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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对战 ...

  •   “好了好了,琰儿,快起来。”肖崇一见他,扯出一丝笑来,忙招呼他起身坐下,“来了也好。咳咳……”
      “父亲……”肖琰听他一说话便咳嗽,又是一阵紧张。
      肖崇摆了摆手,安抚道:“无妨,我儿放心。”
      肖琰:“父亲切不可再动怒,中了李彦的毒计。”
      肖崇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为父明白……明白。李彦此人,手段歹毒,是为父的错,轻视他了。”
      肖崇向来雄姿英发,肖琰还从未见过他如此颓丧憔悴之态,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即便知道了他的亲生父亲肖默是因他而死,可他还是无法恨他,毕竟是他一手把自己养大,且视若亲生。战场之上,各有立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且上一代的恩怨,本也与他无关。
      肖琰早就想清楚了,大不了以身赴死,总之,他不可能背叛肖家。他纠结的是,他见过他的亲姐姐,不管肖坚信中说了什么,肖楚对他的感情他是感受得到的,他欺骗不了自己,虽然匆匆一面,可血脉相连,他在乎她们。
      如今形势急迫,他敛了敛心神,暂且不想那些,紧接着问道:“如今双方兵力如何?父亲是何对策?”
      肖崇:“目前来看,兵力应当不相上下。关内尚有十七万兵力可用。不过……咳咳”
      “这个季节,风沙大,从雁门关过来的那些将士,有些不太适应。”
      “为父预备给他们更换作战方阵,把潼关的骑兵放在外围,以做遮挡。”
      肖琰闻言点了点头,“潼关的先锋军,善弓箭也善设陷,为的就是在战场上可灵活调整作战位置。所以,也可选些适应能力差的,放在有防沙墙的位置调做弓箭手,务必不能因时因地,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肖崇认同地点头,肖琰又继续道:“不过,兵力相当之下,还是不宜正面迎敌。”
      “而且李彦此时并不在潼关,孩儿担心,他还有藏兵。”
      肖崇闻言又是一阵压抑的轻咳,“……为父也一直在等。若关外的大军不撤,李彦再带兵前来,那我们便只能硬碰硬地来一场恶战了。”
      是啊,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潼关是易守难攻的险关,对面的九连郡亦是联防难破,况且两国均是经年屯兵固防,但凡打起来,必定都是硬仗。
      就这么说会儿话的功夫,眼见着肖崇的脸色又差了几分,肖琰忙道:“父亲不必担心,交给孩儿便好。您好好休息,尽快恢复,早日坐镇中军,稳固军心。”
      肖崇:“好,好,都听我儿的。”
      就在肖琰抵达潼关的前一日,吐谷浑就带着辎重与托勒山的三万兵马到了玉崇关。大军只修整了一日,李彦便又带着他们奔赴潼关与屠格和巴彦措汇合。
      李彦用兵也如其人,都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他此行一鼓作气,宛如猛虎下了山,不叼上一口肉誓不还巢。肖琰到潼关仅三日,刚刚检查完防御工事,扬长避短地调换了一批将士的岗位,尚未来得及演兵布阵,他便带兵前来攻城。
      平沙莽莽,孤城万仞。
      潼关城外,李彦带着三万先锋军立于大军阵前,斗大的“李”字旗猎猎招展,他身长九尺,手持弯刀背负长箭,威风八面。
      身侧的屠格,音色浑厚地冲着城门大喊:“肖崇老儿!你可还在人世?!”
      “若是没死,就别躲在城里装死,快快出城来见!”
      身后的大军随喝道:“出城来见,出城来见!”喊声震天。
      不多时,城门大开,肖崇一行人戎装长剑打马上前,个个英武健硕,气度不凡。李彦一眼便看到了他身侧银甲虎盔的肖琰。
      他眯着一双单凤眼紧盯着那张与他家阿楚极其相似的脸,咬牙冷声问道:“你就是肖琰?!”
      肖琰亦是威风凛凛,驾着狮子骢上前一步,冷声回他,“是我。”
      仅隔着十丈之远的两人,遥遥相望,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彼此却早已无比熟悉,且互相恨之入骨。眼神审视片刻间,仿佛已血刃相交了数个回合。
      屠格当年在战场上,屡屡被肖崇压制。匈奴王死后,他跟了西蒙国主的儿子一段时日,可惜那准太子立功心切,倒了大霉,一次偷袭而已,竟然遇上肖崇,当即就被肖崇给杀了。西蒙国主喝他护主不利,一气之下要杀他,若不是李彦极力相劝,他早就被西蒙国主处死了。所以,这一口气憋了多年,每次看到肖崇,屠格都恨不得化身为狼,蹿上去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得了李彦“肖崇中了毒箭,设法气死他”的指令后,他像是终于逮着了机会,次次都恶语频出,变本加厉。
      “肖崇!你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你们汉人常说兔死狗烹,你若识趣,便让出潼关……”
      说时迟那时快,谁都没看清肖琰是何时出的箭,太快了!又快又准!惊为天人!屠格还张着嘴,一个关字话音未落,便被肖琰一箭穿喉,落于马下。
      李彦大惊,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屠格,顿时怒气贯胸。转眼看着肖琰一行人已调转马头,奔入了城内,气得眼睛都充了血。
      他随即拔出弯刀,扬声高喊道:“勇士们!托勒山的战马已肥,随本王一起逐虏潼关,荡驰炫赫!”
      先锋军士气如虹,随他高喊道:“逐虏潼关!荡驰炫赫!”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号角,先锋军便喊杀着冲向潼关城。
      霎时间,城门紧闭,三丈多高的城楼之上,箭雨铺天盖地而下,箭雨过后,又是长矛与投枪。西蒙军的重甲步兵持盾如墙,傲慢地缓步向前推进,流矢嵌入盾甲,黑压压的一片,如移动的刺猬,又如黑色的海潮,势要席卷此城。
      三万先锋军,个个魁梧雄壮。箭矢渐弱后,他们浩浩荡荡地推着攻城车撞向城门,与此同时,两翼的骑兵与架着旋转轮云梯的步兵也全都赫然出动。一时之间,流矢之下,长箭反攻,云梯爬墙,攻城锤砸门,死伤一波又上一波。城楼上下皆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
      城门左右的位置异常重要,所以肖琰安排的全是箭法精准的将士。敌方掩护云梯与攻城车的仰射本就失利,所以,潼关军一时便占据着上风。
      可敌军悍勇无畏,仍前赴后继地冲向城门与城墙。
      天色渐晚,西北风渐起时,敌军中突然冲出一排几十辆推车,快速冲着东南方向的南门而去。
      肖琰正站在最高的城楼上,射杀那些推着攻城车,几乎位于城门死角处的敌军。他看着飘飞的发丝,感受着渐起的风向,心中刚泛起隐忧之时,李彦的那几十辆扬尘车,已经在正对着南门的方向,利用西北风之便,把裹挟着恶臭的烟尘送入了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弓箭手很快都被烟尘迷得睁不开眼,还有一些呕吐不止。
      果然,李彦此次是有备而来。
      眼看着南门上的防守弱了下来,而敌军的攻城车,势要借机冲破城门。为了重振士气,肖琰当即便命潼关军大开左右城门,主动迎敌。他与楚孝宽,还有顾嶠各带一支兵马,互成侧翼,推着将入城的西蒙军杀至城外。
      这是两支身负国家命运的军队;是苦练多年,均为此一战的军队;是慷慨赴死,视死如归的军队。
      两军排山倒海一般地对峙,声势震彻山谷,怒气如瀚海翻波。风沙黄土,战火浓烟之中,长剑对弯刀,铁军对猛士,尖锐的喊杀,凄厉的嚎叫,健硕与雄壮的对决,无休无止。
      两军血战,直至残阳染血,直至圆月高悬。
      硝烟弥漫,战马嘶鸣,旌旗残破,战火烧红了半边天。
      伤残的将士倚剑跪地后,仍奋力而起。长箭穿胸的死士,鲜血染红了黄土。放眼望去,整个战场尽是残剑断戈,废刀片甲。
      尸横遍地。
      深夜,圣都东宫的寝殿中,景琪突然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梦见肖琰骑着狮子骢站在一条河岸边,回头看了她一眼,便驾着狮子骢冲进了河里,她一边喊他一边追,刚追至岸边,河里的水就变成了赤红又翻滚的火。她惊惧万分地大喊着肖琰哥哥,直到把自己喊得惊厥着醒来。
      她因此心神不宁了数日,终于等来了边关的战报。
      我军与西蒙军在潼关连战三日,短兵相接,殊死相搏,已击退敌军,固守潼关。
      虽是捷报,可短短几句,无一不透露出战况之惨烈。
      自古以来,国土相争的兵连祸结,受苦的皆是百姓。朝廷一旦大举用兵,紧接着便会加重赋役,致使百姓捉襟见肘,战士一去不还。
      民间有言“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疆土,权力,于百姓而言都无甚干系,他们只是在各国权欲厮杀的夹缝中求生存。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景琪心疼肖琰,心疼边关的将士,也心疼烽火之下的百姓。内阁当时以她受毒害为由,要求肖崇发兵西蒙之时,她便强烈反对,可惜,她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储君,左右不了内阁的决议。
      肖家军果然是一支劲敌,李彦蛰伏多年,养精蓄锐,本想一击溃之,不想还是功败垂成。不仅没能如愿杀了肖琰,还折了半数兵力和屠格那个得力心腹,所以,李彦撤军之时,远远地看向潼关城,恨得是目眦欲裂,刀都握不稳了。
      此一战,肖家军虽迫使李彦退回了玉崇关,可自己也是折损近半,死伤惨重。两军皆是元气大伤,短期之内绝不可能再战。
      潼关城内伤兵累累,若不是肖琰当年在潼关时为了赚银子,带着将士们开垦出了许多药田,而他走后顾嶠带着将士们也一直勤于耕作未曾荒废,此番伤药都不能够用。
      那一日,肖崇为了鼓舞士气,强撑着换了戎装,勒马去了阵前,谁劝都没用,结果回了城便又倒了下去。将军府内院中,军医正在为肖大帅诊脉,榻前围着肖琰、秋生、楚孝宽与顾嶠等人。
      肖琰右手的绷带从手指缠至小臂,连笔都握不稳了,可他面上却毫无异色。直到军医诊完脉,他才小声开了口,“先生,父亲如何了?”
      军医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肖琰到门外,避开肖崇后,他才皱眉回道:“少帅,大帅的伤未得到及时处理,又在途中颠簸了许久,加上情绪起伏过大,致使……致使毒血入了肺腑……哎……”
      肖琰闻言,左手攥紧了拳头,提了口气,追问道:“那……”
      军医观他神色,未等他问完,便抬手一拜,“老朽自当尽力为大帅施针排毒,只是肺腑脏器已有所伤,日后需得细心将养才行。”
      肖琰暗自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多谢先生。”
      军医:“少帅客气了,老朽这就下去给大帅煎药。”
      春回大地的四月,炫赫的桃花开得正盛,灼灼其华,芳吟春风。可景琪并没有丝毫赏花的心情,若不是看到瑞姑姑带人清洗花瓣准备新酿,她都忘了如今已是春深景浓的好时节。
      天气彻底回暖了,也休战了,肖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她想起肖琰便避不开那日的那一吻。本来她心中还忐忑酸涩,担心肖琰心有所属,可肖琰当日看她的眼神,以及那深情又不舍的一吻,若说心中无她,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反复琢磨,直到被知足填满,再无心去追究其他。
      她正想着心上之人,一会儿一脸痴笑,一会儿又一脸愁闷之际,瑞姑姑入殿而来,说霍统领求见。
      她便敛了神色,清了清嗓子道:“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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