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的尾巴》四岁稔

4、第 4 章

　　回到小区时，余挽迅速把坐在前面的时随给捞了出来，装好手机，她抱着时随偷偷摸摸穿梭在地下车库里。

　　车库的灯不算太亮，隔了几米才有一个，因为是夜里临近十二点，便显得格外安静幽深。

　　两个姑娘到底武力值偏弱，身处黑暗就会胡思乱想，等电梯门打开，余挽凝重的心神才渐渐稳住。

　　时随抬头看她，今夜雨本就大，即使穿了雨衣，余挽身上还是有不少地方湿透了，她用爪子扒拉，被余挽一把抓住：“想占便宜吗？”

　　时随一愣，默默缩回爪子。

　　两人买的房子在市区一处正建设开发中地带，周围大多在建设规划，入住率还不算太高，相比起市中心，这里的房更便宜些。
　　好在附近有地铁，余挽白天上班方便，最大的好处莫过于，邻居不多，对于时随来说相较安全。

　　打开门，余挽开了灯。
　　白色的灯光将不算宽敞的客厅照亮，余挽放下时随，将手机还给她，转身锁了门。

　　她闻了闻衣袖，面露嫌弃，看向时随后嘴角狡黠地弯起：“穗穗。”余挽拖长了尾音：“咱去洗个澡澡~”

　　就这样，时随被余挽抱起冲进了浴室，等再次出来，时随全身都是沐浴露的味道，她被暖风吹着，雪白的毛变得彻底松软干净。
　　余挽极其不舍地将她撸了一遍，这才找好睡衣打算去给自己洗个澡。

　　时随倒在床上，听着浴室传出的水声。

　　仔细一想，今天过得比平时要惊险许多，连着几次出现想死的心，简直不要太窘。
　　不过，也算是有些收获……

　　时随翻了个身，趴在柔软的被褥上，蓬松雪白的尾巴不由摇晃，两只三角耳竖起，肉肉的，软软的，毛逆着光，一张狐脸看上去妖了几分。

　　即使变成了狐狸，也是只雌雄莫辨的玉面狐。

　　她打开手机微信，见自己微信界面真多了一个人，「辞野-」
　　是阙辞的微信名吧……

　　时随缓缓打开聊天界面，阙辞确实发了消息过来，是几条信息和一张图。

　　你好的招呼表情包下
　　辞野-：【兄弟，我看你留的电话，想试着加一下微信。】
　　辞野-：【聚会结束的时候有人在卫生间的台面上捡到了这条裙子，是你的吗？】

　　「图片」

　　辞野-：【其实也问过其他人，但都否认了，郑郝让我问问你。（微笑）】

　　……

　　时随盯着图片上的黑丝羞怯低下头，她深吸一口气，半响，脑袋才缓缓抬起。
　　郑郝——
　　那个黄毛吧？
　　她进包厢还提着裙子的时候只和他有过照面。

　　直到进了卫生间，吹头发，匆忙地出去跳、舞！

　　时随一字一句输入内容，想说也否认算了，可那件黑丝绒的裙子贵的离谱诶！
　　丝袜还是她家挽宝的。

　　所以，【好像也不是我的……】被叉叉撤销，她尽量缩小爪子上的肉团，打了句【是我朋友的。】犹豫再三后发送出去。

　　对面回复很快。
　　辞野-【朋友的？】
　　辞野-【嗯，我看挺湿的，还在滴水。】
　　……
　　辞野-【我拿回去洗洗，明天你再来拿？】

　　时随久久不回应，一颗心在此刻又死了一次。
　　完了。
　　他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吧？
　　哪个好人会拿着自己朋友，还是女生的裙子和黑丝去那种地方？！

　　时随对明天去不去见阙辞的决定再一次拿不定主意，不仅尴尬，万一他问起个中缘由自己又得怎么答？
　　其实阙辞还好，问题是那个黄毛，那些海王联盟的男人们会不会胡编乱想，他们自己想想其实也……没事，只要不说出来，她大可当没发生。

　　但，以今天见识到的可怕八卦程度，他们不说出来让她这个正主听到才有鬼勒！

　　莫说时随长了一副具有攻击性的脸，可性格却软得一批，别人稍微开点她的玩笑她能脚趾抓破鞋底板。
　　用余挽的话说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砍上骨头，骨头没碎，刀先掉把了。
　　哐当一响，时随的脸面能裂成一道悬崖峭壁。

　　不过这事又说回来，她不去吧……也不行。

　　时随嘤嘤叫哀，决定先解释为什么是湿的。
　　【她被雨淋了，裙子才会湿。】

　　是不是有点刻意？

　　来不及多想，阙辞的消息很快。
　　辞野-【知道，今天的雨确实挺大。】

　　时随打字的手顿住，看到这条消息，似乎，刚才窘迫的感觉一下子平稳了些。

　　听浴室里余挽哼起歌来，时随继续敲打：【那我明天去拿。】
　　接着，想到海王联盟的人，她问：【你亲自洗吗？】

　　被那么多男人看着他洗那些，阙辞会不会难堪？

　　辞野-【那不然呢，家里洗衣机不适合洗这个，万一洗坏了多伤你朋友的心。】
　　辞野-【只是还得麻烦兄弟跟你朋友解释一下。】

　　辞野-【对了，别说是我个男人洗的，不然，你朋友可能会不好意思穿了。】
　　辞野-（微笑/）

　　……
　　时随静静看着消息弹出，默了，不知该怎么回复。
　　阙辞很好，会照顾人，体谅别人的感受，看他头像，那便和他那个人一样，阳光下，一朵向日葵，他笑着，就是这么暖人心腑的。

　　而记忆中的那个人，每天除了睡觉，成绩时好时坏，还有就是，眼里似乎容不下所有人。
　　在老师眼里，他是个难以驯化的问题学生，在同学眼里，他就是个不合群的害群之马，他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人也不喜欢他。

　　恰恰那样的他，和同样不合群的时随都成了班里同学排挤的对象，可能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没人敢惹，时随人人都敢惹。

　　*
　　时随是一只白毛狐狸成精，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在现在的社会是不被允许的，至于为什么不允许，依族人言就是，现在是法治社会，科学理论不支持她们一族的说法。

　　大多数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甚至被一群白大褂的人抓走，关进白房子教育。

　　那就不说呗，反正一只成了人形的狐狸是很难再变会狐身了。

　　但在还未变成人形前，时随是一只走到哪睡到哪的狐狸，也并非是她懒，而是她睡梦中一直持续做着同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让狐讨厌的人！”时随张牙舞爪，对着残存的狐念身影絮絮叨叨。

　　梦里那个很让狐讨厌的人长了一张鬼脸，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臭，跟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

　　但时随并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讨厌他，梦中人的脸并非清晰可见，她只单能看清一些模糊的影，像近视了好几百度。

　　这个让狐讨厌的人，也并不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
　　梦中的两个人影长得很像，而时随见得最多的那个，她看着他出生，长大，上学，成家立业，孤独终老。

　　本就独自一人的路，被那个讨厌的人搅得更烂。

　　所以，在时随化作人形，并在现实中真切地见到那个讨厌的人时，她就很想亲手毁掉他，让他也尝尝和稀泥的烂路。

　　只是，在时随准备出手的时候，她看到对方投来的生人勿近的眼神，很没出息地换了目标，对着路过的一只狗吼道：“你长得跟狗一样！”

　　对方用看傻叉的眼神鄙视她，而后一言不发，走了。

　　时随没想到的是，高二开学没多久，那个讨厌的人就转来了她在的班。

　　“我叫成辞，成功的成，辞别的辞。”

　　他两手插进裤兜，双眼惺忪，像没睡醒，被老师叫上台自我介绍，语气极不耐烦且敷衍。

　　时随扶了扶巨大的黑框眼镜，因坐在最后一排的垃圾桶边上，她努力歪动脑袋去打量台上的人，被厚重刘海遮住的眉眼第一次显露狠厉。

　　不等成辞继续说话，台下顿时交头接耳，嗡嗡响起，时随在讲台下，听得更为清晰。
　　而一个胆大的直接将谈话的内容大声呦呵了出来。

　　“城池？哈哈哈，是不是有很多人要攻你啊！哈哈哈！”那人边说边敲打桌面。

　　那时流行一些城池保卫战的游戏，很多人听到这个谐音都会不由去探讨，而高中，在同学间也流行给一个人取绰号，换个称呼，要么高大上，要么万人笑。

　　老师也还很年轻，本想带动新同学和班里人熟络，没想到造成这样的结果，她想安抚，却见身边一道影闪过，讲桌上的白板擦以一道残影的速度砸向刚才声大的男同学。

　　成辞活络手臂，砸完一脸潇洒痛快。

　　被砸的男生大骂，起身拿起凳子就要上台和成辞一战。

　　结果便是被叫家长，写了份检讨。
　　全校通报一遍，成辞的名声便人人皆知。

　　在这个班里，成辞的座位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离前座有一个桌的距离，班上单人单桌，每一排总有一两个多出。
　　时随的座位在另一边靠墙，于是乎，两人看似离得远，却因为多出的突出，而一扭头就能看到对方。

　　成辞转学来半个月，几乎都是一个人三点一线，没人愿意理他，时随乐得高兴，想到梦里他待另一个人的险恶，时随偶尔还会在心里默默咒他。
　　但令时随不解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梦见他和另一个人，整整一生，从出生到死亡。

　　“时随！”

　　台上的声音叫起她的名字，时随的目光迅速从成辞身上转过，她扶稳眼镜，愣愣盯向老师。

　　老师长得瘦，肤黄，头顶空荡的一圈被左侧捞的头发遮住，成天穿着一件立领的T恤衫，宽松牛仔裤。
　　他顶了顶上颚，捏着白板笔的手狠狠拍打白板，震得教室后的门都在发颤。

　　“刚才我说到哪了？”他问。

　　班里寂静无声，对于这个数学老师，同学都是提心吊胆地在上他的课，时随倒是不怕他，我行我素惯了，他的课她也听不懂。
　　人类不给研究动物成精，却研究这么难懂的东西，她很迷茫。

　　正想敷衍一句，反正被骂也习惯了，班里不知谁却突然说了一句：“老师，她上课偷看成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