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权为谋》妄妍

3、少女心事

　　张煜和陆川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后，南笙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至少现在还没有证据指向她。南笙又与他们闲聊了一会，毕竟要是立刻就走，目的太明显了，反而像是来特意打听的。
　　“哎呀，瞧我，都忘了时间了，各位兄台，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毕竟不可让父母担心。”南笙假装看到外面天色，以父母担心为由告别他们。
　　“…………”
　　琛安还未回过神来，少女就已离席离开，他望着少女的背影越发痴迷，心中却是早已雀跃。
　　“你怎么了？刚才就不对劲，一直盯着人家干嘛？莫非看上了人家所谓的庶妹？”张煜凑到琛安面前幽幽开口，眼睛里是打趣似的笑。
　　“只是赏识，年纪小小就可以与丞相之子过招。”琛安低垂着眼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噗！”陆川忍不住笑了。“她要真有本事，就不会说出那本是闺房之乐的诗句了，你没看到那老丞相的儿子，脸上尴尬溢于言表，最后为了不让她尴尬，不与她计较了，你一向清醒，这次撒谎都不打草稿了。”
　　琛安低头喝茶，想起少女脸红的样子，嘴角有了微微笑意，但依旧对他们的追问闭口不答。
　　“…………”
　　南笙刚回府，就碰上刚从太妃那回来的南祈。他看到她，眉头微皱，就在南笙刚要装作无事进门时，一道声音传来“去哪了？”回王兄：“去打探上次事的消息了。”南笙低头拱手说。
　　“你知道我不会让事情出差错，何必多此一举，做好你份内的事！”南祈声音不喜，就算不抬头南笙也知道他此时的神情定然是责备的，不论她立了多大的功，他从来都不喜，最好的答复就是沉默。
　　“好的王兄。”南笙除了应下别无办法。
　　他从来都是让她少出门，即使他把母族的妹妹接回来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理由是体弱多病，王府有专用的御医可以医治，但是他就好像不想让她见人，一辈子把她关在四四方方的王府直到嫁人。
　　她知道他这是在厌恶她，厌恶她享有了他早逝妹妹的一切，厌恶她顶替了身份，可她不是他选回来的吗？从小到大，她根本就没有几件姑娘的首饰，一是因为南祈不喜，二是因为她从小就习武，也没出多少门，也就不想多做装饰。她还不可以娇气，来月事淋雨也要练武，不然就是他口中的娇气，惹他不喜，别的姑娘喜欢的好像都跟她无关，就好像她不配。
　　南笙回到房间，查看腰侧的伤，因为有宫里秘制的养肤药，根本就不担心留疤，只是愈合的很慢，用轻功时总是会疼，但从来到这里吃过的疼就很多很多，不差这一点了，没有人会在意，她连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好像也有一个，南笙脑海里浮现出琛安的身影，嘴角微笑，或许还有不久就可以逃离了呢，南笙脑海里想着。
　　过两天南祈就要陪皇太妃去城外庙里祈福，一年一次，五天为止，到时候她就可以轻松很多，至少府是可以随便出了。
　　“……两天后”
　　夜色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幕落下，月亮便是唯一的装饰。 “小姐，他们走了。”春儿过来悄悄地说，南祈他们傍晚出发，到了寺庙还可以享用斋饭，另外收拾要住的屋子。
　　“ 春儿，把那套白色金边的男装拿过来。”由于平时练武很多都是男装。
　　“小姐，小型灯会而已，王爷都走了，您平时本来穿女装的时间就不多，”春儿小声的说。
　　“没关系，突然穿女装还不习惯。”南笙其实挺喜欢裙子的，每一次换季王府分发下来的布料，她都会拿来做一两件女装，即使穿的时间不多，但男装穿多了，除非一些巨大的酒宴，还真不习惯穿女装。
　　等她换好男装后，就招呼春儿秋儿一起去逛灯会，平时大型灯会南祈在家都是不能去的，因为那位妹妹也喜欢，只是因为身子孱弱很少去。他不在，小型灯会还去不得吗？
　　皇城的灯会很热闹，即使只是小型，晚上灯火通明，不到后半夜是不会静下来的
　　“公子，看看簪子吧，给喜欢的姑娘买一支她绝对喜欢。”
　　一位卖簪子的大娘对南笙说着，南笙看着摊位上的簪子，大多都是金的银的，而她大多普遍衣服颜色比较清雅，不搭。
　　突然她看到了一支淡蓝青色的玉簪，只有本身存在的几丝烟青色的纹路点缀，如同江南的碧水云烟，她伸手朝向只簪子，却不料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她一惊，玉簪被那人快速拿去。
　　“哎，是你，好巧。”琛安拿起簪子看见是她，微微一愣，脸两侧渐渐出现一点点微红，其实吧一点都不巧，他这支簪子本来就是想着适合她才买的。
　　眼前的女子头发被束起来，看着倒是清秀公子的模样，但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男装女相的。眉毛是有气质的远山眉，小开扇的眼型，似桃花眼，但眼头是圆润的，眼神中水墨流转，好像温柔的深渊，看一眼就再也出不来。鼻子山根低，但鼻尖娇俏，嘴巴不是皇城里人人都崇尚的樱桃小嘴，而是看着一眼舒服的微笑唇，皮肤应该是经常外出勉强算得上白皙，但是始终没有整天呆在闺阁中的女子那样白嫩。按理来说这种样貌会显得十分的温柔，但不知为何，在眼前的人的身上总感觉透着一股凌厉和淡雅，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远离世俗的清高公子。
　　琛安觉得她的长相像江南温软的风景，偶尔下起绵绵小雨，是长久耐看的舒适感，而并非那种惊艳，她站在那儿就好像书写了江南画卷，让人挪不开眼。如果说那些性子明媚长相惊艳的女子形容成骄阳，那南笙就是江南开春的小雨，软绵细腻，雨点滴滴好像都打入了心里，这是琛安最清楚直白的感觉。
　　当时琛安一看见这支簪子，就觉得与南笙特别相配，没想到真的会遇见她。
　　琛安买下这支簪子，小心翼翼地把它递给南笙“既然公子喜欢那就让给公子了。”
　　“怎可夺人所爱，琛公子客气了。”虽南笙真的很喜欢那支簪子，但她也没有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这哪是客气，这本就是为你而买。琛安默默地想，“无事，前两天家妹跟撒娇让我替她买几件首饰，不过顺眼瞧上了，再说那孩子的衣服通常重工华丽，恐怕玉簪子不适合。”想要给南笙的话说到明面上了，怎还可拒绝。
　　“谢谢琛兄，那我就收下了，对了琛兄，我信南可以叫我南公子。”南笙总觉得让别人一直喊自己公子太奇怪了，不礼貌。”
　　“原来姓南。”琛安默默嘀咕。
　　“对了，南公子，今夜河边有人举办放花灯，而且河边赏月更为雅兴，不知可否赏脸一同前往？”琛安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南笙的脸，把南笙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好呀，我今夜出来本就是逛灯会，但是灯会人挤人，走多了不免觉得有些闷，此时去河边赏月正好。”南笙没有拒绝，闷是真的，想要跟琛安多接触一点也是真的。
　　河边，放花灯的时间还没有到，人也稀疏，两个人坐在草坪上看像天上的月亮，随意聊着天。
　　“南公子，南学士的嫡子？看南公子的年龄，应该是二子吧。”
　　“所言极是，我的确是城南五品南学士家二子，我哥哥已经被派去地方当知县了，估计还要好几年回皇城。”南笙在外用的身份是男子，于是干脆就有了假的身份，南家早已归属于南王底下，其实根本就没有南家二子，而是他们早就捏造出来的。
　　她到底是谁？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撒谎，就算是女子跑出府玩，也没必要如此。琛安沉思。
　　“听说你有未婚妻，你觉得她怎样？”南笙看着他沉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到底是还想要问一问。
　　琛安楞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很认真的回答“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她，根本不了解她，她应该也不了解我，这样的两个人成了夫妻也只是迫于身份地位的无奈，嫁给我她应该很委屈，我本也不想这样，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以抗命。”琛安很认真地回答。
　　“她又怎会委屈呢，嫁给一个为她着想的人，是多少女子想而得不到的。”南笙想不到琛安会为她着想，倒是琛安不喜欢自己，却要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着稳固南王自己的权利，强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还是如此一个天之骄子，从小被夸着长大，他又会有多委屈呢？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
　　“女子多情，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有了心上人，却还要依着父母的意思嫁给我，为不喜欢的人强行做一个贤妻，生下孩子，还要服侍公婆，操劳家事。而男子可以去三妻四妾，不用忍受生孩子的痛苦，也不用关心家事，不喜欢便可以不做，不用忍受女子无德便是才的烦恼，事实上，她会失去更多，我只不过是怎样都可以获利的那个人，又怎么可以去伤心难过呢。”琛安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盯着月光再次开口。
　　他也多想娶那个心上人，即使她就在身边就在眼前，自己无法坦白心思，只好看着月光平复忧伤。
　　南笙被他的观点略微震惊到了，好像自己从来接触到的都是女子的三纲五德，被束缚在世人狭小的思想里，这一瞬间好像窥见天日。
　　“你也不用那么震惊，因为我见多了父亲的小妾，生了女儿毫无希望的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后院，还有一些则是被生产的痛苦带走，然后被一卷草席抬出去，后来则是有更多的人替代她们，母亲有忧伤但是不说，劳烦地管理者着家事，还要慰藉父亲的烦恼，可能是因为这些事情在我的身边发生的太多了，所以才能感同身受。”琛安眼里满是平静，但如果细看，其实还隐瞒着一丝忧伤。
　　南笙总以为这就是常态，但却夹杂了那么多女人的痛苦，她看着小妾被打死人扔出来也曾又不甘，但总是被教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插手，直到他的出现。
　　“公子夜深了，要走了。”秋儿走过来提醒南笙，其实想呆多久都可以，但南祈晚上有时会用飞鸽送信，交代一些事情，如果不回信，那自己出府的事情肯定会暴露。
　　“好的，知道了。”南笙起身，眼里有一丝落寞。
　　眼见这南笙要走，琛安连忙出声“如果最近无事的话，附近会有各大家举办赏花会，也有接花诗等活动，邀请函送到府上可以一同过来玩玩。”
　　最近正值秋季，天高气爽，是落寞的冬季来临之前可以见到那些花海的最佳时刻，其实琛安并不喜欢赏花这类活动，也很少举办宴会，有时只不过是为了与各大家公子保持联系。
　　“好的，那就下次再见。”南笙微微侧身回答，然后就快步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小姐，我实在没有想到平时会送这么晚的信提前送过来了，现在已经晚了半个时辰，您说南王不会发现我们出来了吧。”春儿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着急的说。
　　“这个时候一般女子都在沐浴准备睡觉，晚一些也无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南笙像是自我安慰，虽然琛安是她的未婚夫婿，但自己是他手上的棋子，是要归属于他，不能产生任何感情，不然到时候自己的未婚夫婿随时都会换人,反正想要联姻的又不止一家。
　　回到府中，南笙着急地去了书房，“冬儿，把信拿过来。”
　　还好，信上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明日会有客人来府上拜见，叫南笙招待。
　　南笙看完信随即在信纸上写，“好的阿兄。”就连忙将信绑在飞鸽的腿上送了过去。
　　晚上南笙在床上思索着，赏花会到底要不要去，刑事部张府后日开赏花会的帖子送过来了，罢了，反正无事，这几天南祈不在，自己窝在府里又可以做什么呢？
　　“…………”
　　接下来的几天南笙一直流连在各大赏花会中，当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跟琛安聊天，偶尔会和张煜和陆川搭话，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
　　不过大家终究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各自心怀秘密。
　　南笙越来越期待自己嫁过去的那一天，至少在暗中独行的日子会有人陪伴，但她不知道，这种想要逃离魔爪窥见天日的生活哪能让她如意？
　　琛安知道自己接近她没有任何的结果，但每一次看见都想要忍不住靠近，就像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她和自己见过的女孩子不一样，可能是让人一眼望尽江南的外貌，也可能是被她就小姑娘时的勇气所震撼，亦或者是被她隐忍时的神情所心疼，每一次的询问与接触都小心翼翼，他能看出来这不是她的本性，但又不知道是何原因，询问的话终究隐瞒在心底。
　　但终究是有缘无分，自己明明有未婚妻，每每想到这儿，琛安就遏制住自己不再多想。
　　最后一天，南祈要回来了，南笙就知道以前的日子又要开始了，自己只想本能的忽略南祈，如他的意，像以前一样，做好一个乖巧的棋子。但没想到，南祈回来见到她就面无表情地问“这几天好玩吗？”声音中带着怒气，让南笙不敢抬头，紧紧捏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