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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生气 ...

  •   夏侯竞靠近她一点,压低声音,“听说,那陈俊暗恋殿下多年……当年在春猎时,偶遇殿下,便百般殷勤。”
      景琪仍是一脸疑惑,“陈俊?我?不是,怎么会是我?我都没见过他……话本而已,定是有实有虚。不然,可能说的是姐姐?”
      夏侯竞那一脸的兴致勃勃顿时淡却了几分……“啊?听说他还差点用箭误伤了你,还是肖将军及时出手救了你呢。难道都是谣言?”
      景琪:……“你说的肖将军,是……肖琰?我曾经见过他?他还救过我?”
      夏侯竞:……
      他面无表情,彻底没了兴致,喃喃道:“看来这些人,果然都是瞎说。哎,没意思……本来还想让殿下亲自给臣讲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呢。”
      他说完,起身正要行礼,却被景琪拽住了衣角,“等等夏侯!你再说清楚些!”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肖琰踏进殿中,看到的正是这颇令人误会的一幕……
      只见夏侯竞一脸失望,景琪的声音却似有些激动,手里还拽着他的半片衣角……
      肖琰:……说清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得指节都发出了脆响。
      景琪背对着殿门,尚未看到他,可夏侯竞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心道,又是说曹操曹操到,看来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啊!心虚之下,他看向肖琰的眼神有些闪烁,面色也有些难为情……当景琪欲再开口之时,他还慌忙十分做作地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身后有人。
      肖琰:……
      景琪转头看到肖琰的那一刻,太后的那句“皇嗣乃国本”瞬间又浮上心头,她的耳朵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
      肖琰:……
      景琪忙站起身,神色看起来很是慌张,“肖将军?你……怎么来了?”
      肖琰:……“殿下,臣……”
      要说什么来着,忘了,全忘了。
      夏侯竞:“咳咳,那个……殿下,此事臣改日再详禀,臣先告退了!”路过肖琰身旁时,他抬手行了一礼后,便又是风一般地离去了。
      夏侯竞一走,景琪便开始慢腾腾地收拾书册,其间强迫自己反复默念着《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一直念到脸色逐渐恢复,才转身走到肖琰身边。
      而她不知的是,他身后那人,在她慢腾腾的动作中,看着她的背影,把人生八苦之二的“求不得”与“五阴炽盛”,体味得简直淋漓尽致。
      肖琰垂眉俯首,表情异常严肃,抬手一拜,嗓音也有些暗哑,“殿下,臣未提前通报,便前来打扰,请殿下……降罪。”
      景琪看他神色,听他声音,完全不明所以,只觉一阵心疼,“无妨,将军声音怎么了?是不舒服?”
      “这么着急,可是有何事吗?”
      “将军?”
      肖琰的一颗心几乎要被那阵挥之不去的苦涩湮没,他闭了闭眼睛,强行稳住复杂的心绪后,方才放下手,抬首缓缓道:“没事,臣……就是来问问殿下,太后可与殿下说了什么?”
      一说起这个,景琪又开始紧张了,她忙挑挑拣拣出那几句能说的,据实相告,“太后说,以后会每日挑一些折子给我,让我批阅。”
      肖琰沉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看她。景琪觉得他今日有些怪怪的,好像那种初识之时的疏离感又回来了。她一边怕他看出自己今日的窘迫,一边又因他完全不看自己一眼而觉郁卒,内心矛盾不已。于是,二人便一路沉默地向着东宫而去。
      方才夏侯竞的那些话,令景琪再次心生疑惑。她一路都在想,他是听谁说的呢?到底是别的话本里编写的,还是真的曾经发生过呢?若真有此事,依肖琰的性情,不主动提及也属正常。她几年前便总有一种自己像是忘记了许多事的感觉,却又总是想不起来,仔细想的话还会有头痛,浑身无力之感。
      而且,她明明是在见到肖琰之前就梦到过他的声音,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止如此,那个梦,她后来还隐隐约约又做过几次,每次她在梦中都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每次那声音都像是就在她耳边,温柔又低沉,极尽安抚之意,甚至令她觉得她就在那人怀中……那感觉曾几度令她怀疑,不只是一个梦。
      她正紧蹙着眉头,想着,今晚一定要好好问一问瑞姑姑之时,肖琰侧脸看了她一眼后,停下了脚步,轻轻叫了声“殿下”。
      他知道,她与那夏侯竞不知说了何事,且还尚未说明,导致她一路都在出神地继续想着。自她入宫不久,夏侯竞便给她做了伴读,一直陪着她,两个人性情相投,连年纪都一般大……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她整个人放松又自在,不像与自己在一起时那般,总是顾及着礼仪与分寸。她对夏侯竞确实很在意,即便自己就站在她身边,她还是想着他……肖琰自虐一般地思虑着如此种种,自嘲着自己的一厢情愿,再前进一步,竟都觉艰难。
      景琪回过神,抬眼看见东宫大门,心下惋惜道,怎么这么快……侧身看他,才发现,他的双眼竟藏着许多细红的血丝……眼藏血丝,声音暗哑,想来定是最近训练那新募的五千新兵,太过辛苦之故。于是,自以为体贴,实则字字杀人诛心的殿下,一脸真诚道:“肖将军近日练兵太辛苦了罢?既如此,无事便不必亲自过来了,需得好好休息,我若有事,会差人去将军府相请。”
      肖琰闻言,随即敛了眉目,毕竟是第一次为情所伤,他怕那敛不尽的情绪会通过眼神泄露出去,给别人徒增烦恼。天之骄子,从未失过态的肖将军,此刻紧攥着袖口下的手指,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抬手一拜,停顿许久后才应承道:“臣,遵旨。”
      景琪:……
      肖琰今日突然疏离又冷淡,而且已经在她面前走神两次了!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学飞的雏雁,支棱着孱弱的翅膀,眼巴巴地向往着蓝天,几经努力终于跃跃欲试之际,突然暴雨骤下,徒留满心前功尽弃的失落与无措。
      或许是下意识地想挽回,又或许是急于更进一步,眼看着肖琰就要行礼告别之际,她突然又开口道:“肖将军,夏侯竞今日同我讲了一事,我心下不明,想问问将军。”
      肖琰心中顿时兵荒马乱,忍不住揣测,她为人一向坦荡,莫不是要与自己坦言?说她其实喜欢夏侯竞?若她真的如此说了,他该怎么办呢?他一颗心仿佛被切成了两半,一半逃避处决般地想着,千万别说出来,再等等;另一半则英勇就义般地想着,来便来吧,早晚都有这一日……
      真英雄都是敢于直面惨淡的命运,于是,挣扎过后,英勇的那一半战胜了逃避的那一半。
      “殿下,请讲。”他面无表情地回道。
      他倒是真英雄了,可对面的殿下却又犹豫了。
      景琪刚说完便后悔了,明明可以先找瑞姑姑问清楚的,为何要问他啊?若全无此事,岂不是显得她无中生有,太过轻浮?一厢情愿赐婚留人一事,本就是她的心结,人面对自己太喜欢的事物,总是不由得卑微,她一直生怕肖琰会因赐婚一事觉得她轻浮,于是平日里便避免一切轻浮之举,以挽回颜面。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他没讲清楚,我也没确定……还是算了,过几日再说吧。”
      此言一出,又是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了肖将军胸口,再这样下去,可怜的肖将军真就离英勇就义不远了。
      而且她似纠结又为难的表情,看在肖琰眼中,也令他分外不忍。于是,于心不忍的肖将军,暗叹了一口气后,便艰难地替她开了口,“臣知殿下性情,也自知职责所在,故殿下不必如此顾虑纠结。殿下少年心性,臣……可以理解。若……殿下喜欢……夏侯竞,臣也当……”
      “等等,什么?!”景琪无比震惊地打断了他,瞬间委屈气愤到眼睛都红了,她既觉不可思议,又有些绝望。误会她喜欢旁人也就算了,听起来,这样他也能接受?!如此看来,他对自己当真是丝毫感情也没有的……而且,在他心中,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不懂事的小孩子吗?!
      “你说本宫喜欢谁?夏侯竞?!”
      肖琰木着一颗心脏,攥紧手指,无从搭话。
      “夏侯竞不喜欢女子!”
      “还有,肖将军为何会觉得本宫喜欢他??莫非是本宫与他走得近些,令将军误会了?”
      不喜欢女子?什么意思?误会吗?肖琰抬眼看她,满目的茫然。
      “本宫与夏侯竞绝对只有同窗之谊,若将军介意,日后本宫与他便只有君臣之礼,也无不可。我既与将军成婚,为何要去喜欢旁人?!不过……将军既如此大度,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
      肖琰:……
      肖琰震惊地盯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生气的样子。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每一个字他都听到了,可他那少年天才的大脑,一时竟也觉困惑不解。
      肖琰:“夏侯竞……不喜欢女子?”
      景琪:“是!他说他本志不在庙堂,毕生之愿是做一名江湖游侠,他也不想娶妻生子,他说他那副行侠仗义的躯壳不属于任何一名女子。”
      肖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景琪红着一双杏眼,负气似的继续道:“当然,本宫……对他的喜欢,也不是那种喜欢。在王府中,陪本宫一起长大的小厮,婢女们,还有瑞姑姑,本宫也都很喜欢。本宫……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这样。”
      肖琰:……
      方才不明白,有一半是因为景琪突然劈头盖脸讲出的那一番话,与他内心的揣测过于相悖,还有一半是因为景琪生气了,令他一时有些愣住了。此刻转念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根本就是自己醋意大发,误会了那两个内心坦荡,只是不甚重礼节的少年人而已。
      看着景琪那双气到几欲流泪的眼睛,肖琰心中简直五味杂陈,他一边庆幸有今日之言,解除了误会,也令他那颗破碎的心如获新生;一边又愧疚于自己那确有些伤人的误解。
      他无师自通地道歉,“对......对不起。殿下,今日之事是臣失言了,任凭处置。殿下不要生气了。”
      可惜小殿下是真被气到了,一时难以领情,“将军何出此言?既令将军误会,自是本宫言行有误,本宫这就回去好好反省!”
      景琪言罢后迅速转身,徒留身后翻飞的衣角与不知所措的肖将军,或在风中或在心中,两厢凌乱。
      景琪回到殿中,眼泪便忍不住了。她灵机一动,索性趁机一边哭一边问瑞姑姑原由,瑞姑姑心疼得不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把肖琰当年曾去王府致歉求见一事,事无巨细地讲与她听。当年王爷不让说起此事,也是遵了医嘱的,医师曾说失忆之症会受神经与情绪活动的影响,若强行刺激相关记忆,会有头痛难忍之险。和亲王爱女心切,一段记忆罢了,丢了就丢了,遂严令府中上下,不可与郡主提及那件事。
      可景琪不愿啊!原来她竟真的见过他,不是她白日发梦!不止如此,她喜欢的人还救过她的命,如此珍贵的记忆,她怎么可以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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