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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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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你看我这个思路对不对?”
季思把手里的文件拿给盛运来,顺势把椅子移到她旁边,俩人坐在一处,看起来很亲近。
“这个案子,你可以从……”
盛运来只专注分析案情,给她提供角度,完全没注意到季思时不时分心……偷看她。
“这也是一个突破方向,以后可以多考虑这个方面,明白了吗?”
盛运来继续往下看材料,没听到季思回答,疑惑转头,正好碰上炙热的视线,四目相对。
季思明显走神,盛运来变了脸色,语气严肃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这么简单的案情,你都分析得不成体统。你知道每一个案子对当事人来说,都是有重大利害关系的吗?作为法律工作者,你首先要学会对案子负责,对当事人负责,要有法律人该有的严谨。如果你只是来混一混,玩一玩,那请不要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了。”
盛运来并非有意苛责她,只是她对待工作向来严肃认真,不容许一丝马虎。做了就要做好,是她做事的态度。季思是她带的实习生,又是赵周亲自安排的任务,自然要更尽心。
不过,她也清楚季思有混日子的资本,她的心思如果真不在案子上面,那就别耽误当事人的事,也别浪费彼此的时间,她没工夫陪着大小姐消遣。
盛运来不轻易发脾气,这还是季思头一次听见她训人,而且训的还是自己。
被批评了,心里自然委屈,但季思还算明事理,没有摆大小姐的架子,认识到是自己的错,撇嘴道:“对不起,学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认真的,你别生气。”
盛运来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你把这个案子再分析一遍,按我刚才提醒过的,重新写一份报告。四点半之前给我看,如果还有问题,我就去跟师父说,我教不了你,让他重新找人。”
季思泪眼朦胧地回到自己工位,小公主在家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忍不住抽泣两声。
盛运来坐在对面,一脸正直,看都没有看一眼,完全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这让季思更委屈了。
赵周瞧见季思梨花带雨的,坐在自己办公室偷摸笑出了声,能让这小魔王委屈到消停的,也就他这徒弟了。
盛运来工作起来不要命,严谨得有多过分,他是清楚的。况且,人是自己交给她的,现下也不好说什么。
不禁暗自想:思思这丫头跟着盛运来办几次案子,挨几次训,一准要闹着再也不来了。
又想起盛运来的失意,不禁好笑起来,也不知道以前她会不会对天天挂在嘴上的女朋友也这么严格,那她女朋友心理素质得多强啊。
自从盛运来分手以后,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连他这个师父都不敢和她乱调侃了。
又想到时弘达说的订婚的事,老头儿一个人又开始乱想了。
——
季思这次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把案情过了一遍,写完还检查了好几遍,生怕盛运来再挑出什么错处来。
最后看着没问题了,才去打印出来。
看着时间,盛运来没发话,她也不敢打扰,坐在工位纠结,就是不敢拿给她看。
盛运来这边。
写完一份起诉状,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
盛运来看资料,还是习惯蹙眉,但现在没人在旁给她抚眉,按摩穴位了。
她闭眼休息了一分钟,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这才注意到季思,问道:“写好了没有?”
季思点头,一向大大咧咧的大小姐,这次居然成了唯唯诺诺的胆小鬼。
听到这话,她忙起身走到盛运来旁边,把资料递给她,没敢坐,站着等她看。
季思看着她紧锁眉头,没啥表情,心里慌张,着急想认错,但又不知错处,油煎似的。
盛运来翻到最后一页,又合上,道:“这次还可以。”
一旁站的笔直的季思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盛运来看着她的明显变化,好笑道:“我很可怕吗?”
她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严肃,季思的委屈又重现,撇下嘴,眼看着眼泪又快掉下来了。
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盛运来语气稍软道:“我刚才说的话可能有点重,但并没有错。你以后对待每一个案子都要百分百的用心。法律,不是可以任性的事,知道了吗?”
季思点点头,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盛运来递给她纸巾,玩笑道:“一会师父要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擦一擦,别让师父教训我。”
季思小声嘟哝道:“就是欺负我了。”
正说到这儿,被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的赵周打断。
“大家都停一下,咱们律所前段时间那个案子的判决到了。”
已经有几个年轻律师开始起哄道:“是盛律那个标的额XXXXXXXX的案子吗?”
“结果怎么样?”
“风险代理,要是胜诉,盛律恐怕都能在市中心买套房了。”
“不止一套吧。”
“那咱们今年年底的奖金是不是可以翻倍了?”
“主任,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
赵周调侃道:“哈哈哈,看你们一个个猴急的,学学我徒弟,你看人家多淡定。”
盛运来正悠闲地拿起杯子接水喝,突然被cue,随口回道:“如果败诉了,律所拿不到抽成,师父肯定就灰头土脸来了,怎么还会这么谈笑风生?”
“嘿,你这小兔崽子,还真让你说对了。要不是你这次案子办的漂亮,给律所添了不少好处,你当心我收拾你。大家沾咱们盛律的光,今天下班以后聚餐,我们师徒俩请客。”
赵周难掩兴奋,这是盛运来头次顶着压力,拿下这么大的案子,胜诉判决下来了,这下终于定了,舒心不少。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小兔崽子快能出师了。
“师父,你就不能大方点,说请客还捎带上我。”盛运来也跟着开玩笑,随后附和道,“大家一会儿都别客气。”
“恭喜学姐,学姐真厉害。”
季思是小孩心性,刚才还掉珍珠呢,这下又被好消息给冲散了,对盛运来的偶像滤镜又增加不少。
“恭喜盛律!”
“谢谢主任,谢谢盛律!”
“盛律真牛!”
“……”
盛运来一一回应,但却感受不到丝毫开心,忙忙碌碌没有归途,不知是为了什么。
——
再说到时木兮。
她刚才一冲动,很想立刻见到盛运来。
许是近乡情怯,到了律所门口,反而不敢进去了,来回徘徊着。
自从分手以后,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双方都认为只有自己还在原地等着,已经在对方的世界完全消失了。
工作中的盛运来是不近人情的,生活中的她,虽然总和别人隔着一层,让人感觉有距离感,走不近,但表面来看,她还是客客气气的。
季思下班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去拽盛运来的胳膊,缠着她说,要坐她的车去聚餐。
盛运来很讨厌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下意识想抽出胳膊,抗拒的动作不算小,但季思像是察觉不到,最后手一滑,成了拉着她的袖子的姿势。
季思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却相当忐忑,见盛运来后来没有再过多表现出厌烦,便一直没松手,但也不敢再有过分的举动。
正说说笑笑呢,刚好遇见门外纠结着的时木兮。
盛运来和时木兮对上眼神,第一反应是她也要来通知自己,就快要订婚了吗?
时木兮见两人举止亲密,携手出门,愈加慌张,想要逃跑。
盛运来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晦暗不明。
“哎,嫂子,你怎么来了?”
季思看见时木兮很意外,顺嘴打招呼,说完才发觉不太妥当,但已经来不及了,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得清楚。
盛运来听到季思对她的称呼,手不自觉握成拳。
时木兮只好停住,解释道:“思思,别这么叫我。我、”
盛运来冷脸打断她:“思思,你嫂子挺漂亮的,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
季思看着两人,尴尬到语无伦次:“这,她,,我,,额,你,”
你俩不是认识对方吗?
时木兮没底气地看向盛运来,解释的话一时无从说起。
赵周此刻刚收拾好出来,看见两人的背影,喊道:“你们俩在这当门神呢?怎么不走啊?”
又见她们像是在和人说话,问道:“有朋友啊?谁啊?正好叫上一起呗。”
盛运来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时木兮,没移开视线,淡淡地回赵周:“是我前女友。”
季思感觉自己好像犯了那个尴尬症。
思思内心:明明尴尬的应该是她们,为什么现在尴尬的好像是我呢?
赵周内心:我是不是不该问?
场面一度尴尬,时木兮开口道:“您好。”
“嘿,小朋友,你好你好,又见面了。你是来、、?”
赵周不知道该看哪,只好扭了扭脖子,到处看了看。这小姑娘和其他人好像也扯不上关联,只能是来找盛运来的。
时木兮余光看了一眼盛运来:“我、”
季思不想在这大型社死现场再待着,遂说:“咱们不是要庆祝学姐胜诉嘛,我都饿不行了,快走吧,快走吧。”
赵周坏心思地跟着说:“对对对,正好我们律所要聚会,都自己人,咱们一块去,有啥事去了饭店,你再和运来说吧,走走走,一块走。”
时木兮推拒道:“我没事,你们去吧。”
盛运来避开时木兮的目光,听他们说了半天话,终于开口,冷道:“坐我车走吧,别耽误时间,有什么事在路上说完。”
说完便迈着大步走了,没给她再拒绝的机会。
季思和赵周对视一眼,拉着时木兮,快步跟上,说:“走,吃饭吃饭。”
时木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们。
盛运来走到车前,开了车锁。顿了顿,又走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车门。
季思和时木兮没人上前,都以为是给对方开的门。
盛运来等了会儿,旋即不耐烦地又关上,自顾自地又回到另一边上车,不大高兴地说:“不愿意坐就算了,后排要还不想坐,可以去后备箱挤挤。”
跟谁说的,那很显而易见了。
最后,时木兮跟着季思一起坐在后排了。
车内气氛紧张又尴尬,沉默的连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季思有点后悔坐她车了。
盛运来伪装得一向很到位,看不出心底的情绪翻涌,说:“思思,看着你嫂子好像不太愿意和我说话,你问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思内心:啊?她又不是聋子,这还需要我传话吗?
“不是的,我不是她嫂子。”
时木兮着急地否认道。
听见盛运来这么称呼,时木兮比她还要难受。
季思点头道:“嗯,对,她还只是我哥女朋友。”
盛运来脸色更沉,阴阳道:“时小姐就是严谨,没订婚以前都只是玩玩,是我用词不准确了,抱歉。”
时木兮愈发着急:“不是,不是,我和季风不是那种关系。”
轮到季思惊讶了:“啊?”
盛运来没来由地生气,冷笑道:“看来要恭喜时小姐又另觅得佳婿了,季风那么好的条件也被甩了?我有时间去找他聊聊,随便关心一下同道中人。”
听着盛运来接二连三的阴阳怪气,时木兮不知该怎么回答。
盛运来见她没反应,继续说道:“所以,时小姐今天来,是想通知我又找到下一个了?你对每个前任都这么周到吗?当你时小姐的前任,待遇还真不错,我很荣幸。”
盛运来损死人不偿命,阴阳怪气第一名。
时木兮脸色难堪,着急又无从辩解,略带哭腔道:“别这么说,不是这样的。”
盛运来最听不得时木兮受委屈,心底一涩,忍下发泄的话,闭上了嘴,安静开车。
时木兮通过车内后视镜贪婪地看着盛运来,仿佛这样可以稍稍缓解许久未见的思念,上次见面太仓促。
小孩儿,确实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