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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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早了，在两人打算离开浴兰公园的时候，盛运来突然开口道：“你先在这等我下，我去个洗手间，很快回来。”
时木兮也像装着事，连忙应下，看着盛运来走远，确定她不会再回头，遂朝相反方向急匆匆走去。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还有点紧张。
大概十分钟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两人在许愿角相遇，四目相对，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
盛运来在时木兮面前一向脸皮厚，先发制人道：“嘿，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想偷看我的许愿牌，被我抓到了。”
时木兮被她逗习惯了，倒没有从前那么脸红，淡定地回：“等你，我随便逛逛，你恶人先告状。”
盛运来走的方向到这许愿角得绕大半个公园，现在额头上还冒着细汗，不想让时木兮等太久，发现端倪，所以她一路小跑过来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并非碰巧想到相同的某点某处，而是双方都时时刻刻把对方装在心里，少了任何一方都不行。
对于她们来说，生活中最大的惊喜，不是实现了某个愿望，而是对方愿意为了你的愿望去奔波。
她俩选择悄咪咪的去看许愿牌，不提前让对方知道。是都在想着怕最后没实现，让对方白白失望，消耗为数不多的期待。不如等先了解了愿望，办成以后，再当做惊喜送给对方。
两个傲娇的人对视着，盛运来先噗嗤一声笑出声，认输道：“好好好，我是恶人，不装了摊牌了。我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行吧。既然都到这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说着就去挽时木兮。
看完以后，十指相扣的手越握越紧，两人都微红了眼眶。
盛运来哽咽着问了句：“会吗？”
时木兮坚定地予以回应：“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出了许愿角，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挂着的许愿牌被微风吹起，红绳飘来荡去，看似摇摇欲坠，实则紧紧相连。
【和她有个家——盛】
【给她一个家——时】
——
“大富，你看咱们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这事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闹上法庭，谁的面子都过不去，你说是吧。”时弘达这话不乏带有讨好的意味。
齐大富如果再使点坏，只要透露出去时榆集团官司缠身，即将面临破产风险。只消等各位债权人听到风声后，一一找上门，那公司面临的危机不堪设想。
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时弘达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只能先哄着齐大富，把条件谈到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地步，再把这件事捂住。毕竟自己失策在先，吃点亏是难免的。
如今换成齐大富摆架子：“时董，这公是公，私是私。何况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齐大富的儿子是齐远，这次跟着齐大富来见世面，学“经商之道。”
时弘达被驳了面子，心中有气，但自知处于不利地位，没有撕破脸皮，仍旧放低姿态，和缓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总归有交情在，生意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你来我往的，还在打擂台，齐远观察许久，缓缓开口道：“时叔叔，冒昧问一句，您有女儿吗？我有个同学和您长得有点像。”
时弘达和时木兮性子虽大相径庭，但长相颇为相似，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从齐远被时木兮拒绝以后，他便觉得丢脸，对外只说追腻了，烦了这种自诩清高的人，转眼就换了好几个女朋友。
他本质就是个花花公子哥，见惯了主动示好的，像时木兮这种看不上他的，反而念念不忘。
说白了，就是有点犯……贱。
时弘达看见了突破口，直言道：“有的，我有个女儿以前在江大上学，刚毕业没多久，叫时木兮。看样子和贵公子认识？”
“不止认识，我还挺喜欢木兮的。”齐远也不是傻子，听了几个来回以后，明白现在这局面齐大富占着上风，也不遮掩，还带点仗势欺人的意思。
齐大富就这么个儿子，平常有求必应，儿子既然都说了想追人家姑娘，立刻会意。
而且，时榆集团底盘够厚，要真和他们家结了亲家，以后对公司的发展也大有助益，随即转换语气道：“这不是巧了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时弘达觉得他们过于奸诈，难成大器，虽看不上这父子俩，但现在被人家捏着把柄，衡量再三，决定以公司为重，先应着，以后再说。
“是啊，真是挺巧的。”
“时叔叔，您好，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齐远，前程远大的远。希望有机会可以多合作，我是真心喜欢木兮，这件事，还望时叔叔可以帮帮忙。”齐远主动介绍道，表面客气，暗含威胁。
“咱们要是成了儿女亲家，这合同的事都好说，都好商量。”
齐大富顺着儿子的意，紧接着表态。
“我可以帮忙，但成不成，最后还是得看木兮的意思。”时弘达心有不悦，并不想把话说死。
“最后成不成，还是得看时董你尽不尽力啊，谋事在人嘛。你看这合同的事，我说成就能成。时董别是看不上我家这傻儿子，觉得我们家齐远高攀不起您家千金吧。”
齐大富也是精明鬼，听出了他不大愿意，指了指面前的合同，阴阳怪气道。
“这话怎么说的，我肯定是希望咱们兄弟俩亲上加亲的。这样吧，这几天我就搞个饭局聚会什么的，让孩子们先相处相处，你看怎么样？”时弘达妥协道。
齐大富和齐远交换了眼色，对这个提议都表示挺满意。
时弘达回家没提这事，瞒着杨榆和时木兮，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时木兮诓到了聚会上。
时弘达：“小兮，你以后是要接手公司，对咱们公司帮助很大的人，你也应该认识认识了，这位是齐大富，爸爸的好兄弟。”
“齐叔叔好，我是时木兮。”
时木兮面容清冷，礼貌客套打招呼，得体又保持着距离感。她不大喜欢别人上下打量的眼神，但时弘达也在旁边就忍下了，没多说什么。
“哟，这就是木兮啊。不愧是时董的女儿，很漂亮啊，怪不得我家那浑小子老说起你，这臭小子眼光还挺好。”
齐大富诚心夸奖道，又左看右看找齐远，嘴里还念叨着：“这臭小子跑哪去了，一会儿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
时弘达接话道：“可能小远刚好有事，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和咱们这些老古董待在一处，说是没有共同语言了，哈哈哈。”
小远？齐大富？齐远！
时木兮刚才还奇怪齐大富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听到时弘达能熟悉得叫出齐远的名字，有些想通了。
齐大富招招手，喊了声：“哎，齐远，这儿呢。过来过来，跑哪去了你？”
“我刚去洗手间了，”齐远应着齐大富的话，眼神早就锁定在时木兮身上了：“木兮你好，好巧啊，又见面了。”
齐大富用手肘轻怼了下他，瞥了下时弘达处示意，齐远忙又补充道：“时叔叔，您也好。”
时弘达敛下内心的不看好，笑道：“你们年轻人聊。小兮，快和人家打招呼啊，这孩子。”
看见齐远过来，时木兮心中浮现出一丝不悦，但仍保持基本礼仪：“你好。”
时弘达嘱咐道：“听小远说，你们是大学同学，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你和小远得好好相处啊。”
齐大富也笑着附和，齐远只顾着在旁看着时木兮傻笑。
如果说时弘达要带时木兮去应酬，不算奇怪的话，见到齐家父子也算作巧合。但是时弘达和他们熟络的样子，再加上话里话外的意思，时木兮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真是傻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时木兮想到这儿，忽地想离开这场聚会，她不相信时弘达看不出齐远并非良人，可今天这作派明显是要撮合自己和齐远，估计八成又是为了公司的利益。
时木兮有些心寒。
想到这么多年，放弃理想，放弃社交，只是做一个听话的乖巧女儿。时弘达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
从前即使知道时木兮生病嗓子不舒服，但为了让客户尽兴，时弘达还是会让时木兮连续表演唱歌，助兴。时木兮一向听话，不愿意但无大碍的事情，一般会强忍下，只为了做好时弘达眼里的乖女儿。
可是没想到她的好父亲如今为了公司，连终身大事都完全不顾及她的想法，这是拿她在做交易吗？
时木兮冷下脸，眼神里浸着寒意，没有回应他的话。
许是觉得权威受到挑战，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时弘达也冷下脸，沉声道：“这是在外面，我平常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我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好好和齐远相处。”
齐大富瞅着这父女俩之间气氛不对，打圆场说道：“小孩子嘛，总有不懂事的时候，别和孩子发脾气。”又偏头看了眼齐远，挤眼道：“远儿，你带小兮去别处转转，我和你时叔叔说会话。”
齐远接收到齐大富的眼色，应声道：“好，木兮，咱们先去那边吧。”
“那你就和小远去逛逛吧。”
时弘达也不想在外面发作，便顺着台阶下。
“不用了，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时木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理会其余人的脸色。
时弘达多次被驳了面子，几乎快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正欲发作。
齐远见时木兮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心不在焉地说：“那个爸，时叔叔，你们聊，我去送送木兮。”
说罢，便去追时木兮。
“木兮，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
“不用。”
时木兮只想尽快离开，脚底生风。
齐远又自告奋勇道：“那我送你回家吧，我今天开车来的，我车技还可以，我、”
“谢谢，不用，有司机。”
时木兮说着，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
齐远见状，只好挥手说下次再约，后讪讪地回去了。
时木兮闷着气回到家，杨榆正躺在沙发上看杂志，随手拿起一颗草莓正准备吃，笑着和她打招呼：“兮兮回来了。”
杨榆看见女儿坐在对面似乎不大高兴，于是端坐起来，温声询问道：“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兮兮生气了？这气鼓鼓的，像个小海豚。”
杨榆看着不知情，这让时木兮稍感宽慰，于是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她听。
杨榆听完也颇不高兴，眉头微蹙，当即表示，等时弘达回来会好好问明白，并向女儿保证，如果是真的，看着时木兮说起齐远来不情愿的模样，也绝对会和女儿站在同一战线。
但杨榆尚未全信她的话，直觉父女俩之间肯定是有误会，事情一定不是时木兮想的那样，她相信时弘达，待他回来解释清楚就好了。
时木兮没有因为杨榆的保证有任何喜色，失望攒多了，对她母亲的保证并不抱希望。左右不过父亲说上两句，便又像往常一样摇摆不定了。
但她内心也希望，今天的猜测是假的。
杨榆打发时木兮先回房休息，一切等时弘达回来以后再说。
——
盛运来现在还在律所加班，和赵周他们讨论一个刑事案件的辩护方案。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盛运来各方面的表现都让赵周很是满意。虽然刚毕业不久，面上看着也是一个柔柔弱弱、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分析案子的视角和思维却很独特，而且勤勉奋进，效率高不拖沓，透着一股狠劲，是个好苗子。
赵周看人的眼光一向准，直觉她再多历练历练，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律所里的中流砥柱了。于是，有意培养，时常带着她一起讨论案情，给她出头的机会。
会议室里热火朝天，已经争论了半天。
赵周看着盛运来低头用笔勾勾画画，在记着什么，遂点名提问道：“小盛，看案卷半天了看出什么门道没有？说说你的看法。”
盛运来结合同事的观点，早就从各个角度都想了想，捋清了思路，现今也没扭捏，大方答道：“我觉得辩护的时候可以大胆一点，直接按无罪辩护的来，往正当防卫角度考虑。这个当事人的行为我认为是符合正当防卫的。原因如下：……”
大家前面讨论多是减轻刑罚，争取尽量少判几年。并不是没人考虑正当防卫，而是辩护难度比较大，成功可能性过低，不如直接降低当事人以及家属的期望，所以大多数人会选迂回，稳扎稳打，赢面更大。
还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律所也需要时常注入新鲜血液。赵周听着，欣慰道：“说下去。”
“这个案子最主要的争议点是在……”
开完会，赵周让盛运来把刚才的思路做个文档发过来，盛运来应下。
赵周咳嗽了声，委婉道：“你现在有点资格跟着我学怎么上手做案子了。”
盛运来还在捋着方才的思路，没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嗯？”
“刚还夸你聪明，怎么几分钟不到又蠢成这个样子了？真是榆木脑袋，以后不用叫我主任，可以换个称呼了。”赵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解释道。
盛运来听懂了。
赵周就是纸老虎，表面上看着凶巴巴的，没装几天就暴露了，其实就是个老小孩儿，很喜欢和同事们打成一片，说说笑笑，但平常因为主任的身份又不得不端着。
现在明明想带自己，却又别扭不肯直说，盛运来起了逗趣心，于是装作似懂非懂地问道：“不叫主任，直接叫名字也不太好吧，那叫老领导？”
赵周觉出盛运来的揶揄，瞬间火大：“嘿，你这丫头，真不懂是吧？那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了。”
盛运来见好就好，适可而止，瞬间认怂，求饶道：“别介啊，知道知道。师父师父师父，我错了，不敢了。我保证一定不会辜负师父对我的厚望，您老就请好吧。”
赵周看重盛运来，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小丫头能屈能伸，圆滑世故却不招人讨厌。为着主任的身份，敢和自己逗趣的人也是不多，有这么个小孩，对自己脾气，挺好玩的。
“只对你有感觉……”
盛运来电话铃声响起。
“师父，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文件我一会儿做完就发给您。”盛运来见时木兮的电话过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赵周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也反过来揶揄她，眨着八卦的小眼睛：“看你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子，男朋友吧？”
盛运来也没有隐瞒，边点击接听键，边大方道：“女朋友。”
盛运来出去接电话后，赵周独自在风中凌乱了一会儿，思考“女朋友”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这么多年的律师生涯里，也带过同性纠纷的案件，对此并不陌生。只是在怀疑是自己想的那样吗？现在小年轻玩的这么野了吗？就直接大方告诉我了？啊？
赵周这个八卦的小老头，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之心，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打听一下，确认一下耳朵没有出问题。
再者，这丫头都改口叫师父了，那当师父的关心一下徒弟的感情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赵周努力给自己八卦找合适的借口。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寒意
