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光，赠余生》一墨双锦

46、借钱

　　第二天。

　　盛运来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以后，除了只能感觉到头疼，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她低头拽了拽睡衣，疑道，“我还给自己换衣服了？！”

　　头好疼，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这不是纯纯花钱找罪受吗？

　　盛运来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像往常一样，洗澡收拾去上班。

　　刚出卧室门，就听见厨房有动静，她往前走了走，看见时木兮在煮东西，诧异道：“宝贝，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时木兮嗔怪她一眼，昨晚抱着睡了一晚上，起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宝贝？咋不说话嘞？我昨天好像喝酒了，原来真的会断片啊，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盛运来说着就拉过椅子，准备坐下和她唠。

　　“去洗澡，煮了粥，洗完过来吃。”

　　“哦，好。”
　　盛运来又听话地去浴室。
　　——
　　饭桌上。

　　盛运来理智恢复了过来，试探地问：“宝贝，你是不是昨晚就过来了？”

　　“嗯。”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你接我回来的吗？”

　　“嗯。”

　　“那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呢？难道我喝醉了还知道给你报备一下，那我也太厉害了吧！”

　　盛运来想到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禁表扬一下自己。

　　“是你小学妹说的。”时木兮阴阳怪气道。

　　“啊？噢，对，想起来了，我是和她去的酒吧，之后咋了，想不起来了呢？”

　　盛运来记忆缺失一角，一会拍拍脑袋，一会又晃晃，努力恢复记忆中。

　　“之后你就一直搂着人家，我去了还不肯撒手。”
　　时木兮醋味甚浓地提醒道。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你诓我，我怎么可能搂着别人？”盛运来信誓旦旦地表忠诚。

　　“当着我的面。”时木兮淡淡地补充道。

　　盛运来想不起来，闻言只慌了神，如临大敌，急忙站起来去牵她的手，熟练地蹲在她旁边，这次差点跪下，着急解释道：“宝贝，你听我说，肯定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有误会！或许是她看我喝醉了，扶我一把而已。也或许是我错把她当成你了，但这只是可能啊。我肯定什么都没有做，我和她都没见过几次面。而且那个学妹肯定不会喜欢我的，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从昨天在拉吧看见季思看盛运来的眼神，再加上她各种奇奇怪怪的话。时木兮直觉季思对盛运来有着超乎寻常的情意，只是这小笨蛋，在这方面一向不灵光，还没有发觉罢了。

　　“喝醉就能认错人？”
　　时木兮故意逗她，面色凝重。

　　“不能，不能，那绝对不能！”盛运来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肯定不可能喝醉胡来的，我对我应该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吧？”
　　盛运来看着时木兮的脸色，越说越心虚，她确实忘记发生什么了。

　　“还有要交代的吗？”
　　时木兮满脸都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应该……还有吗？”盛运来小心试探道。

　　时木兮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盛运来见状，疯狂眨眼，道：“那应该是还有！还有什么呢？让我想想，应该没有再过分的事情了吧？”

　　她一面想着，一面悄悄观察时木兮的脸色，没有笑意，她心里实在发慌，但她又相信自己肯定不会干逾矩的事。

　　她这个破脑子，老是关键时刻失灵。她猛拍一下脑袋，干脆不想了，直接上手搂着时木兮，便开始道歉认错。

　　“宝贝，你直接告诉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喝酒了，我再也不敢搂着别人了，你别生我气。”

　　“真的，我昨天计算了我的酒量，在我的记忆里，大概喝了十杯？二十杯？再往后我就失忆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宝贝，别生我气，好不好？求求你了！”

　　只要认错够积极，态度够诚恳，问题就应该不会太大。

　　时木兮看她连自己错哪都不知道，就一通道歉，绷不住笑了。

　　“好啊，你骗我，是不是？你学坏了，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咋了呢？我就说我不可能犯原则性的错误，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心里有鬼。”
　　时木兮刚才就想逗逗她，昨天知道她喝醉了，担心得要命，浅浅报复她一下，就算扯平了。

　　“没有，我真的真的只喜欢你。”

　　“嗯。”

　　“嗯？你信我了？”

　　“嗯。”

　　“为什么？都不用考验我一下吗？那你告诉我，我昨晚到底干啥了？”

　　“撒泼打滚。”

　　盛运来疯狂摇头：“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么正直的形象，你诋毁我。不说算了，不问你了，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事实。头还疼吗？”时木兮关心道。

　　“没事了，本来还有点，被你一吓突然就好了，恢复元气满满，吃完继续上班，做个合格的打工人。”盛运来表情庄严，握紧拳头，做奋斗姿势。

　　时木兮失笑。

　　“宝贝，我去上班了啊，你昨晚照顾我肯定累坏了，去休息一会。跟你爸请个假，别去上班了，该摸鱼就摸鱼，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盛运来嘱咐道。

　　“好。”
　　时木兮笑道，酒醒了，小孩儿又变成熟了，和昨晚还真是天差地别。

　　“啵一个。”

　　盛运来成功要到了上班吻，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
　　“小兔崽子，今天怎么迟到了？全勤没有了啊。”赵周玩笑道。

　　“万恶的资本主义。”盛运来回怼道。

　　“你喝酒了？怎么身上一股酒气？”
　　赵周敏锐地闻到了。

　　“师父，不得不说，您老这鼻子还真是灵啊，没准能帮助警察叔叔破大案子呢，咋选律师这行了？大材小用了啊。”
　　盛运来一向和赵周都没大没小，赵周也经常和她互怼，锻炼口才和应变能力。

　　“嘿，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骂我啊？是不是受情伤了？还买醉，幼稚。”
　　赵周不屑地撇撇嘴，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和我女朋友好着呢，昨晚还是她照顾的我呢，又漂亮又贤惠，我太有福气了。”盛运来说起时木兮，嘚瑟得很。

　　“别吹了，老说带给我看，现在人影都没见过，别是你胡说，编出来的吧？”
　　赵周为了一睹她女朋友的真容，这次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谁胡说了？我女朋友就是很好，我给你看照片。”
　　盛运来在秀恩爱方面一向高调。

　　“好啊。”
　　赵周套路成功，应声道。

　　盛运来正找照片呢，盛成龙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蓦地心中一紧，料想肯定不会是好事。

　　“不好意思，师父，我先去接个电话。”

　　“喂，什么事？”

　　“咱妈出事了，你快来医院。”
　　盛成龙嗓子有点哑，听着像是熬了一夜。

　　盛运来挂断电话，和赵周请了假，急忙赶去医院。
　　——
　　“爸，哥，妈怎么样了？”

　　很久没有见过盛家人了，一般除了给方华打钱，和他们也没有什么联系。

　　此刻，盛宁蹲在地上，沉默不语，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盛成龙站在他旁边，愁容满面。

　　“你可算来了，前几天咱妈说不舒服，都没在意。昨天突然昏倒了，检查了以后，医生说是什么胰腺炎底子本来就弱，引发了并发症啥的。现在脑子里不知道又咋了，反正说了一大堆，也听不懂。最后就说建议做手术才能保命，这手术费，治疗费，这费、那费的，加起来大概要一百多万。”

　　一百万对于盛家这样的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盛运来明白了，他们突然联系自己的意思，是想让她兑现承诺，还盛家的债。

　　“现在家里能凑多少？”

　　盛成龙：“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你嫂子刚生了孩子，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爸和我这些年攒的工资都算上，还不到五万块钱。”

　　“我这几年兼职，还有工作以后的工资，有很多都打给妈了，都花完了吗？”

　　盛运来没有和盛家说过自己每月能赚多少，只是到期会打一部分钱给方华，这几年从工资里拿出四分之一给了盛家，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几万块钱了。

　　盛运来工资不算高，但跟着赵周这么厚道的师父，时不时会给她提供案源，所以她大大小小也办了几个案子，挣了一些的代理费，手头现在也攒了十万左右。

　　即便暂时不考虑她的结婚计划，全都拿来垫医药费，那也差得多。

　　“家里开销也不少，反正现在只能凑五万块钱，你是咱家唯一的大学生，现在又是律师，挣得多，你想想办法吧，家里只能靠你了。”盛成龙无赖道。

　　盛运来皱眉道：“别说我刚毕业不久，就算我把存款都拿出来，全加上，也不够啊，我又不能变出来人民币。”

　　“那你看能不能借到？你认识的同学朋友多，有钱的那些，你联系联系。你去外面念书开了眼界，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别抹不开面儿。”盛成龙继续逼迫道。

　　“哥，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我和谁的交情能有那么深？”盛运来无语了。

　　“那我不管，反正咱家可是供你上了大学的，我都没上就都供你了，你这个时候可不能狗咬吕洞宾，没有良心啊。”

　　不愧是盛宁和方华娇养出来的孩子，说话都一个样。

　　“我说了，我会把我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这已经比你们凑得多了。而且当初是你不爱学习，没考上大学。我大学的钱也是自己挣得，没花家里一分钱。你现在最好是好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在这里道德绑架我。”

　　盛运来工作以后，说话逐渐有了底气，不再像以前装的那么任劳任怨，畏畏缩缩。

　　盛成龙听得一愣，后破口大骂道：“你这死丫头，现在是有出息了是吧？我教训不了你了，是吧？”

　　“那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吗？”一旁沉默的盛宁，开口打断道。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但我会尽力帮忙的，毕竟我也在盛家住了这么多年。”

　　“你肯帮忙就好，那你妈就还有得救，咱家都指着你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盛家的做派一如既往。

　　不过，这次还清了盛家的债，她心里的坎儿就迈过去了，她也就彻底自由了。

　　盛运来离开医院，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

　　存的爱情基金没了可以再赚，大不了以后再拼命一点，但是一下子这么多钱，要到哪去弄？

　　盛家是个无底洞，这次借一百万，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问谁借都是为难的事情。

　　盛运来从小养成的性子，不愿意麻烦别人，而且她确实没有熟到可以借这么多钱的朋友。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再熟，也不是没有界限的。尤其涉及到钱，难度还得再翻几倍。

　　盛运来想起小时候看着盛宁和方华一家一家去借钱，灰头土脸，被人应付还得笑脸相迎，仿佛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心底发酸。

　　现在她长大了，也要轮到她了吗？这次到处问别人借钱的可怜主角变成了她。

　　生来就欠的债，总得自己还完。

　　盛家救了自己一命，如今方华等着这钱救命呢。天道巡回，因果报应，她能怎么办呢？撒手不管，看着方华去死吗？

　　那她一辈子都会欠着盛家的，一辈子都会被这个噩梦困着，不死不休。

　　她宁愿用钱买自由，但话说回来，这笔钱该怎么凑呢？

　　盛运来没想过向时木兮借，一方面这会让时木兮为难，给她造成困扰，让她向家里开口，时弘达老奸巨猾肯定会附带条件，没准还会发现两人的关系；另一方面这是她欠的债，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以后还怎么有脸跟时木兮和她家人说可以负担得起两个人的未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们的结婚计划又不知道要推迟到什么时候了。

　　对不起啊，宝贝，我可能还得让你再多等几年。喜欢我是不是很累啊？

　　我都替你觉得累了，但是我舍不得放手，请你再原谅一次我的自私。
　　——

　　“师父，能不能、能不能多给我分几个案子啊？”盛运来琢磨良久，第一次求人。

　　“出什么事了吗？”
　　赵周听着盛运来声音不对。

　　“没什么事，想多赚点钱，尽快娶媳妇。”盛运来开玩笑道。

　　“你这小兔崽子，吓我一跳。行，你也没跟我开过口，我给你作保，帮你拉几个案源，就当随份子了。等办完了把你媳妇带过来让我和你师娘瞧瞧。”赵周答应的也很爽快，并且坚持不懈地八卦。

　　“谢谢师父了。”

　　多接几个案子，还可以再凑一凑，先这么办，剩下的再继续想办法吧。

　　时木兮在家等到很晚，盛运来都没有回来。盛运来没有失过约，有点奇怪。

　　“喂，还不回家？”

　　盛运来还在律所伏案疾书，今天一天事情太多，都忙到忘记早上答应时木兮的了。

　　“对不起啊，宝贝。太忙了，都忘记给你带好吃的了，是不是还没吃饭啊，饿了吧，我现在回家，想吃什么？”

　　“都行，快点回家，注意安全。”

　　“好。”

　　再难的一天，听见时木兮的声音，烦恼都会少很多，媳妇还在家等她呢，都会过去的。

　　盛运来把没看完的文件带上，买了时木兮平常爱吃的几样小吃，就回家了。

　　时木兮在客厅看电视，听见开门声音，立刻起身到门口。

　　只要时木兮在，盛运来每次进门都会先拥抱她一会儿，像是从她身上能汲取力量。

　　“宝贝，走，我们快吃饭啦。我回来太迟了，是不是都饿到我宝贝了呀？”盛运来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时木兮。

　　一天的疲惫，心上的残缺，在此刻都被爱填补了。她只想和时木兮过这样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过一辈子。

　　盛运来吃得很急，没几分钟，就又去忙工作了。

　　“很忙吗？”

　　“嗯，最近又接到几个新案子，时间也赶得急，可能得熬几天夜了。宝贝，吃完就放那吧，一会我收拾，你不用管。”
　　盛运来边说边走，拿着资料去书房看。

　　时木兮收拾完，切了水果，送到书房。

　　“呀！谢谢宝贝，辛苦了。我去洗碗。”盛运来说着就要起身。

　　时木兮按住她，回说：“我洗了。”

　　盛运来坐着靠在椅背上，顺势拽了一下，让时木兮坐在自己腿上，自己则半拥着她，嗔道：“以后不要做这些，你在你家都没做过的事，在我这儿怎么能让你干呢？而且我从小干习惯了，不干活还难受呢。”

　　“我心疼你。”
　　时木兮直白地表达，让盛运来这个小流氓都有些脸红。

　　“咳咳，吃水果。”

　　美人在怀，可是盛运来心里装着事，没有半分调笑的心思。一心想着该怎么筹钱，眉头紧锁地翻看着面前的一堆印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

　　时木兮近距离看着她的侧脸，抬手抚了抚她蹙起的眉，柔声道：“别蹙眉。”

　　盛运来反应了一下，揉了揉眉心，笑道：“习惯了，可能这样更有利于思考，嘿嘿。”

　　“累不累？”

　　“如果你能亲亲我，那就不累。”

　　盛运来是开玩笑的，时木兮当真了，两人说着说着便吻在一起。吻着吻着，盛运来红了眼眶。

　　“宝贝，对不起。我可能需要你等我很久。”

　　盛运来每次陷在时木兮的温柔里，都会流露出内心最脆弱的那部分情感。

　　时木兮半躺在她胳膊上，抬手轻抚她下巴：“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不用说抱歉。”

　　“谢谢宝贝。”
　　盛运来用力抱紧时木兮，生怕自己松手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别太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时木兮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好。”

　　时木兮总是能轻而易举冲破她的心理防线，能让她多愁善感的人，恐怕也只有时木兮了。

　　今天知道方华出事的消息，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想着该怎么尽快凑钱，赶紧还完这份恩情，当时还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吴筝说的冷血动物，心捂不热。

　　但时木兮简单一句话，就能在她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或悲伤，或害怕，或喜悦，或感动等等，反正能让她意识到，她还是个有感情的人。

　　有你在，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