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野史》常华

4、计划

　　宋论？

　　钟离余眼神微动，若她没记错――

　　国公府嫡长子，名便为宋论。

　　钟离余自是不信这是般巧合，不过，若是宋论回来了，为何京城中无半点风声？而宋论却又与折柳馆四层有些勾当，那是不是可大抵意味着，国公府与折柳馆四层有些勾结？

　　想到这，钟离余眯了眯眼，【国公府与折柳馆有勾结】这种罪名落实的关键，就是宋论。

　　折柳馆是贵族内部与江湖中人做交易的地方，这背后的秘密皇族定是不会知晓。而除掉国公府，只能将这折柳馆作为牺牲品了，哪场斗争又会没有牺牲品呢？

　　当今世道，又有谁会在意真正的真相呢？钟离余自嘲一笑，牺牲一个折柳馆不以为意。若是早能要有定罪国公府的“证据”，皇上又怎么会将国公府留到现在？

　　而今，只是缺少一个罪名，一个皇帝愿意看到的罪名。

　　而于钟离余，这便是一个机遇。这个宋论，是她搞垮国公府的关键，亦是她摧毁折柳馆四层的一枚棋子。

　　只有将权力牢牢抓在手中，才能有俯瞰一切的资格。

　　“小姐。”

　　钟离余回神。

　　是怜冬。

　　钟离余挑眉，她轻声道：“怜冬，过来扶我。”

　　怜冬低着头走过钟离余面前，正伸手扶她的臂，突然一道匕首冲她刺来，怜冬当即躲开，后又被狠狠揽过肩，按着她重重往匕首尖上撞。

　　鲜血在怜冬腹中蔓延，她想要张口说话，但是匕首上的剧毒中占有哑药，她说不出话。

　　钟离余看着渐渐倒下去的身影，她再度轻声道：“我说过，我可以有无数个怜春夏秋冬，连做个刺客都如此大费周章，那么，你只有被替代的份儿了。”

　　怜冬的意识还没有消失，钟离余方才捅得刀口狠却不深，她张口，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

　　钟离余静静的看着她，后移开视线，她继续等着。她身子本就因迷魂散而虚弱至极，方才捅怜冬那刀已是用尽她全力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怜春她们才进到了余仪苑，后发现空落落的阁子，穆然传来钟离余的声音“我在亭上。”

　　怜春等人绕过阁子到后院，她们小跑到亭上，见钟离余一脸的云淡风轻和躺在青瓷砖上尚还有一口气的怜冬，她们彼时心知肚明。

　　钟离余开口：“怜夏，替我好生照看着怜冬。”

　　怜夏眼神闪过一丝晦暗：“是。”

　　躺在地上的怜冬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听懂了钟离余的潜意思，她抓住钟离余的衣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钟离余拒绝了怜春的搀扶，强撑着站起身，她轻笑，将那只手踩在脚下，鞋跟狠狠的转糜。

　　她强压下突然攻上心来的痛火，看着还在濒死挣扎的怜冬，她忍住五脏六腑的痛楚，迷魂散的毒性再次发作，她彻底撕破了伪装：“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博？”

　　钟离余笑了：“你以为，你能混进我阁内是你自己隐藏的好？手法高明？”

　　她眼神阴翳：“可笑！若非我有意探查贺春晴的动向，就凭你，何德何能混进我的阁内！”

　　贺春晴便是当今钟离世家的老夫人。

　　钟离余阴沉着脸：“怜冬？呵，还是该叫你――虹兰呢。你和你的老夫人自以为自己的行为很聪明，但是我告诉你，你的行为愚蠢至极，不仅没达成目的，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在其中，我都替你感到不值。”

　　“事到如今，不是你倒霉，叫我抓了个正着。而且我钟离余叫你苟活了段时间。”

　　此时迷魂散的毒性再次强烈功上心来，阵阵碾心的痛涌上来，如千百匹马从身上碾压，一股血腥味从肺腑涌上喉咙，嘴边的鲜血一点点滑落，钟离余眸子充血――

　　“我钟离余叫谁死，谁就得死。”

　　――――

　　怜春替钟离余解余毒，可是钟离余被腐烧的五脏六腑还是没能得到进一步缓解。怜春叹了口气：“主子，这迷魂散中还夹杂着焚心草，虽说不多，但与迷魂散结合可是致命的毒！”

　　钟离余点头。

　　怜夏突然前来禀报：“小姐，怜……虹兰死了。”

　　钟离余面无表情，她手上把玩着发丝，轻道：“是吗。”

　　叫怜夏来对付虹兰，也算是解了怜夏心头一大恨了。虹兰是贺春晴的闭门贴身丫鬟，后为了将功补过，不择手段的争破头才进了余仪苑。而进这余仪苑的之一手段，便是毒害了怜夏情投手足的妹妹。要知道，当时最有可能进余仪苑的不是虹兰，而是怜夏的那个妹妹。

　　“是……”话音未落，一计飞叶划过怜夏颈脖，鲜血溢出。

　　怜夏倒了下去。

　　钟离余轻笑：“怜秋，将虹兰退还给老夫人吧。至于这个怜夏，找处没人的地儿，埋了吧。”

　　“是，主子。”说完，怜秋单手提起怜夏的衣领，拖着走了出去。

　　――――

　　处理好一切，时辰也差不多了，钟离余带着怜春照常去味糜堂用膳。

　　钟离余前一只脚刚踏入门槛，便对上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眼睛，她进里去，行礼：“见过祖父，见过…老夫人。”说着，抬眼去看坐于上端的老夫人。

　　老夫人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怎么回事？钟离余怎么还活着？虹兰呢！是她背叛了她！对不对！一定是这样！虹兰那个贱人！

　　用完晚膳，天也几近黑了下来，钟离府内处处点灯燃火。

　　余仪苑。钟离余坐于阁内主位，她闭目养神，听怜春和怜秋汇报当前处境。

　　钟离余突然出声道：“将怜冬调回来吧。”

　　怜春有些担忧：“这……可行吗？”

　　不错，那两个死掉的丫鬟，就是暂时替代真正的怜夏与怜冬，而用来迷惑他人的眼线。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怜夏与怜冬，才方便毫无顾忌的替她办事。反正那两个丫鬟早晚都要死，只是时间罢了。就像怜夏与怜冬，早晚都要回来，也只是时间罢了。

　　怜秋皱了眉：“主子，若是怜冬回来，您便少了江湖的一方势力。”

　　钟离余捏了捏眉心：“江湖那边有怜夏盯着，当下，距离我及笄的时间不远了，时间不多了。各方势力都会紧紧的盯着我，像今日这种情况，往后发生的可是不会少的。别的东西日后再议。”

　　“怜夏的话，再找个人替代了吧。”

　　“是，主子。”怜春与怜秋对视了眼，后相继离开了。

　　钟离余自己一个人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她现在肺腑疼得紧，现在怜春怜秋应该是早已离府，她睁开眼，起身到塌上侧内按了一下，随即弹出一个小盒子，钟离余打开盒子，拿出百草丸便立即吞下。

　　不是她不信任怜春和怜秋，是她根本就不信任任何人。

　　世上值得她信任的，只有她自己。

　　身后突然扬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这回轮到钟离余太阳穴突突跳着，她算尽机关也没算到宋论这茬。

　　宋论已换了身衣服，换了身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外层套了玄色蟒蛇鹤氅。他注意着钟离余藏置身后的那只手。

　　“你怎么会在这？”钟离余问。

　　看着钟离余眉头紧蹙，一脸提防，宋论心生戏弄：“你忘了？救命之恩当以身……”

　　“如此，你去西北角的胜意书斋，那便是我祖父不被人知晓的书房，至于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钟离余出生打断。

　　宋论挑眉，哦了一声：“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他低笑一声，“那可不行，我们俩一起干的坏事，怎么能只让我一个人名载千年呢？”

　　钟离余一脸黑线：“都告诉你地方了，你还想怎样？”

　　宋论突然俯身，和钟离余面挨着。

　　钟离余微瞪大了眼，身体本能的反应便是离他远点。

　　宋论再度凑近，他将手绕到她身后，忽而将她手上的东西勾过来。

　　钟离余立马做出反应，去抢他手上的锦带。

　　宋论往后退了退，将那个小锦带在手上把玩，他后扫视了下阁内陈设，抬腿便迈上离塌较远的主位。

　　钟离余紧跟在他身后。

　　宋论微微侧躺着身子，长腿横卧在他与她之间，一只手托着下巴，紧致的下颚线突显得极为明显，他漫不经心的抚过锦带，轻轻的解开带扣，他只是浅浅的瞧上一眼，便看出了那东西的门第，他看向钟离余：

　　“你怎么会有西域药谷的百草丸？”

　　钟离余眼睫微动，他怎么会知道百草丸？

　　她淡声道：“宋公子若是这么问，那我也很好奇，宋公子怎么会知道螭纹玉带跨。”

　　宋论虽是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也正色了来：“这个你无需知道，只用带我去找便可。”

　　说着，将小锦带抛向钟离余。

　　钟离余单手接过，放进衣袖中。她道：“想必宋公子是忘了，我是钟离家的女儿，哪有帮着外人偷家里东西的道理。”

　　宋论笑了：“你怎么知道，这螭纹玉带跨是你钟离家的？”

　　钟离余在脑中思找着，可从她记事起，这螭纹玉带跨便一直出现在钟离府。

　　想到日后宋论对她还有大用，区区一个螭纹玉带跨倒也不算什么。

　　她道：“行，我帮你。”

　　――――

　　胜意书斋。宋论四处张望，确定四周没人了才偷偷摸摸的到一扇窗前，想要将窗子打开，却发现，这窗子竟是被锁上了。

　　他低首思考，突然看见地上有一根铁丝，他心生一计，拾起铁丝便开始撬锁。

　　终于，锁开了。宋论翻身进去，却与钟离余对上视。

　　宋论：“？？你怎么进来的？”

　　钟离余将钥匙拿出来给他看：“从正门。”

　　宋论：“……”

　　盯着宋论看了两秒，钟离余便去找螭纹玉带跨，她凭借她的记忆摸索到一处书格前，她抽出其中一本，那格书全部后移，后而的螭纹玉带跨向前移，呈现在两人眼前。

　　钟离余将那取下来，交放到宋论手中：“既然拿到东西了，也该走了，过会儿会有侍卫巡逻……”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男声传来：“有人进去！包围书斋！！！”

　　听到一群人的附和，宋论推断：“有大概三十号人。”

　　钟离余皱眉，心道，麻烦。

　　宋论还不忘开她玩笑：“哎，要是我俩被逮到，会不会被冤枉成偷相私会？”

　　钟离余：“……”

　　宋论看着她继续道：“完喽。”

　　钟离余：“……”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进，宋论眼神一动，搂住钟离余的腰便带她飞上屋梁。

　　钟离余还未反正过来，便已经身处房梁。

　　此时门被破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挨个搜寻。

　　看着丝毫不慌的钟离余，宋论也心生玩味，他从没见过这般女子，面对这种窘境竟然还能面色不改？看来是个老手了。

　　他的头靠在梁柱上，看着下面的人还在搜查，觉得无趣，便把视线投在眼前人身上。只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人，微微勾勒的侧脸也紧绷着，好看的眉目紧锁着，微抿着唇。

　　忽而她也抬头看向他，黑暗中，对上她的眸，在她眸子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挑了挑眉，鼻中传来她身上一袭袭的栀子花香，典型的京城贵女身上的气味，他无所适应，不喜这味。而且，靠的太近，因着背后抵着梁柱，他也不好远离。

　　要不是这底下还有人，真想把她扔下去。

　　虽说这人扔不得，但也可以逗逗解闷。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刚想捉弄钟离余，便看见她落了下去……

　　她落了下去？？？！！！

　　她下去？？！！

　　下去？？？！！！！

　　宋论一脸震惊，不是，她脑子没事吧？

　　相反，钟离余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倒显得云淡风轻。

　　周围那些人发现了她，立即俯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嗯。”

　　只见为首的那人弓着背：“小的不知是大小姐，扰了大小姐清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无碍，我也打算回去了。”

　　“多谢大小姐宽宏大量，小的不胜感激，小的送大小姐回院。”

　　“有劳。”

　　钟离余离开前抬眼看了眼房梁，只见那处已是空落落的，仿佛就没人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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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