。
　　她一边祈祷一边想，倘若这次蒙混过关，必定去普济寺捐一千功德去！
　　公主一听南宫雁这么说，不再做声，思索了片刻。
　　没反应了？什么情况，南宫雁心道。
　　“公主，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我也经常在后院悄悄开小灶，我身子从小就弱，就连喝的酒都是用药调配的，所以入口之物自然是很小心，每次嘴馋想吃外边的吃食时，就悄悄跟我家丫鬟跑到后院自己拿炭火做，所以您放心，我会替您保密的！”，此时南宫雁哭笑不得，声音难听极了。
　　公主倒也是不应声，须臾，轻轻挑起南宫雁刚刚被溅了酒的裙角，放到鼻子边细细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梅子味伴随着浓郁的酒香传了过来，其中，的确是夹杂着几位药的味道。
　　所以，她没撒谎。
　　公主此时忽地放下心来，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扶起了南宫雁，单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
　　“景阳多有得罪，见谅…”
　　南宫雁终于放松了下来，好家伙，算是蒙混过了！
　　她正呵呵的回应着，看向公主的瞳孔却瞬间缩小！目光停留在公主左手腕上戴着的一只银镯上！
　　那是一只泛着淡淡荧光的白银蝴蝶双扣镯！虽然很素雅，不比其他的首饰华丽，但却反射出一丝熟悉的白光…
　　蝴蝶双扣镯！？
　　南宫雁大脑中迅速闪现白天鹿苑的场景
　　果然，今日是只顾着抓出凶手臭显摆了，居然一丝都没有注意到公主手上佩戴的这只双扣镯子。
　　因为，自己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这镯子原本是一对，是小时候阿娘亲手戴在自己和妹妹手上的，所以一只是在自己手里，而另一只，则是在自己的妹妹钟黎手里。
　　但此时，这另一只双扣镯，却神奇般的出现在公主的手上。
　　莫非…
　　她认得阿黎？
　　“姐姐快坐吧，为何发愣？”，公主坐下，举起茶壶满了一杯疑惑道。
　　南宫雁突然回过神来，看她现在这样子，似乎是信了自己刚才的那一顿胡诌，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赶紧坐下，顺带着假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眼神却一遍遍扫过公主手腕上的银镯。
　　的确是那只！
　　“姐姐莫见怪，初来大周本就不习惯，今日在后院做东西吃，不成想被姐姐撞见，本就不想在宫内生出多的事，所以误会姐姐了…”
　　南宫雁一听，心中一个白眼，这小丫头还挺能胡诌，明明就是在祭祀烧纸，就在此时此刻，我连你身上烧纸钱的味儿都能闻到。
　　而且你烧的这东西可不便宜，闻着里面似乎还掺了金箔和些许艾草。金箔不必说，这艾草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加进来的。毕竟白天受了伤，万一被宫内的侍卫发现自己在烧东西，也可以胡诌说成是白日里太医院给自己开的艾灸方子…
　　可真是聪明。
　　南宫雁笑着拉过公主的手：“公主放心，我没事儿，咱们说开就好了嘿嘿嘿…您身体可还好？”
　　先保命要紧
　　管它三七二十一
　　反正先顺着说就完事儿了
　　这时，茯苓也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两坛子酒
　　“公主，姑娘，御膳房无备酒，临时带我去酒窖现取的，久等了…”，茯苓说着便将两坛子酒抱到了桌子上，公主也招呼同行的侍女：“去上点儿东西吧，我与这位姑娘，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南宫雁听后差点晕死过去，倒不至于，不醉不归吧！本来酒量就不好，看公主这样子非得把自己喝蒙了！他们古轩辕国的女儿家都这么厉害吗？
　　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算了，将计就计吧。
　　毕竟撑死和醉死总比被发现自己胡诌，然后一刀捅死来的痛快些。
　　此时外面夜更深了，雨也越来越大，摇曳的烛火，照在俩人喝得红扑扑的脸上，就这样一直从大周的谈婚论嫁聊到古轩辕国的草原牛马，直直聊到了后半夜。
　　别说，喝了点酒，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放松下来，而且俩人似乎很投缘。
　　南宫雁此时借着酒劲试探道：“公主，你手上的镯子好漂亮啊，”
　　“你是说这个？”，景阳显然没想到南宫雁猛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于是便举起手在南宫雁眼前晃了晃，一串叮叮当当的响声传到南宫雁的耳朵里。
　　这一串手镯是真好看，金光闪闪，镶着金蓝色宝石，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不过南宫雁说的可不是这个，她轻轻摇摇头，指向公主的左手。
　　“你是说这个？”，公主愣了一下，随后晃了晃，从手腕上轻轻摘了下来，拿到南宫雁眼前。道：
　　“这只，可能没有那么漂亮，但她对我意义重大”，公主微微闭上眼睛，面颊微微红，
　　意义重大？
　　看来，八九不离十，她定认得阿黎！
　　“那公主这只手镯并不是…”南宫雁试探性的问。
　　“这是一位故人留给我的”。
　　公主叹了口气，细细端详着手里的镯子，须臾，眼眶发红，伤感了起来。
　　南宫雁心底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心疼了起来，她想到了钟黎，若是钟黎还在眼前的话，定是和公主差不多大的吧。
　　她起身，正准备再满上一杯，结果眼前猛的一黑，天旋地转，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耳边随即传来茯苓惊呼的声音。
　　这酒
　　真烈
　　南宫雁迷迷糊糊便感觉自己被抬到了床上，迷迷糊糊又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之后又是被换上了衣服，还盖上了被子。
　　本来一切都挺好，想着折腾了一天，总算是可以借着酒劲睡了，谁知，迷迷糊糊之中，南宫雁突然听到一段让她寒毛瞬间立起的话：
　　“公主，这人要留吗”？
　　“暂且留着，我看她今日也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她白天救了我…”
　　“是”
　　“不过，若是日后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她出宫后，悄悄做掉便是…”
　　？？？
　　什么？
　　悄悄做了便是？
　　什么叫做！
　　悄悄做掉便是？！！
　　南宫雁想努力的听清楚接下来的话，但脑子实在是晕，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了一滩烂泥里，手脚软的没有一丝丝力气，甚至翻身都做不到，刹时，耳边逐渐传来嗡嗡耳鸣的声音，慢慢地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但她的大脑依然来来回回想着那句
　　悄悄做掉便是…
　　做掉便是…
　　便是…
　　…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十四年前的梨城
　　那时的南宫雁，还是钟之昂的女儿，钟灵。
　　——————
　　钟之昂是梨城当地出名的剑术师，母亲则是有名的药师，精通救死扶伤之术，俩人带着女儿钟灵在梨山山脚下安了家，在当地还办了个小学堂，收了不少前来学武学医的学生。
　　钟灵聪明伶俐，什么东西便是一学就会，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基础的防身剑术和一些药理方子，还自己通过药物和人体相克的道理慢慢研究了一些关于仵作的事儿。
　　那时候，她才不到五岁。
　　后来有一天，钟之昂和夫人上山采药回来的路上，在河岸边发现了一个淹的奄奄一息的婴孩，钟夫人本就是救死扶伤之人，哪里看得了这些，赶紧叫陆之昂找了个山下的洞穴拿了火石生了火，脱下衣服拿出药迅速抢救这个被浪拍打在岸边的可怜孩子，当日正值冬至，下了一场好大的大雪，等孩子救活后天空已经是微亮了。
　　后来，这个孩子被带回了家，因为是在天亮前救回的，于是便取名为钟黎，寓意着黎明新生，第二次生命，从此钟灵也多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妹妹。
　　就这样，俩姐妹在钟之昂夫妇的悉心栽培下幸福的长大了，九岁那边，钟灵生辰，临近傍晚的时候，钟夫人给了灵儿十个铜板叫她去买鱼回来做生辰菜，贪玩的钟灵买完鱼后便用剩下的铜板悄悄绕了远路去买豆包，结果途中遇到一位酷似画中人，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一看就不是当地人，甚至有可能都不是本国人，他带着斗笠，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是腰间挂着一串玉石和金银配着的叮当作响的物什，后来钟灵才通过多方面打听知道，那串东西，是南诏国的毒师才独有的东西。
　　白衣男子看到钟灵，轻轻蹲下来，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
　　“小朋友，可否知道钟老爷子家在哪里？”
　　钟灵看着眼前仙气飘飘宛若神仙的哥哥，一时失了神，指了指远处脱口而出就在前方，等反应过来，白衣男子就消失了。
　　等到钟灵买完豆包，蹦蹦跳跳的回到家才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家里被一把大火烧了，邻居们都疯狂拎着水桶帮忙灭火！
　　那天的火烧的好大、好旺，夜色都被照的明亮极了，等到火彻底被扑灭，已是半夜里了，邻居们纷纷进屋去寻找钟之昂夫妇和小钟黎，可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一家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可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